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5)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两个人都各自沉默着，气氛一度有些紧张。
    小瑜，谭争鸣默默一笑，我们昨天讨论过，你现在的商业价值里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偶像这个身份。而作为一个偶像，保持热度是维持职业生命力的唯一办法。可是你现在想时不时地在大众面前消失，你不知道这可能让你的热度直线下滑吗？你的商业价值也几乎会断崖式地下跌我想这些你都是清楚的，对吧？
    我清楚，樊小瑜说，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任性
    这已经不仅仅是任性两个字能概括的了，谭争鸣严肃地说，你若真这样做了，你就是在自取灭亡。
    ！
    樊小瑜瞪着他，瞳孔在微微颤动。半晌后他下定决心了一般，低声说：我不在乎。
    公司在乎。
    你应该明白这不是小孩子玩游戏，谭争鸣板起脸说道，你与公司的合作，是受到合同约束的。先前我说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可并不代表当你的私人生活影响到你的工作时，我还能由着你任性下去。
    樊小瑜一时间如坐针毡：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谭争鸣坐起了身，若你的任何行为可能对公司利益造成重大损害，届时我不能保证我还会像从前那样百分之百地依着你。
    樊小瑜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看清了些什么。
    谭叔叔，我一直以为以我俩现在的关系，有些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但没想到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赚钱的工具难道先前樊小瑜的那些怀疑，包括今天出现在门前的那捧红玫瑰，都是误会了？
    对啊，我们现在的关系谭争鸣喃喃自语一般，你是指我在工作繁忙的同时，还绞尽脑汁地去讨好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几岁的孩子吗？
    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事，也是我和你商量，而不是反过来吧。
    樊小瑜无言。他感受到了谭争鸣语气中隐隐待发的怒意。
    确实，认识谭争鸣的这一年来，几乎每一次，每一步，都是谭争鸣在努力地、主动地朝自己靠近。
    而樊小瑜，不知谁给他的傲气和勇气，他居然敢对这个现今业内身价最高的大老板颐指气使、有恃无恐，甚至对他每每献上的殷勤视而不见。
    樊小瑜太狂了，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他真的太狂了。
    而他敢这么狂妄自大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有个坚实的靠山，有一个能够让他说出我不在乎的人
    樊小瑜突然茅塞顿开。
    说到底，樊小瑜放低了声音，说，您不是不准我谈恋爱，也不是不想我的恋情影响工作吧您只是不想看到我和罗骁谈，对吧？
    谭争鸣没有说话，表情却好像没在否认。
    樊小瑜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谭争鸣跟前：
    若是我换一个人呢？您还会反对吗？
    换一个人？谭争鸣眉毛轻挑，谁？
    谭叔叔您这就明知故问了，樊小瑜冷冷笑道，您跟我说这么多，不就是希望我选择那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人您吗？
    第145章
    谭争鸣似乎对他的表情非常满意。可就在他欲起身回应时，樊小瑜向后退了一步，一脸警觉：
    但您不想知道我的选择吗？
    谭争鸣眼睛微微眯起。
    我知道成年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计较利益得失，包括爱情。我承认在这一点上我太天真了：在这种污浊不堪的圈子里居然想寻求真爱，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是我恰恰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纯净的人，你说这是命运吗？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馈赠。
    所以我很珍惜他，无论如何，我不想放弃他。
    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房间里静得能听见俩人的心跳声。
    一个忐忑，一个平稳。谭争鸣站起身来，樊小瑜再次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仿佛在掂量若二人真的较量起来自己胜算几何这种小心翼翼让谭争鸣倍感失望。
    你是在耍我呢？谭争鸣不动声色地道。
    因为谭叔叔好像一直以来都在假装不刻意，樊小瑜说，我还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没想到不是。
    谭争鸣不再说什么，衣摆轻动，他向大门走去。
    走到门边他回过头来：小瑜，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你说的事。
    樊小瑜后牙槽紧张地动了动。他很想问谭争鸣，若自己选择不变，他会对自己怎样。
    可是他觉得好像不用问，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谭争鸣走后樊小瑜一个人在房间里愣了很久，谁也没联系。直到胡宝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夕阳斜斜地照进来，就照在这个失魂落魄的人儿身上。
    胡宝被他吓了一跳：
    小瑜哥你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啊？对了你午饭吃没吃啊？我是刚刚感觉有点饿了才想起你应该没有吃，我带了外卖回来，要不先吃点吧？
    然后胡宝看见落地窗旁的餐桌上，有摆得整整齐齐的四菜一汤和两套餐具，但餐具很干净，似乎没有人动过。
    这是有人来过啊？胡宝问。
    啊？樊小瑜清醒过来，哦，服务员送的餐，但是我不想吃你吃吧，不吃也行，不吃就让人过来收拾了吧。
    你你没事吧小瑜哥？胡宝仔细地打量他的脸说。
    我没事。
    可是他怎么看都像有事的样子啊胡宝想悄悄掏出手机，被樊小瑜敏锐地发现：
    不要跟罗骁说。
    额，我没有
    樊小瑜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忘记了自己一条胳膊还打着石膏，肌肉一拉动，锥心的疼痛便席卷而来。
    嘶
    屋顶大露台上，谭争鸣低头看手机，网络上正一片乌烟瘴气，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弹了弹手中的烟，给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发了条消息：【喜欢我的这个礼物吗？】两秒之后这个号码回拨过来：
    喂。罗骁低沉的声音响起。
    喜欢吗？
    你是指放在他房门口的那捧劣质玫瑰吗？
    谭争鸣猛吸了一口烟，鼻尖环绕着浓烈的烟草味，道：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还在国内。至少在医院和酒店里，我就不止一次看到过你的身影。
    你能看到的一定是我想让你看到的，罗骁说，而且，你看到的并不是我。
    突然一阵莫名的寒意袭上颈间，他这才发现，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个人。
    谭争鸣慢慢转身，然后看见了秦镛那张阴翳而沉默的脸
    可是秦镛和往常一样，脸上并无多余神色，看不透他的喜怒哀乐。谭争鸣本以为他是带着杀意来的，谁知罗骁在电话里说：你的狗，还给你。
    谭争鸣松了口气，旋即又笑道：怎么，我用过的狗，不好用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要再跟我躲猫猫了，少年，谭争鸣说，难道我今天在病房垃圾篓里看见的那一堆用过的套子，是他和樊小瑜用掉的？
    罗骁沉默了两秒，说：为什么同样的话要我说两遍？你能看到的一定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你觉得呢？
    欧吼，示威啊，谭争鸣笑着吐了口烟圈，用我用过的办法对抗我，学得很快嘛少年。
    罗骁不答，谭争鸣说：好了，不绕弯子了。几个月前我就警告过你，离开樊小瑜。最好趁我耐心磨灭殆尽之前，懂事一点。
    你终于不想再玩下去了。
    是啊，小朋友太不懂得看人脸色了。
    你对小瑜做了什么？
    嗯？我以为你会知道呢？你见过那孩子欲拒还迎的模样吗？
    不要挑衅我。
    不相信也无妨，谭争鸣慢悠悠地说，你最好祈祷你的恋人对你足够诚实，不然你可能不会知道他在内心深处到底动摇了什么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
    啪罗骁把电话挂断，捏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九个月前，派出所里，那个西装革履走进审讯室里的人，就是谭争鸣。
    当时罗骁看见他并不惊讶。年会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个看似仪表堂堂内里却异常神秘的人。
    看着谭争鸣在他面前坐下，脸上带着昭示胜利的微笑，罗骁目光冰冷：是你做的？
    你好像搞错对象了，孩子，谭争鸣似笑非笑地说，你不太清楚坐在你这个位置的人，才应该是被审问的对象吗？
    罗骁闭了闭眼，说：你想要干什么？直说。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干脆，少年。
    那就不要说废话，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谭争鸣看着他，细长的眼睛透着隐隐凶光。他探身向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罗骁，低声说道：我看上了一样东西，我要把他弄到手。
    哦？
    而你，很碍事。
    哦。
    罗骁看着他，表情中似乎飘着些许鄙夷的意味，谭争鸣头一次感觉有点被激怒了。
    你好像并不怕我。
    你看起来很可怕么？
    谭争鸣似乎觉得很有趣，仰头靠在椅子里，自上而下地睥睨他：
    我特意为了你跑一趟，是为表尊重，我打算亲自对你说这句话请你离开。
    如果我不呢？
    我现在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询问你意见。
    哦。
    罗骁一脸无聊地审视着他，道：你说尊重一个只会通过下药把人带走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尊重？你尊重过谁？
    谭争鸣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支烟，罗骁斜了一眼墙上的禁烟标识：北京室内禁烟，你以为你是在德克萨斯那个野蛮的法外之地呢？
    德克萨斯据说是谭争鸣家族的发家地，一向以民风彪悍著称。
    看来罗骁还是对自己做了些功课，谭争鸣低头笑了：很有意思，你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畏畏缩缩。我本以为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遇到无法招架的对手时应该只会躲闪才是可是你好像并不是这样？
    你在说什么？罗骁皱起眉头。
    我在说，谭争鸣神情刁钻地看着他，从小被人辱骂着对待，像被垃圾一样对待，你却居然有勇气好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是你
    那个在背地里打探他身世和过往的人，就是他？！
    谭争鸣丝毫不否认，而是盛气凌人地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猜猜我还知道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罗骁狠狠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得对，我不该企图用强硬的办法把人弄到手，那样简单，却毫无成就感我突然想玩个游戏，你猜猜看，如果公平竞争，在既有的一切现实基础下，他会选择谁？
    公平？你有什么资格提公平二字？罗骁道，一个注重公平的人会这样把对手请进局子里谈话吗？
    这只是最方便的办法，谭争鸣笑道，不然我直接出现在你家客厅，你乐意招待我吗？
    不要废话了，罗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道，我警告你，不要对小瑜做什么。我今天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你这样谈话，但你若是敢动他一分一毫我就不会那么好脾气了。
    我当然舍不得对他做什么，谭争鸣说，毕竟我喜欢他。
    罗骁皱着眉，瞳孔微微缩起，他对谭争鸣说这话时的戏谑意味异常反感。
    但前提是，你得离开。谭争鸣又说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罗骁冷笑，公平竞争？
    谭争鸣也笑了，毕竟你早我好几个月就认识他了，我觉得现在让你退场，很公平你猜他被我追到手之后，还会惦记你吗？
    这个假设不成立，罗骁面无表情地说，而且我的答案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要我退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