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不琢不成器

    新中国刚刚成立，国门刚刚打开，我们的商人正面对怎么和外国人做生意这个问题。
    中国传统的商业观念其实是最讲究以诚为本的，我们几千年的经济发展中那些商人可以说一直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士农工商他们排在最后一个。国家政策的扶植没有，银行的贷款更是没有，缺钱的时候怎么办？相互之间拆借。
    大染坊中间大家都能看的出来，几个中国商人相互帮衬着，这中需要多少诚信比外国人那一纸合约要重多了。
    国门打开之后中国商人需要马上改变自己的经营理念，这一点是肯定的，杨小林希望他们能变通，能学会创新，能更好的利用政府出台的一些列对他们进行扶植的政策，但是绝对不希望他们放弃诚信。
    时代变了，我们必须跟上时代的脚步，可是有些老祖宗几千年留给我们的好东西，丢不得。
    共和元年七月一日，这一天对于孩子们来说是值得高兴的，因为中国教育部规定了寒暑假制度，每年的二月,七月，八月，学堂中的孩子都不用再上学了，今年是孩子们的一个暑假。
    小学的孩子不用考虑什么，他们还太小，但是中学的孩子们就不一样了，早在这个消息在学校传开的时候，他们就在考虑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要干什么才行。
    这些孩子就像是关在笼子里面的小鸟，他们平时渴望自由，但是真正给了他们自由的时候，他们又不知道往哪里飞才好。不过随即学校宣布了另一个消息，在这两个月之内，学校将组织学生们参加夏令营活动，活动内容是到工厂去做一个星期的零工，在到农村去帮助老乡们干一个礼拜农活。
    学校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父母平时养育他们付出了什么。然后还剩下的六个星期，将让孩子们和北京卫戍部队的士兵们一起训练，体验军人生活。
    这当真让孩子们高兴的很，对于他们来说，军人就是报纸上天天报道的那些英雄，就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子。他们根本无法了解战场的残酷，只觉得那肯定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有枪，有炮，听老师说部队的士兵叔叔会教他们怎么打枪，那些男孩子兴奋的不得了。
    当然，像赵明杨这样的孩子，对于那些真的已经不稀奇了。
    自从跟着沈丹一起到了东北，这么多年他就和那些东北的学生一样，数理化也许跟不上，但是对于枪支已经相当的熟悉。而且赵明杨的枪法真的很准，偍辉把手里的狙击枪给他玩，一百米的距离，十颗子弹九发十环，这成绩不要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是部队中一些士兵没经过培训都打不出来。
    对于这孩子杨小林一直视为己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年纪渐渐长大，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越来越疏远了，赵明杨在他面前越来越沉默，听学校的老师说，这孩子在学校还是挺能说的。
    可能是自己这些年真的没怎么和他交流过吧，想想从上海接他娘俩去东北之后，自己就一直在打仗，进家门的日子真的屈指可数。明天夏令营就出发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除了两天假期之外，孩子们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杨小林今天晚上也没有去老袁那里，而是留在了自己家，让沈丹烧点菜，在家里吃。
    “听说你在学校成绩不怎么好，数学跟不上是么？”
    赵明杨点点头：“嗯，这里的先生口音我不太能听懂。他说话好像总是嘴里含着糖。”
    杨小林笑笑：“要不要给你找个家庭老师？”
    赵明杨忙的摇头：“不用了爹，听着听着就行了。”
    杨小林也没有勉强，孩子说不用就不用：“明天你们就走了，今天吃过饭去给你亲爹上个坟。”
    沈丹这时候正好把菜端了进来，几个盘子在桌子上摆开，给杨小林面前放上酒杯，杨小林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赵明杨忽然说了一句：“爹，我有件事情想不通。”
    杨小林把端起的酒杯放下：“什么事？”
    “关于我亲爹的，我就觉得他死的有点不值！那个时候他不应该冲出去，既然拉了一支队伍，为什么不像您一样找个地方自己坚持战斗？非要往人家大炮底下送命么？”
    沈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许胡说！”
    杨小林狠狠的瞪着赵明杨，孩子有想法是好事，而且他的想法不可以说是错的。只是他还太小，他无法理解他亲爹当时的心情，那是在绝望之下想以一种悲壮来成全自己名声的举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活着。
    他用筷子敲了一下赵明杨的脑袋：“别吃了，现在就去你爹坟前，跪两个小时之后再回来。这期间你好好的想想，知道想什么么？”
    赵明杨显然还不明白：“我想过很多次也没想通，他干嘛那么蠢？”
    杨小林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我不是让你想这个，去想想我为什么罚你！滚！”
    打孩子当然不会用他踢二杆子那力气，即便如此赵明杨被踢的一蹦一下，接着揉揉屁股，见自己的母亲也不说话，只能按照杨小林说的去了。等到他的身影走出了家门，杨小林才发现沈丹的脸色好像有些难过之情。
    “我既然当了他爹，我就要教育他。子不言父过，他亲爹是对是错轮不到他说。”
    这道理沈丹当然是明白的，只是她真的有点舍不得：“你不能好好和孩子说么？你看你这几次回来，基本上每次都训他，而且每次都动手，这样下去我怕他心中怨恨你。”
    杨小林却毫不在意，他的教训方式就和他训练队伍一样的，棍棒之下出孝子，这十几岁的孩子，让他知道疼他才能记住。如果孩子因为自己打他两下就怨恨自己，那这样的孩子不教也罢了。
    况且赵明杨还是不错的，在学校老师反馈的情况是这孩子挺懂事，乐于帮助别人，听说这一次夏令营他还被推选为小组长，好玉石就更要琢，不琢不成器。
    道理他会和孩子说的，等两个小时之后他亲自去接这孩子回来，然后再跟他讲道理。
    沈丹最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一个大碗来从桌子上挑出一些孩子喜欢吃的饭菜，给孩子扣着。一边挑一边说道：“这两天仲贞老是来找我说事，想让我也出去工作，她说有一家制衣厂是个法国女人来开的，仲贞想让我去那里，我一直没答应她。”
    杨小林急忙说道：“没答应就对了，你千万别答应她！她再怎么闹那是她的事情，你别跟着掺和。”
    杨小林虽然赞成给妇女工作，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想要的老婆就是像沈丹这样的，每次自己回家都能看到她，自己不回来她也会守在家里。袁仲贞？不指望她能像沈丹这样做一个贤妻良母。
    沈丹笑了一下：“我这年纪了怎么会和她一起胡闹？我跟你说的意思是让你劝劝她，以后能不能别再来找我？这种事我直接和她说不太方便，你找个合适的时候说说。”
    两个人话刚刚说道这里，忽然听见外面的大门被人哐啷一下推开，然后又哐啷一下关上。沈丹站起来一看，发现袁仲贞脚步飞快的正朝里面走进来，那脸上明显是寒霜一片。
    袁仲贞进门之后也没多说，拖过一把椅子往桌子边上一座：“太气人了！那个老古董真是太欺负人了！居然说我再去游行他就要打断我的腿？我倒是要看看，他现在连总统都还是前的，凭什么打我？”
    沈丹有些莫名其妙，杨小林却听出来二小姐为什么发火了。袁仲贞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想来老袁在家里这个时候也正揉心口呢。杨小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们一起吃。”
    沈丹马上站起来拿了一副碗筷过来，袁仲贞接碗筷的时候站了起来：“谢谢大姐，对了大姐，我跟你说的工作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看你天天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出去做点什么，人家说的明白，不要你干什么具体的工作，给她管管人就行了。”
    杨小林的手忽然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行了仲贞，以后这事情不要再家里面说，我不会让沈丹出去工作的。”
    袁仲贞这两天可能是女权玩上瘾了，也可能是跟袁世凯还没有吵过瘾：“你不让？大叔你不要这么霸道好不好？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沈丹姐出去工作……”
    “哌！”
    她的话还没说完，杨小林一巴掌就拍了下来。当然他不是打袁仲贞，是拍桌子。拍的很响很突然，袁仲贞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声音嘎然而止。
    “你在外面怎么争取女人的权利我可以不管，但是在家里你记住是谁当家！”
    从结婚到现在杨小林始终觉得袁仲贞这么一个小女孩被自己和袁世凯当作筹码押上了一生有点可怜，所以在一些问题上他总是让着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袁仲贞说过话。
    这忽然间发起火来，袁仲贞居然感觉内心真的有点怕，那脸色瞬时间苍白，反应过来之后泪水一下就出来了：“你，你，你和我爹一样不讲道理！”
    说完一头扎进她的房间里面去了，沈丹显得有些尴尬，责怪杨小林：“你怎么了今天？好好的一顿饭你非要赶走一个又一个的。”
    杨小林哼了一声：“像她这样脾气，就是因为以前老袁管教的松了，打的少了！”
    他说完之后饭也不吃了，抓起桌子上的外套一披，沈丹拉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去？还不去哄哄人家？她就一小姑娘你跟她生什么气呀？”
    杨小林却脚步往外走去：“她是没救了，改不了了。我先去看看老袁有没有被她气死,然后去接孩子，跟他讲讲道理,孩子还是不错的.”
    杨小林相信自己家的矛盾只是女人们争取工作的权利的时候中国很多家庭的一个缩影。每一种新思潮都会给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不稳定就拒绝新思潮，前进的社会总是动荡的，在摇晃之中慢慢的寻找着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