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手背随意抹了下嘴，他舒展背部。
    「唰」
    自肩胛骨上，一对宽大的蝠翼猛地横展开。
    他揉揉左边肩膀，又活动了一下右边肩膀。翅膀最大程度地伸展开，翼展粗看有四米。
    左右转转腰，睡得浑身酸痛。
    蓝色的被褥下什么条状物扭动了一下，因他的动作从被角里钻出来一些，露出矛尖一样的四角构造。
    掀开被子，罗伊走到窗边。
    蝠翼收拢在背侧，晨光下有发乌的光泽。他抬手抚侧边，揉着手感良好的膜，身后的尾巴甩了一下，发出细小的破空声。
    看久了，他打了个呵欠，窗上映出两颗尖锐森白的牙。
    玫红色的眼珠子此刻鲜红欲滴，像是有血凝在了里面。
    白色，红色，黑色都更加明晰，像东洋画卷里的妖异恶瞳，不该存在于现实。
    尾巴懒洋洋在身后晃悠蜷曲，罗伊斯顿低敛着眉眼，沉沉盯着峭壁。
    眼里有晦涩浓稠的纯粹恶意在翻涌，像是饿狠了的人又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浑浊的恶意涌动了一会儿，渐渐的，缓慢褪去。
    液状血一样的瞳色重新恢复成矿物样的剔透红。
    罗伊斯顿啧了一声。
    甩着尾巴，他懒洋洋地在光、裸的身上套上一件深蓝色的睡衣，随便在腰上系了腰带，往浴室走去。
    泡个热水澡去。
    门口传来门铃声，罗伊斯顿挑眉，脚步顿下。
    博文先生，你醒了吗？
    果不其然，罗伊斯顿眯眼。
    史蒂夫拎着自制的早餐，站在门口。
    他没像一开始傻乎乎的大声喊了，毕竟屋内的扩音器会很清晰地把声音传进去。
    挪开你的脸，我不想看。阴郁到陌生的声音响起，史蒂夫愣了一下。
    透过呼叫器，罗伊斯顿的声音更加像车上的导航了。
    博文先生，你今天有行程。史蒂夫侧了一步，手指捏起，揉皱了纸袋子。
    待在外面，车上的隔板升起来。罗伊斯顿语气不耐，不许再说话，我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史蒂夫站直，后退一步，看了眼别墅二楼的方向。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转身，上车，坐好，纸袋子往旁边副驾驶上一扔。
    手扶上方向盘，抿平唇，找到按钮，把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
    罗伊斯顿看着面前一瞥后就被自己尾巴砸烂的呼叫器，拿脚踢了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种状态好像不适合出去。
    想法一划过脑海，他就嗤笑出声，一脚踩过稀烂的呼叫器。
    懒懒散散地收拾好自己，罗伊斯顿看着自己下唇上的齿痕，舔了舔，抬翅膀。
    翅骨尖上的爪在镜子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叉，笑了笑，他又划拉了两下，整面镜子支离破碎。
    欣赏了一会儿，他耸肩。
    收好翅膀，尾巴，他闭眼深呼吸。
    和平啊真是让人不快。
    他轻掀眼皮子，看着窗子里的人，翘唇，比了个飞吻。
    史蒂夫在车上等了很久，手指点着方向盘，一向很耐心的他，这会儿却有些烦躁。
    是因为刚刚那道阴冷的声音，还是那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估计两者都有。
    大门打开，史蒂夫偏头看向车窗外。
    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带着墨镜和帽子，踩着一晃一晃的步子漫不经心往车边走。
    史蒂夫微微皱起眉，看到副驾驶上的纸袋子，拿起，塞进了副驾驶前的隔板里。
    后座车门打开，人坐了进来。
    史蒂夫视线滑回正前方，路过后视镜时看到了自己满脸的不快。
    一愣，他松开皱紧的眉，活动了一下下颌。
    冷静，史蒂夫。你可是个成年人。
    走吧。声音泛凉。
    史蒂夫张嘴想应，想到他之前的话，又闷闷闭上嘴，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第16章 016只恶魔
    片场比较远，车里的沉默让这段路程愈加长。新八一首发
    到地方的时候，史蒂夫有一丝终于能喘气的感觉。
    对门口门卫出示了工作证，他把车开进去。
    停车位都是固定的，地上会标着租借场地的剧组的号码。
    找到地方，停好。
    史蒂夫默默把车门打开了，没说话，也没示意什么。
    罗伊斯顿腿往外一伸，鼻翼动了动，看了眼被隔板挡住的驾驶位，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
    笑声落在史蒂夫耳朵里，和在汽油桶上扔了个火机也没差多少。
    史蒂夫手骤然捏紧方向盘。
    如果不是他太让人摸不着头脑，自己也不会表现得这么幼稚。
    罗伊斯顿似乎还觉得不够，笑完：我只是在教育你。就要这样，成为一个隐形人。
    史蒂夫后槽牙咬出了一声咯噔声，眉头皱得死紧。
    明星什么的，就跟他昨晚在网上乱七八糟搜的一样。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都有什么人设，一点儿都不像表面那么光鲜亮丽。
    罗伊斯顿长吸了口气，嗯了一声：看来，你给我带了早饭。
    史蒂夫硬邦邦道：抱歉，那是我自己的早饭。
    我让你说话了？罗伊斯顿反问。
    方向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史蒂夫放松自己的手臂。
    呵呵罗伊斯顿笑了两声，在这里等着吧。怀特。
    史蒂夫闭了闭眼睛。
    等人彻底离开了车子，他绷紧的全身才放松下来。
    手从方向盘上拿开，他身体前倾伏倒在方向盘上，抬起一只手抹了把自己的脸。
    也许罗伊斯顿博文真的是恶魔。
    还是最差劲的那种。
    他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前断断续续来回走动的各个摄制组的人。
    事务所正在筹备培养新人，忙碌的萝丝小姐今天就不跟。为了保证一切顺利，他做了很多功课。
    这里是一个类似影视城的存在，很多情景剧都是在这里搭建棚子拍摄的。
    这个广场一样宽阔的地方就是这次罗伊斯顿要客串的电视剧的拍摄现场，那部电视剧不是情景剧，是直接拿这个地方作为案件发生地。
    真真假假，设置挺巧妙的。
    史蒂夫乱糟糟想了一会儿，偏头看了一眼罗伊斯顿离开的方向。
    萝丝让自己今天要看着他，就这么放任他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但是自己跟上去，也不会被允许吧？
    史蒂夫想着想着就觉得糟心。
    博文到底是什么毛病？昨天还能和自己面对面吃饭，今天就这副嘴脸。
    难道都是装的？
    他身边的人难道不是因为太喜欢他才出现犯罪行为，而是一冷一热被他折腾地忍不住想伤害他嘛？
    这么想想，居然还真有可能。
    不愧是大明星，想让别人喜欢或者讨厌自己都这么容易。
    随心所欲，任性妄为，也太讨厌了。
    蓦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史蒂夫吓得嘶了一声，坐直，惊讶。
    不行
    用力拍脸，他皱眉。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在想这些？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
    从哪里冒出来的？？
    脑子里混混沌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车里闷下去了。
    他看着车外，反正自己身上有工作证，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干脆到处看看好了，只要不打扰别人工作，问题应该不大。
    他下车，四顾。
    周围都很匆忙，还真没人注意到他。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拍摄地点，那里能看到罗伊斯顿站在一堆人里面，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史蒂夫眼力好，能看到罗伊斯顿嘴角噙着的笑意，皱了下眉毛，移开视线。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导演，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罗伊斯顿一脸的纯善乖巧。
    他的咖位在演艺圈并不突出，但是一个在略有交叉圈子里做到顶尖的人物在哪里都会受到尊重。
    况且整个业内，即使不接触，对于罗伊斯顿博文的臭脾气还是了解的。
    第一次见面看到一个彬彬有礼的罗伊斯顿，所有人都有些懵。常驻演员看到他还有些惊讶和拘谨，倒是没有人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罗伊斯顿视线扫过他们，兴致寥寥。
    罗伊还是很好相处的嘛导演哈哈大笑，手摸上他的肩膀，揉了揉。
    那经纪人说的就跟自己接了个定时炸、弹回来一样，自己还收敛了那一点点说不清的心思。
    导演笑眯眯地看着孤身一人的罗伊斯顿：合适，你就合适这个角色。我觉得这个角色放在你身上，能大放异彩，很有延伸的潜力。
    你要感兴趣，我和编剧合计合计。
    这年头，圈子里的人有几个不想往上爬。还是个模特，长成这个样子，说没被人睡过都无法取信于人。
    呵，那经纪人估计是警惕自己。三番四次地确认自己是不是出了任何情况都不索要赔偿，更不会散布罗伊斯顿的坏话。
    聪明倒是聪明。
    罗伊斯顿笑的毫无阴翳，侧头看了一眼胖子导演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谢谢导演的厚爱。
    诶呦，这不是很懂事吗？
    导演笑眯眯地应，眼里有几丝愈加幽深的暗光。
    拍摄的工作看起来还是很辛苦的，史蒂夫到处溜达，也没走远。
    有人注意到他，只会皱眉喃喃，这又是哪个新人。
    史蒂夫就当给自己放了个假，到处逛。
    提前看了几眼自己在追的一个周播剧，看了几分钟，就走开了。
    还没追平，不能再看了。
    没逛多久，他就听到了很吵闹的声音。
    声源是罗伊斯顿在的剧组。
    史蒂夫迅速往那个方向走去。
    有不少人都在往那边走，有人喊出事了。
    史蒂夫干脆跑了过去，速度吓着了一堆人。
    史蒂夫侧身拨开人群走到中心，罗伊斯顿手插兜站在一边，完好无损。
    他舒气，看向混乱的场中。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摄像的镜头被撞翻了一地，强壮些的摄影师鼻青脸肿的跌坐在一边，收音的东西直接断成两截。
    扭打在一起的是这部连续剧的双主角，按理说是关系非常好的警员搭档。
    他昨晚搜到片段，上脱口秀节目的时候也是好兄弟的样子。
    fuck，你居然睡了我的女人！金发的一拳挥过去。
    你他妈还睡了我妹妹呢！黑色头发的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停。史蒂夫现在对这种声音很敏感。
    他再次见识了这个圈里，人的无常。
    导演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又怎么都拉不住人，肉都气的直颤。
    他们的取景就是真实的摄影场地，是没有关在棚子里的，这会儿就只能被围观。
    行了！你们两个给我停下！导演大着嗓门，从罗伊斯顿身边走过去想拉他们。
    突然他脚下一绊，往前摔去，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脸送到了两个肌肉男的拳头下。
    一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有人上去想把导演拉回来，但是两个演员已经红了眼，又是打星，脸红脖子粗就跟要对方命一样。
    一堆人被蜿蜒在地上的线绊成一团倒了下去，哐里哐啷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罗伊斯顿眼睑轻敛，粗看上去像是不知如何是好。
    导演被几个大汉往下面一压，史蒂夫听到了咔吧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
    那个胖导演瞬间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史蒂夫耳朵被震得一麻，有些懵的瞬间，想的居然是这平常在片场得吼得多大声才能练出来。
    越闹越乱，也停不下来。他皱紧眉毛，上前一步，拨开好像是在演搞笑剧的一团人，把叠成人肉团的人挨个拽出来。
    最后一手一个，把两个男演员推开隔得老远。
    嘿，放松，兄弟。史蒂夫背对一个人，面对另外一个，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你不想明天的头条是你和搭档在地上翻滚吧
    打红了眼的两个人还想继续，但不论他们怎么扑腾，挡在他们中间的史蒂夫都纹丝不动。
    两人脸色诡异了起来，介于尴尬和下不来台的搞笑之间。
    史蒂夫挑眉，侧了下头笑：还想继续吗？我可以一直陪你们。
    两人脸色铁青，一个找一边，被别人哄劝着勉强分开了。
    史蒂夫蹲下身，把地上的导演扶起来，查看他的伤势：还好，只是脱臼。
    你们有车吧，把人送去附近的医院就可以了。
    他倒是可以应急处理，但这里也不是战场，没有那么紧急。
    乱七八糟的剧组从诡异的气氛里回过了神，都是成年人，清醒过来后，很快意识到都要做什么了。新八一首发
    史蒂夫撒手，让别人接手那还在哼哼唧唧的导演。
    站在一边的罗伊斯顿看着场中的史蒂夫，眯眼，他打量着史蒂夫。
    奇怪。
    为什么这个人还能保持清醒？
    他和自己呆在封闭的空间足足两个多小时，他都以为这司机已经想在车上做手脚，弄死自己了。
    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
    那导演手脱臼了也不忍心放过罗伊斯顿，头上冒着汗还要对他挤出一个油腻的笑：罗伊，今天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这样，我和你的经纪人联系一下，给你再加些戏份怎么样？
    史蒂夫没有立刻走近罗伊斯顿，只是看着那导演的神色，皱了下眉毛。
    罗伊斯顿收回打量他的视线，看向导演，笑起来：那真是非常感谢导演了。
    第17章 017只恶魔
    闹成这样，拍摄进行不下去了。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猜测，史蒂夫打量全程神色一直很温和的罗伊斯顿，只觉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