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宋哲元

    老百姓就是这样，他们在饱受外敌的压迫后，对任何一支敢于抗击敌寇的军队都是不吝惜自己的热情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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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宋哲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北平的，甚至应该说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北平的。
    一路上我只知道跟着其它人往前跑，没有回头也没有片刻的停顿。但我却知道小日本离我们越来越近，这可以从身后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可以听得出来，我身旁也时不时会有几名战士一声不吭的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没有人敢去扶他们，同时也没有人敢停下，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停下来哪怕只是几秒钟将意味着什么！
    也许有人会说，我们不应该放弃这些战友，我们应该跟他们同生共死……
    然而这里却是活生生的战场，是血淋淋的战场！
    战士们并不胆小，南苑的战斗足以证明他们的勇气并不比凶残的小日本输上半分；战士们并不冷血，如果他们留下可以换取战友的生命的话，我想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但是他们能吗？答案是很明显的，在这时候留下越多的人只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伤亡。
    当然，我得承认自己往前跑并不是因为以上这些借口，当时的我想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别落在小日本手里……至于什么救助战友，保存有用之身日后与小日本算帐啊，全他妈的是扯蛋！真到那时候了谁还会顾得上那么多，别人也许会……就像佟麟阁手下的几个兵至死也不肯离开他一样，但那绝不会是我！
    说句难听的话，这时的我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少生了一双腿……有时又在想，这下如果从现代带一辆摩托车来就好了，没有摩托车有架电动车也行啊！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还是得使出吃奶的劲往前狂奔……直到有人在我身旁发出一声欢呼，接着就是几个人迎了上来又是送水又是送瓜的，还有人跟着我一起跑，一边跑还一边朝我递上一个大碗说道：“小兄弟，喝碗酸梅汤歇歇脚……”
    我心里不由“靠”一下，在这时候谁还会顾得上喝梅汤啊？我嫌自己命长还差不多！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小日本在后头追着呢，谁还有工夫为我准备酸梅汤来着？
    扭头一看，这才发觉身旁到处都是穿着粗布衣服的老百姓。停下脚步一回头，一座老式城门赫然立在身后，附近正有成群成群的老百姓围着我的那些战友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忙得不亦乐乎……原来我被那些鬼子追得只顾狂奔，竟然什么时候跑进了北平城都不知道！
    终于到了，我一口气松了下来两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小兄弟！”
    “同志！”
    ……
    几名女学生冲了上来，又是给我擦汗又是给我揉腿就像对待自家老爷似的……于是我就在想，这时候如果我晕过去的话，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给我做人工呼吸……
    “辛苦了，同志！”其中一名围着白毛巾戴着发夹的女大学生为我递上了一碗水：“渴了吧！来……先喝碗水！”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真是渴得不行了，不由分说的抓起碗来就一饮而尽，接着气喘吁吁的又抓了一碗……当我抓着第三碗的时候，那名女学生忙不迭地阻止我道：“同志，你还是歇会儿再喝吧，看你……气都喘不过来了！”
    “这里……”我气喘吁吁的问道：“这里……是北平吗？”
    “是北平！”女学生点了点头：“你们安全了！”
    安全？我心下不由一阵苦笑，知道历史的我心里很清楚，到了北平并不意味着安全，因为宋哲元很快就会放弃防守将二十九军撤走。
    然而面前的女学生当然不知道这些，她依旧兴奋地望着我说道：“同志！你们这一仗打得太好了，我们全都看见了！”
    “是呀！”其它女学生也跟着唧唧喳喳的接嘴说道：“一把火烧得小鬼子丢盔弃甲，少说也有烧死上万的鬼子吧！”
    “这一仗可为咱们中国人争一口气了！”
    “鬼子飞机来轰炸的时候，咱们都担心你们回不了城呢！没想到你们会那么聪明，知道用棉被浸了水往火里走，鬼子这回算是白忙活了！”
    ……
    “中国人民万岁！”
    “二十九军万岁！”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城门内很快就响起了一阵紧过一阵的口号，北平的学生和百姓们一边高喊着一边举着手中印有青天白日的旗帜，欢呼声一时都让城外的枪炮声相形逊色。
    老百姓就是这样，他们在饱受外敌的压迫后，对任何一支敢于抗击敌寇的军队都是不吝惜自己的热情和感情！
    然而我却觉得受之有愧，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知道自己包括我的战友甚至是整个二十九军都无法保护他们，等他们一夜醒来……就会发现二十九军已经离开北平，拥有这座老城的将会是日军……
    “集合！”这时随着一声口令，我和战士们赶忙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列队，围在旁边的百姓和学生们也十分配合的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挤进来几名军官，为首的一名军官眼里布满了血丝，两撇八字胡也显得十分凌乱，只是领章上的几颗星显示他的官阶似乎不小。
    八字胡军官走上前来匆匆朝我们敬了个礼问道：“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报告长官！”许连长赶忙上前回答道：“我们是军训团的，我是一营二连连长许长清！”
    “唔！原来是军训团的！”八字胡军官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接着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团长呢？副军座在哪里？”
    战士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战斗中的他们全都没命地往北平跑，谁还会注意到军长在哪里？
    “也许……”许连长迟疑着说道：“副军座也许还在后面吧！”
    “报告长官！”我走上前回答道：“副军座他……他已经牺牲了！”
    “什么？”闻言所有的人包括队形外的老乡们都朝我投来了惊愕的眼光。
    “你……”八字胡军官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抓住我的衣领，接着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确定副军座已经牺牲了？你亲眼所见？”
    “报告长官！”我点头回答道：“的确是我亲眼所见，副军座在撤退的路上被小鬼子的飞机给……”
    八字胡军官脸色一变再变，接着仰天长叹道：“捷三兄，是我害了你呀！”
    “军座！”身后一名军官走上前来说道：“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还请军座节哀，保重身体才能应付北平当前的局势……”
    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面前这个八字胡军官就是二十九军的军长宋哲元，于是不由多瞧了他两眼。看他大慨也就四、五十岁，只是满脸的疲倦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使他显老了许多，我想这也是他内心纠结的结果吧！
    知道历史的我很清楚他心里在纠结着什么，宋哲元是个矛盾的人，矛盾的根源在于他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占据脚下的一方之地做山大王。事实上，蒋介石也的确是想利用日本人来铲除像宋哲元这样不怎么听话的杂牌军，于是为了不至于“中计”，为了将来还有对抗中央的资本，宋哲元这个曾经的抗日名将才会一错再错，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断我左臂矣！”宋哲元呆愣了好一阵子才悔恨交加的吼道：“小鬼子，此仇不共戴天，来日必报！”
    说着狠狠一跺脚转身就走。
    看着宋哲元的背影，我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会再有报仇的机会了，因为就算在这个时候，他还以为小日本只是想像以前一样讨点利益而已，不会开展全面的侵华战争，所以依然对和平解决问题抱着幻想。也正是这个幻想，才让他做下了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战略决策，最后让他即失了军心也失了民心，等到他真真想反攻的时候，二十九军上上下下却都没有了以前那股敢拼敢杀的精神……
    “立正！稍息！立正，向左正……起步走……”
    其中一名军官留了下来，朝我们发出一连串的口令，接着就带着我们往北平城内走去，沿途不断有百姓朝我们欢呼叫好，甚至还有几名女大学生主动献上亲吻礼，这可吓坏了那些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大兵，他们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些热情的女大学生，眼里闪着又是害羞又是期待的神色……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这些事似乎都不是我这个小兵能够知道的，我只知道在前面等着我的不会是一片光明的前途，前面的路也不可能会是一路平坦……
    为什么我来到这个时代呢？为什么会成为一名国军士兵呢？我再一次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