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角马还是狮子

    而孙文先生也没有辜负他们的热情，在那边已经开始和青年学生交流了起来，老袁说了两句话都被那边的掌声打断之后，也就不再问了，和杨小林并肩站着，看那孙文激情的表演。
    “孙文先生，您认为这次和谈能让我们中国走向民主么？”
    “能！我是怀有信心来到北京的，我绝不愿意空手而回！为了中国亿万万同胞，我们必须完成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
    “先生，那你认为中国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走入了世界顶尖国家的行列？我们能成为世界强国之一么？”
    “这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不光是我，还有你们，只要我们中华儿女团结一心，我相信我们的民族复兴指日可待！”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配合着肢体语言，强烈的表达着他的情感，青年学生见他有问必答，情绪更是高涨了起来。而校方和维持秩序的北洋军见袁世凯也不说什么，也并不上来将学生们拉开。
    不知道老袁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忽然用胳膊捣了杨小林一下：“杨司令，你认为中国能走向富强么？”
    杨小林嘴角一笑：“只要袁公和我团结一心，我也相信指日可待。”
    老袁拿眼看了他一下，和杨打鬼团结一心？开玩笑么！他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再问了。
    这个时候站在人群中间的一个青年忽然跳起来举起自己的手：“孙文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孙文的眼睛看到那个青年之后顿时亮了，他的手马上指了过去：“好，你问。”
    这些孩子虽然激情，可都是念书的孩子，有修养。看见孙文指定了发言者之后，其他举手的人马上不吭声了，那个青年周围的人也主动往旁边让了一点。
    “先生，我不是学堂的学生，我是从南京来的，我叫何海鸣。”
    孙文的嘴角笑了，他看到这个青年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当初何海鸣在南京的激情演讲给孙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何海鸣马上问道：“我想问问先生，民主的推行能否一番顺利？假如北洋政府和东北政府不愿意和谈，先生是否有战斗到底的决心？”
    这个问题提的非常尖锐，特别是杨小林和袁世凯就在旁边站着。杨小林发现袁世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知道老袁必然是想问问孙文，拿什么来和北洋军战斗？就凭他的一腔热血么？蔑视他。
    孙文先生这一次回答显然避重就轻，有点熟练的政客的味道了：“我相信袁公和杨司令一定会以民族为重，我已经说过，为了民主，我可以奉献我的生命。”
    这样回答就不能博得青年们热烈的掌声了，那何海鸣显然并不满意，孙文话刚刚说完，他马上喊了一声：“我有一句话还想问问杨司令，不知道杨司令愿不愿意回答？”
    孙文没有吭声，周围一片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杨小林的身上，好像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还有杨小林这个人一样。
    何海鸣显然是属于那种热血青年的类型，杨小林还没有表态自己回答不回答，他张口就问道：“杨司令，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孙文先生的联邦制度？我还想知道你这几天对谈判的态度为什么不积极？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的民族走向民主富强的道路？”
    这不是问话，就等于是赤裸裸的责问了。
    袁世凯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正想为杨小林开脱两句的时候，杨小林却朝着那何海鸣站立的地方走了两步。
    “同学，你今年多大了？”
    何海鸣抬起自己的头：“十九了。我虽然没有司令年纪大，但是我自信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比杨司令逊色多少。请司令回答我的问题可以么？”
    他的眼神丝毫没有畏惧，杨小林看的有点喜欢，真的，他喜欢这样有热血的中国青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有一种动物叫角马你知道么？”
    何海鸣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个时候杨小林说角马干什么？不过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杨小林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学生们的边上，他能清楚的看到何海鸣脸上的神情了：“角马这种动物有一种特性，就是每年都会迁移一次，在秋天的时候，往水草丰富的地方迁移，为的是让自己能渡过一个寒冷的冬天。”
    何海鸣没有说话，杨小林接着说道：“角马的迁移是成群结队的，他们往往几万匹角马一起行动，但是能到达最后的目的地的，只有不到十之二三，年轻人，你知道为什么？”
    何海鸣显然是知道的：“在角马的迁移过程中，许多食肉动物也会跟着他们迁移，老虎，狮子，猎狗，在这段时间都以角马为食物，特别是狮子，它会跟在角马群身后跟很长的一段路，甚至跟到目的地。角马能度过冬天，他们也就能渡过。”
    杨小林笑了：“对，这也就是我要给你答案！”
    学生们的神情很是错愕，有点不太明白这和现在局势有什么关系。杨小林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半空：“我们的国家就像是草原上的一群动物，我们想摆脱贫寒，想度过寒冬，想找一个有充足的食物的地方让我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所以我们在迁移，往一个我们都向往的地方迁移。”
    “当我们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们有两种选择，可以选择变成一群角马，强壮的角马，那样我们会有很多同伴，我们也不会为食物发愁，一低头就能吃到水草。第二个，我们也可以尝试着去做一只狮子，也许很孤独，也许很瘦弱，也许要为了食物不停的和狼群，老虎，猎狗，豹子这些凶猛的猎食者战斗。同学们，你们想选哪一个？”
    周围的青年们都安静了下来，何海鸣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种很复杂的神情，他好像有什么话还想问，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杨小林的语气还是非常平静，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这个选择题已经有人做过了，在一八四零年的时候，大清朝选择做了角马，而我们邻居日本人，他们选择了做狮子！结果怎么样？不用我跟你们说了吧？”
    “角马或许数量很多，或许很庞大！就像大清朝以前一样！但是他最终的命运在它选择当一匹角马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定了，那就是成为狮子的腹中之物。”
    何海鸣又说话了，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责问的语气，相反还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我们想通过民主达到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国家富强。”
    杨司令的眼睛看向他：“对，你说的很对。民主是必然的趋势，是我们走向富强最快的道路。但是我告诉你的是，松散的联邦不适合中国。我知道，你们都认为美国可以成功我们也可以。同学们，你们忘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美国有大西洋给他们提供天然的保护，我们这里豺狼就在家门口。”
    杨小林给年轻的学生们说了这些之后看了一下孙文的脸色，他忽然发现孙文先生好像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没有想过自己能说服孙文，只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向孙文表达一些什么。
    但是他发现站在孙文身边的那个叫蒋志清的年轻人好像听的十分专心。他把目光看向蒋志清的时候，那小子居然把头转了过去。
    杨小林心中笑了一下，也没有再看他，继续对面前的学生们说道：“可能你们不会理解我为什么一直要去战斗，为什么我不愿意放下手里的武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在试图让自己变成一只狮子，即便我的对手比我强大许多，我也会勇敢的扑上去和他撕咬，这，是狮子的战斗精神！就算饿的瘦骨嶙峋，我也不会去吃草，因为我知道，当第一口草吃到肚子的时候，我就会变成一只角马。”
    杨司令说道这里的时候冲那何海鸣很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他把自己的手往何海鸣指了一下：“现在这个选择题又放到了我们面前，中华民族已经被掠夺的一穷二白了，而且一群强盗在我们的门口窥视着我们！你们认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整个民族的力量握成一个拳头，还是将我们的国家组成一个松散的联邦？”
    何海鸣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彷佛被什么东西给震了一下，居然说不出话来了。他是一个追求和平追求民主的人，他一直支持孙文就是因为孙文的观念和他一样。
    但是现在杨小林却开始让他反思了起来。周围都是等着食肉的动物，变成一只角马就算你再强壮又能如何？联邦的民主到底适合不适合中国？
    杨小林脸上到现在都是那种自信的，微微的笑容。他对这帮年轻人说道：“同学们，你们不需要把答案告诉我，因为那毫无意义。但是在你们自己心里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角马？还是狮子？回答你们自己。”
    选择做角马还是做狮子？
    这个提问点燃了青年们的激情，他们马上开始讨论了起来。赵东就在学生们的中间站着，听着大家的议论，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这一次来京师大学堂，是被好朋友给拉来的。一方面是因为从英国回来之后他也想看看中国最好的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另一方面么，他也想看看孙文和袁世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