第四百三十七章 浮游

    先前在菱花的闺房，秦绝注意到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整个房间内竟然没有一件衣服和被褥，一旁的梳妆台上除了一面镜子外，也都是空荡荡的，如果她真的死了或是被人带走了的话，那么这些东西也是没有必要带走的，须知先前他还特意的看了一眼雅玲和伶俐的房间，她们的房间这些东西便是很齐备的。
    所以这个迹象就表面了，菱花并没有死，只是搬走了而已。所以才将这些必需品带走了，可是她却偏偏没有带镜子，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更重要的是通过金蝉蛊母的感知，秦绝也确定了降头巫母的方位，它不在别处，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后山上。而且之前雅玲也说过，菱花对村子很有感情，轻易也不会选择离开的。所以很有可能巫母就在菱花的身上，而且她现在就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后山上。
    之所以故意将众人支开，秦绝就是怕巫母会对众人造成什么伤害。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些家伙的头脑竟然会这么简单，还真的没有人向东方的山上去寻找，不由得让秦绝满是鄙视。
    顺着茂密的草丛一路向东，很快秦绝便来到了山腰下，这里山势很是陡峭，地面上到处散落着碎裂的石块，看起来应该是山体滑坡所导致的。
    顺着碎石一路向前寻找，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处山洞，山洞很大，里面漆黑一片，让人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过刚走了两步，便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秦绝的脸色不由得大变，他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菱花之所以从石柱上离开，并不是因为她反悔了，而是她知道自己当时已经怀了个孩子。为了孩子，她才甘愿一个人跑到这个山洞里，孤独的生活。”
    摇了摇头，秦绝也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去，越往里，婴儿的哭声便越大了，秦绝生怕吓到孩子，所以控制着自己脚步声，生怕有什么惊扰。
    就在山洞的尽头，秦绝终于看清了，那里放着一张由木头搭成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的被褥，不仅如此，床边上还铺着一张张兽皮，此时的孩子更趴在兽皮上哭闹着。
    孩子胖嘟嘟的非常可爱，尤其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很明显是欧洲人的特征，此时看到秦绝过来，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是对着秦绝嘿嘿的笑了起来。
    “嗒嗒……”秦绝对着小家伙一阵咋舌，逗得小家伙的笑声越来越大了，不过他没有在继续靠近，因为前方黑暗处一处阴影中，他感到了一丝心悸。
    “不错，的确是巫母了，想不到真的就在这里！”他心里盘算着，对着黑影的方向微微笑了笑。
    “你就是菱花吧！别误会，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想必刚才我们进村的时候，你也已经看到了，我之所以将他们都支走，就是想和你好好的聊一聊，可以么？”秦绝柔声说道，非常的客气。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你走吧，把他们一起带走，有我儿子陪着就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什么怜悯，也不需要任何的帮助，只希望不要有人再来打搅我的生活。所以，请你离开吧！”黑暗中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她似乎对秦绝没有任何的好感，反而是满满的敌意。
    长叹了口气，秦绝直接在一旁的地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他轻声笑了笑：“这地方还真是潮湿啊！可以听我说说么，我想这么长时间没有人交流，应该也不介意我多说两句吧。”
    黑暗中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愿意让他们找到你，并不是你的本意，而是现在的你，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刚才我看了你的闺房，里面家具摆放的很整齐，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很自律的女孩子，可是屋子里却偏偏留下了一面镜子，就连梳子什么的都没有留下，我想应该是你害怕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对吗？
    从你两个妹妹的口中，我得知了你当年的经历。原本你是打算向祖先赎罪的，所以你甘心将自己绑在石柱上，准备献祭，可惜你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孩子你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搬到了这个山洞里独自生活。
    的确，你很伟大，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洞里，生下了一个儿子，并将他抚养到现在的样子，确实值得敬佩。可是想必你也知道，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小孩子成长，这一次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当初和你相爱的小王子，他回来了，准备向你赎罪，他后悔自己当初做的一切，后悔没有选择带你一起离开，才会给你和你的村子带来这么大的灾难，这一次他特意回来找你就是为了弥补这一切的，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再给他一个机会么？”秦绝低声说着，倾吐了一口烟圈。
    黑暗中一片沉寂，良久才有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他……还活着……”
    “是啊，他活着，或许他早就应该死了，中了降头，若不是你的痴情降一直护佑着他，他早就应该死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我，是我将他体内的降头压制住了，可是我却没有办法驱除。所以我觉得，其实你们两个都是悲惨的人，为什么不试着放下呢，人总是如此，只有经历过苦难，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才更加懂得珍惜心爱的人。所以他回来了，就是为了找到你。
    他说了，即便是你已经死了，他也要和你葬在一起，来完成一生救赎，我想他已经放下了，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懊悔，而你是不是也尝试一下，重新接受他呢，难懂你忍心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么？”秦绝长叹了口气，脸色也有些难看的，的确这种劝诫的事，他干起来倒是并不熟练，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不偏不倚，没有为任何人开脱。
    “接受他？呵呵，我又何尝不想呢，我又如何能够忍心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只是现在的我……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的样子，又何况是他呢？如果你只是想要我救他，那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帮他待到我的面前，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他打昏了，否则我是不是出现的，因为我不想再见他！”女孩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不想再见他么？是不想他再见到你吧。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是想要救他，他自己做的孽，自然需要自己去化解，我自然不会越俎代庖，之所以我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化解你们这段恩怨，成全你们这两个苦命的人，同时将你体内的巫母驱除，至于剩下的事，便由你们自己选择了，我不会过多掺和。”秦绝直截了当的说着，的确这种事他根本不愿意过多掺和，他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劝说，但是绝对不会帮别人做决定。
    “我想你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便是因为石棺中的那个巫母吧？我可以帮你驱除，不过，至于你的容貌能不能恢复，我便不知道了；只是我觉得，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的话，那么容貌怎样，经历如何，是不是都不是那么重要啊？而且从这个孩子身上，我感受到了和小王子一样的气息，你应该也知道，这的确是你们两人的孩子，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孩子不见爸爸么？”
    或许是被秦绝的话戳中了软肋，阴暗中的黑影也不再沉默了。
    “可是……他见到我这个样子，真的能够接受么？还有过去的那些经历，当初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愿意带我走的。”
    女人永远都是傻傻的，尤其是关于自己心爱的人，一下子就没有了自信。其实爱本身并没有什么界限，真正的相爱的人，可以不在乎容貌，不介意年龄，甚至有的都不太在意性别了。
    “这一点我不能回答你，不过我可以跟你打一个赌，怎么样？如果他见到你现在的样子，能够不抛弃，不嫌弃的话，那么我便可以答应你，无论驱除巫母之后，你的容貌如何，我都可以让你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因为我应该是这世上仅存的巫医了。”秦绝轻笑着说着，话语中满是自信。
    的确，他应该自信，因为当初的汪蝶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巫医么？或许你真的有这个本事，只是想要从我体内驱除你所谓的巫母，怕是根本不可能。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巫母，也不是什么降头术，这些都只是传说罢了，至于到底存不存在，我也不知道，而我体内的虫子，它的名字叫做浮游。想必你们经过村口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尊雕像了吧。
    不错，那正是我们这一族的祖先，水神共工，而石棺中呈放那具尸体便是我们这一族第一任族长犬修了，其实我们族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只有每一代的族长才会知晓，而我也是从父亲的口中得知的。
    我们这一族最早也是来自华国的，当年共工与祝融一战失败后，撞倒了不周山，之后便被女娲斩杀了，而且共工手下的两大悍将也受到了惩罚，相柳被斩去一头，逃到了日本，成了他们史上记载的八岐大蛇；而浮游的躯体被打残，化作了一条手指大小的虫子，被犬修带走，随着我们这一族迁到了这里。
    直到后来犬修去世之后，浮游便随着他一起葬在了石棺之中。原本我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没想到两年前，就在我放走他们的时候，罗森竟然不小心打开了石棺，而从石棺中飞出的虫子，也就是浮游所分化出来的，它携带着无尽的水域瘴气，所以很容易便能引起各种疾病，所以在虫子飞出后不久，村子里便爆发了恶疾。
    后来没有办法，我才用自己的身体喂养浮游，然后控制浮游生出解药，这才让村民度过了那次难关。只可惜，外界的散落的虫子，依旧可以引起瘟疫，所以我便下令让村民们四散逃命去了。原本我打算将自己锁死在石柱上的，可是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于是我便来到了这个山洞，生活了两年多……”一阵叹息，似有无尽的苦楚，两年了，终于有人能够诉说了。
    “那另外一种可以争强小王子体内生机的东西又是什么？”秦绝好奇的问道。
    如果说吞噬生命，变生疫病的是由浮游分化的小虫子引起的，那另外一种又是什么？
    “其实那也是浮游所分化的一种虫子，每当我族中少女被选为圣女的时候，便会在神庙和石棺前进行祭祀，之后便可以得到一滴圣水，而那圣水便是浮游所分化出的一种水中的小生物，进入人体内，多有增益。事物本就是如此，便有阴便有阳，往往是阴阳相生，祸福相依罢了。如今浮游在我的体内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驱除又谈何容易啊……”
    说着，女孩便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此时她的脸上非常的可怕，一半青红一片，一半皱纹纵横，不仅如此，她的嘴上还长者两颗猩红的獠牙，虽然不是很长，但是样貌看起来很是狰狞。
    秦绝还是淡定的，并没有因为她的容貌太过惊讶，此时他嘴角轻轻动了动了，只见一只金色的斑点，从他耳朵中飞了出来，落在了手上，紧接着慢慢变大，片刻之后，既然也有手指大小了。
    “看到了吧，身为巫医怎能没有一点杀手锏呢，这是我体内的金蝉蛊母，它乃是万蛊之母，对付你的浮游倒也不成问题，你放心我有绝对的把握将它驱除，而且也有绝对的把你的容貌治好，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选择了。”秦绝微微的笑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眼前的菱花，似乎在等着她答复。
    沉吟了半天，菱花的脸色很是为难，她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兽皮上的孩子，咬了咬牙。
    “好吧，我愿意接受这个赌局，如果他真的是不值得我爱的人，我也不必在等待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将我体内的浮游驱除，到那时我会和我的孩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至于这副容貌如何，我倒也不再介意了；如果他真的是真心爱我的，我也愿意再回到他的身边，这样对我，对孩子也有一个交代。
    不过，我要加一个条件……”
    女孩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
    “可以，你说吧。”秦绝轻笑着说道，其实女孩还没开口，秦绝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一定和着孩子有关。
    果然，只听菱花低声说道：“在赌约没有完成之前，我不希望他见到这个孩子。”
    的确，有孩子在或许一起都不一样了，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孩子就是责任，而责任和纯粹的爱掺和在一起，难免会影响人们的选择和判断。
    “可以！那这孩子就由我帮你看着吧，我看这个小家伙还是很喜欢我的哦。”秦绝微笑着，上前一把抱住了婴儿，不停的逗着他。
    “对了，用我这手机，你就能找到小王子，至于在什么地方见面，结果如何，我便不再掺和，我就在这里等你，行么？”
    “好，一言为定！”菱花脸上也出奇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从秦绝的手里接过手机，转身便离开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