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渔夫和鱼

    电话那边的二杆子也终于说话了：“谢谢。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拉货？”
    “问问是不是他们在准备战争！”
    多姆力克莎娃马上说道：“你可以随时找我，只要你有时间，我会来安排的。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难道战争真的不可避免么？”
    电话那头又没有了回答，索尔多夫忙的摆手，意思是让她把这个问题赶紧翻过去，不要引起二杆子有任何警觉。
    “知道么我很害怕，我真的害怕自己睡着的时候忽然一颗炮弹打过来，我讨厌战争。”
    多姆力克莎娃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掩饰，电话那边二杆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打仗，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找块地方能安心的种田。”
    多姆力克莎娃对着电话机轻声的笑了一下：“好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想我们还是现在约定一个时间可以么？”
    二杆子说道：“明天吧，那些东西我有急用，这一次真的谢谢你。”
    这是二杆子第二次对她说谢谢了，索尔多夫这个时候动了一下嘴型，多姆力克莎娃看的非常清楚，马上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谢谢我，可以请我吃饭么？”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这一次二杆子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会不会听错了！现在的他可不是几年前的二笔青年，看过几本俄国人的书以后他也知道，俄国女人主动让一个男人请她吃饭，最少说明她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
    他晕乎晕乎的，他对多姆力克莎娃的感觉可以说深深的埋在内心深处，这猛然间被翻了出来，曾经以为的不可能却就在手边，他居然忘记了回答。
    多姆力克莎娃接着问道：“怎么？是没钱，还是不想请我？”
    “哦，都不是，你来的时候我保证请你吃饭。”
    “好，就这么说定了。”
    放下电话，二杆子先是愣了很长时间，接着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了！他一下就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整个人蹦到桌子上面，然后跃过桌子落地，搂住一旁那个目瞪口呆的参谋上去狠狠的亲了一口：“哈哈！赵文，你今天特别帅！”
    赵文以前是张之洞大人的亲兵，一个有文化的人。张之洞大人把命丢在东北之后，他们这些人也稀里糊涂的做了俘虏。本来他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杨打鬼那个禽兽的名号他在关内真的是如雷贯耳。
    可是后来杨司令居然说他们可以自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这真的让赵文有些惊喜，他准备走的，但是上火车之前闲着没事去听了一次邹容的讲课，听完之后，他就选择了留下来。
    他很努力，加上本身确实有点文化水平，也有点小聪明，在新组建的十一师中很快担任了参谋。在其他国家军队当中一个新来的马上能当上师部的参谋简直是个奇迹，就算在义勇军当中也是绝无仅有的，算的上是飞快的速度。
    赵文之所以这么快，最根本原因是他本来是革命党。听了邹容的讲课之后他马上找到邹容，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经过邹容验证，这也算是他找到组织了。他在十一师的任务除了帮助二杆子训练部队，就是协助邹容宣传革命。邹容对他的要求是把这个刚刚组建的部队打造成一支革命的队伍。
    对于这些革命者的宣传，杨小林是一支保持着支持的态度，因为杨司令也始终认为，让自己战士有一种信仰，为信仰去战斗不是什么坏事。
    赵文对二杆子这个师长的印象还不错，虽然粗鲁一些，有的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弯，但是好相处，没什么心眼。可是说真的，二杆子今天的表现真的有些不太正常！自己真的很帅么？
    赵文下意识的照了一下镜子，然后转过头拉住兴奋过渡的二杆子：“师长，怎么了这是？”
    二杆子还在笑着：“哈哈！哥哥高兴，哥哥真高兴！俄国人把那批货给我了！”
    赵文听的一摇头，他绝对不相信是这个原因。不过他也没有再问什么：“你别光顾着高兴，今天还有要紧事情要办。司令部来电说火炮马上就能运来，炮兵师的兄弟跟着一起来了，张副司令让你从部队给筹备八千人六天的粮食，还有，派一个旅的兄弟去接一下，帮忙运送炮弹。”
    他说着把详细的情况汇报往桌子上一放：“两个要求，第一是安全，第二是保密。”
    二杆子拿起那文件来看了一眼：“让十四旅的兄弟们去一下吧。沿途遇到人就说去拉练的，然后么，炮弹在夜晚上路，警戒范围扩大五公里。不行，保险点，你亲自去给我盯着。”
    说完，他打开放在墙角的柜子，把这份重要的文件放在了里面，锁好，然后也跑到镜子面前去：“赵文，你说我要是请女人吃饭，穿军装是不是不太合适？哥这几年也没买衣服，回头得赶紧找个铺子赶一件像样的才行。”
    二杆子这些年一直都穿军装，真的没有拿的出手的衣服。多姆力克莎娃可以说是二杆子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动过心的女人，现在自己要请她吃饭，真的要认真一点才可以。
    二杆子不知道，就在他决定认真对待这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份内容完全相同电报正在传递着。
    一份是从辽平发往黑龙江的俄军司令部：“鱼，上钩了。”
    另一份电报也是从辽平发出，却是发往北京杨小林的手里：“鱼，上钩了。”
    北京。
    杨小林正在和孙文先生进行一场谈判之前的谈判，这次会谈是孙文要求进行的，邹容安排的。
    邹容知道那些革命者对杨小林的态度，双方之间因为东北不出兵闹的很不愉快，这让同样以革命为宗旨的邹容感觉到十分的为难。一方面他和孙文那些革命者有着同样的追求，而在另一方面，这几年他一直在和杨小林并肩战斗，和陈天华一样，就算对杨小林不出兵他们也很不满，但是东北现在的一切是大家的心血，邹容希望看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从大局上来看，孙文已经说了联邦可以商量，这个时候邹容认为让杨小林和孙文进行一场谈话来化解双方的误会很有必要。从个人的感情上面，他不希望杨司令站在革命者的对立面。
    所以在孙文找到邹容之后，邹容马上把杨小林给拉到了孙文的房间里面来。杨司令还真有点不敢见孙文。不是他害怕孙文这个人，只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孙文。
    没见到孙文之前杨小林对这个国父是十分的敬仰，但是随着他和孙文的接触，那神一般的形象慢慢的倒塌了。要是孙文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也就罢了，权当是历史欺骗了自己。
    可是偏偏孙文不是坏蛋，他的大公无私，他为了中华民族奉献生命的那种战斗精神，还有他那永不言弃的执着，都让杨小林十分的佩服。只是，他们走的路不一样，这就让杨司令非常的矛盾。
    “小林，我放弃联邦，你会不会履行你当初的承诺？”
    会谈就在孙文的房间里面，一共只有四个人在场，孙文，杨小林，邹容，还有一个一直站在孙文先生后边的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看样子是孙文的跟班或者保镖之类的。
    杨小林看那年轻人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笑笑，没有直接的回答孙文，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舍得么？”
    孙文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盒香烟，递给了杨小林一支，后面那个年轻人马上点燃火柴。
    “我和你说过，我的理想是建设一个民主的中国。我之所以一开始提出联邦的政体，是因为我觉得那个政体很适合武昌革命之后中国的形势发展，能用最快的速度整合全国的革命力量，以达到推翻满清的目的。”
    孙文的眼神还是透露着他内心的坚定，他的语气非常平缓，但是在平缓之中好现象流漏出无比的自信：“现在推翻满清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从目前来看，实现联邦非常的困难，我必须向袁世凯做出让步。我说句话也许你不相信，这一次谈判假如袁世凯愿意共和，我会拥护他！当民主可以实现的时候我会尽全部的能力来让中国避免战争！你真当我舍不得那个大总统么？”
    杨小林点点头，他相信孙文，真的相信。
    “先生如果抱着这样的态度，我相信这次谈判你们一定能满意。”
    孙文看了他一会：“小林，现在我要努力的是让袁世凯当上大总统之后能有一支力量牵制他！你对袁世凯这个人可能不了解，他虽然总把自己装作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是他的骨子里面是标准的小人！如果没有可以牵制他的力量，民主一定会毁在他的手里！他会搞独裁的！”
    别说，这一点上杨小林和孙文的看法还真一样！
    杨小林问：“嗯，那先生希望我可以怎么配合你？”
    孙文站了起来：“把你的部队交给我，这样我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牵制袁世凯，在日后的新中国的政府当中，他就不可能为所欲为！我们只需要牵制他十年，袁世凯现在年纪大了，十年之后他一定会下台，那个时候当民主成了定式，我们这一代人才能向使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把自己军队交给他？这话孙文说的理直气壮。杨小林内心中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多少有点过分了，也只有孙文这样坦荡的人才能说的这般直接。坦荡是孙文的优点，他以国家为重，以民族为重，他认为当国家需要的时候每个人都该舍弃自己的利益。
    孙文的缺点是把别人想的都和他一样坦荡。他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响应国家的号召，为了国家的利益不计个人得失。所以，历史上辛亥革命之后他造就了南方一个又一个军阀。
    那个时候孙文受欢迎啊，只要他一回来，马上又军阀欢迎孙文到他们的地盘上去，他们利用的孙文的声望来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到他们发展起来了，孙文先生希望他们去革命的时候，他们就一脚把孙文给踢开。
    现在也是这样，杨司令可能会放弃军队么？把他这几年打造的心血一股脑的交给孙文？也许是自己真的没有孙文那么崇高吧，反正每一次和孙文谈话都是这样，先开始还能说到一起去，这说着说着就出现分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