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发卡特叶疯

    在士兵们包围住吴忻，眼看就要大打出手的时候，穆拉德贝伊终于从院子那里转了进来。
    “住手！西博阁下是不远万里来支援我们正义事业的朋友，是我的客人，你们怎么敢打他？”
    他虽然很满意默罕默德-阿里的工作，但是他如此强势，居然连吴忻和艾哈比贝伊一起都无法平衡他，以至于敢放纵手下殴打吴忻。
    而且吴忻虽然嘴脸丑恶，可是毕竟没有动手，同事之间，谁先使用武力，谁就是过线了。
    最后的一点原因，自然是因为艾哈比贝伊毕竟是他的亲信，也是他的女婿。
    而且他虽然办事不靠谱，但是女儿也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抱怨，就是有点矛盾也是普通夫妻的普通争执，再说女儿确实没给他生孩子，挺让穆拉德贝伊过意不去的。
    最近战争绵延，女儿已经卷了一大笔钱逃去了红海对面的圣城麦加，说什么是要在“传信人”得到天启的地方为父亲和丈夫祈祷，这不就是害怕战争，把老爹和丈夫都给抛弃了吗？
    他和女儿本来就不亲近，无论如何想不到，他的女儿实际上也已经被福寿膏给控制了，男人怎么样根本无所谓，只要有梅萨迪尔女士每月按时寄送的大烟抽就行。
    毕竟是一家人，出了事，老头子自然还是要给女婿撑腰。
    哪怕是他闯的祸。
    今天的这个不大不小的祸事，穆拉德贝伊已经在心里算在了艾哈比贝伊的头上。
    他知道艾哈比贝伊是瘾君子，这个曾经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在独当一面后，就染上了各种恶习。
    抽大烟自然也是其中一种，穆拉德贝伊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会让人整天没有精神。
    不过他自己也经常嚼卡特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正让他失望的还是办事能力，一直以来，艾哈比提供给他的物资和兵源都有限。
    但是根据女儿信件的说法，他的立场和态度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埃及南部的这些传统官僚不好对付罢了。
    既然只是能力问题，不是态度问题，那在眼下这个危难局势下，穆拉德贝伊当然还是要依靠他的。
    因此穆拉德贝伊决定还要要为吴忻和艾哈比站台，他开口制止了默罕默德-阿里，但是也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他拍了拍默罕默德-阿里的肩膀，示意他辛苦了，然后让自己的随从拿出装满金沙的袋子。
    “诸位今夜都辛苦了，这点金子就拿去买点好吃好喝得快活一下吧。”他说着就把金子递给了默罕默德-阿里。
    默罕默德-阿里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袋子，然后开口反击吴忻和艾哈比贝伊：“穆拉德贝伊老爷，这两个家伙无视城市正在戒严，公然取乐。虽然这一次没有造成大祸，如果不加严惩，我恐怕将士会离心啊。”
    默罕默德-阿里的话让老贝伊脸色不虞，不过他还是准备勉强责备吴忻几句。
    不过吴忻在他说话之前，就跳起来大吼：“谁说我在取乐，我什么时候取乐了？贝伊大老爷您明鉴，我是再和艾哈比贝伊商量给我一点人手和工具，好去开挖王陵，这难道不是正事？”
    穆拉德贝伊这就不好责备吴忻了，正是他在玩弄手段，不直接给吴忻物资，而是让他去争夺默罕默德-阿里的人手和物资，挑拨吴忻和默罕默德-阿里的关系。
    他过去一直躲在幕后，不直接见面也就罢了，如今三个人统统在场，他可不好明着支持默罕默德-阿里，毕竟这件事，他是给过吴忻保证的。
    默罕默德-阿里虽然能干，但是穆拉德贝伊还是有必要的警惕心的，毕竟他是奥斯曼帝国的人，虽然不是土耳其人而是阿尔巴尼亚人，但是也未必不会忠于哈里发。
    当然如果他是土耳其人，那穆拉德贝伊根本就不会招揽他，只会尝试谋划吞并他的队伍。
    不过即使用他，也还是要防他。
    吴忻这么个强大的施法者，就是他找的平衡手。
    虽然吴忻看上去和大部分施法者一样，有许多缺点，比如傲慢自大，但是他至少敢战，而且是对穆拉德贝伊地位毫无威胁的异教徒。
    默罕默德-阿里也继续辩驳：“你看看你们几个，一个个都是昏昏沉沉的样子，这是在工作的样子吗？”
    “讨论工作顺便嚼上几片卡特叶，难道你管得着？”吴忻的话也是正理，长期咀嚼卡特叶会让人神志衰退，但是在咀嚼的时候，会让人的精神亢奋、思维敏捷也是事实，因此很多星月教贵族在讨论国家大事时，也会嚼卡特叶，一些重大决策就是如此做出来的…………….“传信人陛下也只说我们不可以喝酒，没说不可以嚼卡特叶！”
    “传信人”说过，他留下经典一字不可改，既然他没说不可以嚼卡特叶，那就不是错误。
    “那你们神志不清以至于害死了好几个士兵这件事又怎么说？”爱兵如子，谋求军心，这是默罕默德-阿里唯一真正的追求。
    以他一个阿尔巴尼亚人的背景，要做这件事不容易，士兵们大部分是埃及人，小部分是努比亚兽人。
    好在他的对手也不强，马木留克本质上是源于高加索奴隶的军事集团，在本地人中的认同其实也不强。
    这也是为什么奥斯曼帝国在灭亡马木留克的政权后，又重建了这个阶级当中枢政府的代理人，这个政权没有什么群众基础，打骨子里看不上埃及本地人。
    默罕默德-阿里还要辩驳，但是穆拉德贝伊抬手不让他说了。
    穆拉德贝伊也有偶尔嚼卡特叶的习惯，真心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他觉得利用默罕默德-阿里牵制吴忻也牵制得差不多了，双方今天的这个样子，就是矛盾总爆发。
    在他的挑拨下，双方已经积累了很大矛盾。
    吴忻和艾哈比贝伊固然堕落，但是默罕默德-阿里也是找了个借口故意打击他们，他也不是真的在意那些士兵的生命。
    搞隔火带的事情，则是为了报复艾哈比贝伊和吴忻的勾连。
    他自觉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切尽在掌握。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相信西博阁下和艾哈比贝伊是不可能故意制造火灾的，这显然就是一次不幸的事故。西博阁下也给了补偿了，那些银子够买好几只羊了。”穆拉德贝伊的话大体还是合适的，火灾受害人没有义务给因公牺牲的士兵付抚恤金，这是政府的责任，几只羊说多不多，但是放在这个背景下，火灾受害人拿出这点东西，也不能算一毛不拔了。
    “就是，你们这几条贱命，老子已经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了，你们还想怎么着？！”然而吴忻再次把这件事给扭曲了。“难道你们贱民还敢造反不成？！”
    怒不可遏的默罕默德-阿里突然从背上拿下长矛，跨前一步，用矛尖吴忻吼道：“就是我们这些贱民从火灾中，救了你和你们这些贵人的生命和财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道歉，否则我就要你的命！”
    默罕默德-阿里的话让士兵们产生了极大的敬仰，他为了士兵的尊严和荣誉，不惜同穆拉德贝伊老爷最看重的施法者作对！
    他们已经完全忘了，其实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贱民这个事实了，默罕默德-阿里以任何角度来说，都和这些士兵来自不同的世界。
    但是宣传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
    “你要老子的命？老子看你不爽不一天两天了，让你给老子人手去挖土，你说他们要训练？”吴忻一边后退，一边念念有词，直接又丢了一个“火球术”。 “老子这就看看你训练得如何！”
    他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居然真的直接朝着刚刚救火的士兵就丢了一个大招。
    穆拉德贝伊大惊失色，这等于承认了就是吴忻引起的火灾，他在心里痛骂吴忻的癫狂，也骂艾哈比贝伊，肯定是给第一次嚼卡特叶的吴忻太多树叶了。
    这显然是第一次大量咀嚼后的状态，又虚弱有狂躁，刚刚站也站不稳是虚弱，现在一点就炸是狂躁。
    “这是你我的私怨，不要伤害我的士兵！”早有准备的默罕默德-阿里挺身而上，用身体挡住了火球，然后卧倒在地，独自承受了这个“神之怒火”。
    士兵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老爷？！
    默罕默德-阿里对他们不算客气，训练起来非常严厉，对于不认真的士兵打起来也是绝不留情。
    他一直说，这是为了士兵们好，训练得苦一点，活着回家的机会才大。
    为了埃及的自由，为了星月之主的荣誉，这些汗水是必须的。
    这道理不错，大家嘴上说理解，可是吃得差，训练苦，大家心里其实难免积累的很大不满。
    更不要说有些中下层军官并不是为了训练，就是以虐待士兵为乐，通过折磨士兵发泄心中的恐惧和烦躁，而且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说他们也是为了埃及的自由，为了星月之主的荣耀，谁信啊？
    直到今天，他们才真的相信了，默罕默德-阿里是真心为他们好，不是利用他们，想要靠他们的生命来为自己谋求权力。
    那些腐败分子也确实都是穆拉德贝伊的人，他的亲信部下虽然比不上他，但也比那些腐败分子的底线高多了。
    “星月至大，胡拉帕拉夏拉尔！”被火球烧得前胸皮开肉绽，但是英雄的默罕默德-阿里毫不喊痛，只是高呼振奋人心的口号。
    迪莉雅也适时配合，她故意高举那个十字架护符，一脚踢向本来就趴在地上的默罕默德-阿里。
    “不要伤害我的士兵！不要伤害他们！”虽然被踢进了还有余火的废墟，但是默罕默德-阿里心里还是想着士兵的安危，真是令人感动。
    一个身受重伤，身上衣服还在燃烧的长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这么喊，你再不感动的，还是人吗？
    即使算得上老奸巨猾的穆拉德贝伊，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在内心赞叹，这个默罕默德-阿里确实是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年轻人。
    而士兵们纷纷醒悟，对面的是异教徒啊！
    根本不能算人的异教徒！
    因为救火，他们手上大部分没有武器，但是看到小白脸异教徒和他的异教徒情人如此凶残地对待他们的首领，他们群情激愤之下，手无寸铁地就冲了上来。
    “贱民！贱民！”吴忻当然继续是一副嗑药嗑多了的样子，他的喊声既凄厉又嘶哑，同时癫狂地就要丢出第二个“火球术”。“谁想害我，就给我去死！贱民统统给我去死！”
    他的疯狂让穆拉德贝伊也是头痛，但是他的行为提醒了穆拉德贝伊他的实力，再加上他上一贯表现得很得体，这一次显然不是本心。
    而且默罕默德-阿里确实表现出了敌对动作，虽然幅度远远小于吴忻的动作，但是确实给了吴忻压力，而且吴忻今天的一言一行和精神状态才是一个波旁家族流亡王子该有的样子。
    一个国破家亡的王子，哪怕再表现地优雅，实际上肯定也积累了极大的愤怒和仇恨。
    今天这些士兵的样子，一定激发了他对大革命时，攻击凡尔赛宫人民的回忆。
    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奈特的命运，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穆拉德贝伊在仓促中，找到了吴忻如此行事的原因，并脑补了对吴忻有利的背景。
    虽然如此，他还是决心要维护这个强大的施法者。
    这一次，他也看出来，吴忻施法似乎不需要掏材料袋，有些咒语的音节缺失似乎问题也不大。
    太强了，一个能够作为宫廷法师的施法者！
    “都住手！”不过他不敢直接站到士兵们中间，谁知道神志还不清醒的吴忻会不会把他也一起炸了。
    迪莉雅挥舞着钉头锤和刚刚买的一块铁盾，努力抵挡着十几个被吴忻连番挑衅气得发狂的士兵。
    院子周围还有上百士兵，也都是跟着默罕默德-阿里一起来的，这个时候也都已经知道了这场冲突，纷纷冲进院子。
    因为顾忌着迪莉雅，吴忻的第二个“火球术”没有丢出来。
    穆拉德贝伊看他还没有完全发狂，而且大部分进来的士兵还搞不清楚情况，这才带着亲卫开始攻击那些救火的士兵。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拔出武器对付那些充满了怨气的士兵后，吴忻的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光彩。
    终于让你对部下拔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