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怎能忘记

    江湖上，这半个月来，风雨飘摇。
    天南海北，很多人都开始向武当山聚集。
    而作为风暴的中心，武当山其实并不平静。
    罗网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武当派也是当世大派，纵然消息灵通不如罗网，但是也总不会迟滞到如今还不知道山雨欲来。
    事实上，武当派早就已经有所防备了。
    当武当派的代理掌门人，武当七侠宋远桥第一眼看到张翠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第一反应当然是惊喜，惊喜若狂。
    毕竟武当七侠的感情不只是说说而已，那是实打实的过命交情。
    但是高兴了不过一刻钟，宋远桥身为一派代掌门的警惕性便回来了。
    在询问过张翠山已经在江湖上露过面之后，宋远桥只能是长长的叹息一声，用一种很失望的目光看着张翠山，然后将武当七侠召集在了一起，自己则去后山请出了他的师尊，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张三丰。
    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然也是一番激动。
    昔年张翠山号称“铁画银钩”，乃是张三丰最为喜爱的徒弟。
    武当七侠，当时是以老大宋远桥，老二俞莲舟武功最高，但是世人不知道的是，张翠山却是七人当中，资质悟性最好的一个。
    因为七侠中的六侠殷梨亭，七侠莫声谷武功都是由师兄教授，所以张翠山实际上是张三丰的最后一个弟子。
    张三丰当然对张翠山很是上心。
    张翠山的失踪，实在是张三丰的平生大恨。
    但是现在张翠山回来了，对于张三丰来说，却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宋远桥能够看明白的事情，张三丰自然不会看不明白。
    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就将武当的百年基业全部葬送。
    明天，是张三丰的寿辰。
    武当派已经收到了很多的拜帖。
    现在的武当山下，就已经住满了人。
    可是武当山上，却是一片警戒，没有丝毫的欢欣之意。
    全武当派的人都知道，山下的人，根本不是来祝寿的。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便是张翠山一家。
    武当七侠中的另外六侠和张三丰自然不会对张翠山有什么怨言，但是武当派的其他人，最近这段时间看向张翠山的眼色却已经不怎么好了。
    毕竟，张翠山给武当派带来了天大的麻烦，稍微不慎，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入夜。
    这是张三丰寿诞的最后一夜。
    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空气之中，却已经蕴含着难言的紧张的气氛。
    武当山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比起平日的巡逻更为紧密。
    要在平常，武当派哪里需要如此的警戒。
    武当派后山的一间小屋内。
    这间小屋很是朴素，给人的感觉只有整洁素雅，没有一点灰尘，也没有一丝装饰。
    不过这间小屋却是整座武当山最为尊贵的地方之一。
    因为这是张三丰平时住的地方。
    这一夜，武当七侠加上殷素素，齐聚武当山。
    主座上，张三丰也赫然在列。
    张三丰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一眼看上去便是一个有道全真。
    张三丰传世的故事有很多的，但是他的具体年岁，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就是武当七侠也不知道。
    因为武当七侠都是在年岁已大的时候才被张三丰收到膝下。
    那个时候，张三丰的武功，已经世间罕逢敌手了。
    这么多年来，张三丰几乎成为了一个神话，一个象征。
    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了一个传奇。
    但是这一刻，张三丰的脸色，并不平静。
    不只是他，今天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平静。
    “远桥，山下一共来了多少人了？”张三丰问道。
    宋远桥执掌武当派多年，不仅自身成就宗师，行事也自有一番宗师气度。
    只是这一刻，宋远桥的脸色却是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温文儒雅。
    “明面上的，就有一百多人了，其中少林寺、天龙寺、四大圣僧就不说了，其他各派也有很多人到场，甚至连峨眉派和昆仑派据说都有人前来。”宋远桥道。
    武当派由他执掌，这些事情当然也是他去了解的。
    可是了解的越深，宋远桥越是明白这件事情的棘手。
    在场诸人听到峨眉派和昆仑派都有人前来，目光均望向场中的一男一女。
    男的面目清癯，神色爽朗，女的明媚可人，落落大方。
    只是这个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是同一个动作——苦笑。
    这一男一女，自然便是张翠山和殷素素，搅动天下风云的二人。
    片刻后，张翠山道：“大哥确实是杀过几个峨眉派和昆仑派的弟子。”
    在场所有人均是眉头一皱。
    “五哥，若是为了你，我二话不说，纵死不悔，咱们武当派也不会因为压力就将你交给其他人。但是若是为了谢逊，我莫声谷实在是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就算按五哥所说，谢逊遭人陷害，家破人亡。但是在他的报仇过程中，手上又沾满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武当七侠中最小的莫声谷出声道。
    莫声谷为人最为率直，有一说一，从不掩饰。
    他对于张翠山的兄弟之情只有生死与共这个词，让他为了张翠山拼命他也绝对不会皱半分眉头。但是看不起谢逊就是看不起谢逊，莫声谷并不会因为谢逊成为了张翠山的结义兄弟就对他另眼相待。
    “大哥他的性子虽然偏激了一点，但是他的本性还是不坏的。”张翠山反驳道。
    莫声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俞莲舟打断。
    “老七，你没有搞清楚重点。这次我们不是为了谢逊而战，而是为了武当。”俞莲舟沉声道。
    俞莲舟在武当七侠里排行第二，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豪情重义不差别人一分。
    同时，他的武功，还是武当七侠里最强的一个，还要超过老大宋远桥。
    张三丰到：“莲舟说的没错，这次的事情，谢逊只是一个引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武当派。做好准备，这一战，在所难免。而且，这一战，我也等了很多年了。”
    张三丰的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追忆。
    武当七侠全都不敢说话。
    张三丰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罗汉，端详半晌，忽然道：“襄儿，五十年前，我已经为了你杀了一人。五十年后，我再为你杀一人又如何。”
    少林和武当之间的恩怨，从来就不只是佛道之争。
    时光荏苒，埋葬了太多的历史。
    但是在有些人的心中，有些事情，是永远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