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江湖陌路

    夜幕十分，北海域的大雪已经铺上了几厘米厚，小庭院里，已经从头到尾清洗一遍的叶悠离坐在屋檐下双手托腮看着胖虎在雪地里狂奔。
    “臭小子。”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吓得叶悠离险些摔倒面前的火盆里。
    “谁在说话！”
    这声音太过陌生，以至于叶悠离嚯地站起来四处张望着。
    “你老祖宗。”
    “呸，你个不要脸的老家伙，竟然占你小爷我的便宜！”叶悠离双手叉腰一副小霸王的神态，吭哧吭哧的在四周寻找着。
    “你个小兔崽子。”符咒老妖气的吹符咒瞪眼，好小子，竟然如此嚣张，不错不错！
    “你到底是谁，再不出来，我就叫人咯！”叶悠离威胁着，因为他发现这个声音很近，但是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找着。
    “我是你老祖宗，难道你娘亲没告诉过你？”符咒老妖这一次语气缓和了许多。
    叶悠离如同触电一般急忙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把当初娘亲交给他的那枚暗红的戒指给拿了出来。
    “你是不是在这戒指里面？真的是老祖宗？”叶悠离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溜进房间还把门给关上，深怕被人瞧见了去。
    “哼，不然你以为就凭你这小身板，当初你能安然无恙的在九龙山活下来？”符咒老妖语气有些沾沾自喜，当初要不是他，叶悠离早就挂了，是他护住了叶悠离，让这小子没有被炸死，但是却掉进了幽潭地穴。
    一开始符咒老妖还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出事，但是后面见他很勇敢，用自己的办法活了下来，所以他又安心修炼去了。
    叶悠离又不放心的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小声的对着乾坤戒说道：“老祖宗，那你能救救娘亲吗？”
    “你娘亲怎么了？”
    “他们说娘亲被妖怪附体了，还不让我去见娘亲。”叶悠离撇了撇嘴，然后挥舞着小拳头道：“而且那个坏女人绝对不会那么好心救娘亲的。”
    “带吾过去看看。”
    “好！”叶悠离麻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把乾坤戒戴在手指上，这才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暴风雪吹的胖虎都要变成雪松了。
    叶悠离的偏殿里面几乎没有人来过，他一路上轻车就熟的去落霞殿，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后，小家伙先是躲在角落里看了看，发现那个讨厌的坏女人不见了后，这才瞄着身体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后又立马把门给关上。
    “果然有妖气。”
    符咒老妖在进入落霞殿后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娘亲，娘亲。”叶悠离半跪在床前，小手指戳了戳睡着的叶拂。
    “老祖宗怎么办？娘亲醒不过来。”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叶悠离又把手指探到她鼻翼下，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叶悠离也松了一口气。
    身后黑影笼罩，叶悠离连忙回头，这一看可把他吓得不轻。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贴满了符咒的人，叶悠离张开双手护在床前：“你是谁！”
    “你老祖宗。”符咒老妖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悠离，随后飘到了床前，他蹙眉看着睡着的叶拂，这丫头又变成了初见时的一样，只是这一次左脸上的红斑更加严重一些，他用手指翻开叶拂的左眼，左眼已经变成了血色。
    右眼正常。
    符咒老妖嗅了嗅，随后暗骂道：“没想到，这老东西已经出来了！”
    叶悠离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站在一旁好奇道：“老祖宗，娘亲还有救吗？”
    “目前而言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符咒老妖把手搭上叶拂的脉搏，符咒下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这丫头的身体里怎么有蛊毒？不仅如此，受损的脑神经竟然在快速的愈合，是谁在帮叶拂恢复记忆？
    “只是什么？”叶悠离那叫一个着急啊，他决定了，等师公回来，一定要好好跟师公学习医术。
    外面传来动静，符咒老妖拉着叶悠离就在原地消失了。
    来人轻轻推开门，紧接着脚步声就传了进来，那人脱下斗篷挂在一旁，转身之际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孔。
    凤凌天叶拂垂在外面的手臂放进被子下，床上的人好似在做噩梦，痛苦的挣扎着。
    “叶拂。”凤凌天握紧她的手，真元之气渡入她的体内柔声唤道。
    喜庆的婚礼上，叶拂的死，她的重生，得知阿离是自己儿子的喜悦，有关于白苍的记忆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还有她出嫁时的落寞。
    凤凌天为自己编织的一个个美梦，最后换来的结局确是家破人亡。
    一纸休书，她成为云川大陆人人喊杀的妖女。
    “嫂嫂……”
    灵桑的脸孔变得扭曲，那一声声的嫂嫂，让她苦不堪言。
    “不是我。”
    叶拂挣扎着喊出声，为什么他不相信自己？她明明就没有要伤害灵桑，为什么凤凌天还要把自己关起来！
    “叶拂！”凤凌天手指抽动，叶拂抓的很用力，指甲陷入凤凌天的手背上，留下血印。
    “啊！”
    当叶拂拼尽全力从梦中醒过来时，她早已满头大汗，整个人坐在床上喘息着。
    “没事了，都是噩梦。”凤凌天坐起来，把她颤抖的身体揽在怀里，他的下颚抵在叶拂的耳边，声音柔得滴水。
    叶拂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颊，肩膀抽动，自责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前世今生都要受这情毒？
    为什么，前世今生她托付终身的男人都要骗她！
    下一刻叶拂挣脱开凤凌天的怀抱，她抬起头，那张丑陋的容颜上还有晶莹的泪痕，那原本漂亮的桃花眼已经变成了一黑一红的阴阳眼，整个人透着杀意。
    “凤、凌、天。”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唤着他的名字。
    “是我。”
    “为什么？”
    “我没有做过伤害你家人的事情。”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就连我失忆都还欺骗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那些记忆如喷泉在叶拂的大脑里喧嚣着，让她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火神令在体内疯狂的运转着，神令的力量固然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但是任何东西都是有利有弊。
    一旦神令拥有者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那么就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虽然早就知道叶拂不可能一辈子失忆，但是凤凌天也从未想要躲避这个问题，该来的还是来了。
    凤凌天解开自己的衣裳，上衣脱落，露出他的胸膛，在心口处还有一个疤痕，凤凌天指着那个地方语气淡然道：“还记得这一剑吗？”
    叶拂点头，这一剑是她刺的，当然记得。
    “我已经查清楚了悟眠的死，是沐涵做的，不是你。当初我还在北极塔里面没有出来，悟眠在出任务的途中中了埋伏。”他的声音如陈年的美酒，安静的说着一段往事。
    “他有一个心意的女子，家住白苍，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想见那女子最后一面，但是却阴差阳错撞到了险些被撞飞的你。”
    “我记得，当时他浑身是血，嘴里一直说着‘三七，三七’我当然以为他是跟我求救，就想带着他去医治，但是没想到我被人打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双手沾满了他的鲜血，他那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我看见他心脏都被人挖了去。”叶拂低低的说着，她没想到，原来自己跟凤凌天是这么结怨的。
    “嗯。”凤凌天眸子里染上一层化不开的冰，他这一辈子最自责的事情莫过于让悟眠死在他乡。
    “所以你误会了我，以为我是悟眠心爱的女人，不仅没有救他，反而还杀了他，然后对我展开报复是吗？”叶拂逼问道。
    凤凌天又点了点头，一切都如他计划那般，他成功接近叶拂，想要揭开她的真面具，结果却把自己的情感也搭了进去。
    “凤凌天。”她的声音突然梗咽起来，她心里压了一个问题，一个前世今生都解不开的谜题。
    “嗯。”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心？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痛？”她的声音很低，一点生机都没有，坐在床上的叶拂脑袋一直垂着，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对不起。”
    “对不起？呵……”叶拂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夺眶而出，多好的一个解释啊，对不起。
    对不起就能抚平她的恨？对不起就能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就能让一切回到原点吗？
    “多希望，我从未遇见过你们，江湖陌路，再也不见。”
    下地的那一刻，叶拂在凤凌天耳边留下这一句话，凤凌天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在叶拂怨恨的眼神终究是如她所愿松开了她的手。
    风雪呼啸，一身单薄的叶拂就这么消失在寒夜里，凤凌天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一滴泪。
    “哈……自作孽。”
    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当初用那么龌蹉的手段去报复叶拂，若是当初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恐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