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哭声停止了, 大脑空白一片。
    洛柠在他怀里睁圆眼睛, 耳边喧嚣的心跳已分不清是谁的。
    只是, 有些话、有些心事再也藏不住, 以心动的速度、迫不及待地涌上喉咙。
    喜欢你……
    好喜欢你……
    她眨眨眼, 水光随着心底强烈的感情一并溢出。
    手缓缓将他的衣袖攥紧, 再舍不得放开。
    “薄千城……”
    “嗯？”
    “薄千城……”
    “我在。”
    “为什么要来找我？”她吸吸鼻子, 瓮声瓮气地问，“不是跟廖雪聊得火热吗？还加微信，要带她一起组队玩游戏……”
    薄千城追过来这一路设想过各种可能, 她甩下他离开，或是为了和叶璟一道、或是上周说错话惹了她还没消气，想都没想过她会是因为他和廖雪加微信而不开心。
    搂着她的手后知后觉地开始发麻, 抱紧也不是, 松开也不是，僵住原处, 燥热得厉害。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那么香, 鼻息间都漫着她的味道, 好闻得让人贪恋。
    他偷偷深吸了两口, 这才哑着嗓子解释：“她跟王鹏熟, 我就顺手带她一把, 如果你不喜欢，我回头就把她删了。”
    说完这话，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确定地问, “我加她，你不开心吗？”
    洛柠心头一跳，猛地从他怀里逃开，红红的鼻尖和眼眶，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的眼神就这样变得柔软，弯着腰，凑去她面前：“如果你不开心，我现在就把她删掉。”
    话未说完，已经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毫不犹豫地删掉了新加的好友。
    动作一气呵成，果决得让洛柠都诧异。
    “好了，我删了，别不开心。”他晃了晃手机，“联系人里还有几个女生，都是以前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一并删了。”
    洛柠抬头看他，对上一双流光溢彩的眼，闪烁霓虹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么委屈、那么任性。
    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红，飞快地错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的。”顿了顿，又担心地问，“我这样，是不是很讨厌？”
    “哪样？因为我加别的女生而生气？”
    “谁生气了！”
    “那换个词…伤心？”
    “谁伤心了！”
    “那你哭什么？”他的眼神岑寂下来，隐没在阴影中的喉结滚了滚，心里隐约有答案浮现，却又不敢确定，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哭什么……？胖球，你告诉我。”
    像是被逼到困境的小动物，只能放弃逃跑，乖乖掉进他温柔的网。
    “对！我就是不高兴！明明以前她们都在背后骂你，结果你剪了头发全都跑来献殷勤！你还来者不拒地加微信！我…我讨厌你！”
    她说完这话，扭头飞快地跑掉。
    耻于自己强烈的嫉妒心，又气恼他不自知的迟钝。
    心里乱极了，只想把他远远抛在身后，却又暗暗期待他能再次追上来，包容她的任性。
    ……
    期待的“我喜欢你”没来，倒被“我讨厌你”给狠狠刺了一刀。薄千城在原地缓了半天，还是认命地追上去。
    腿长的人三两步就捉住了小短腿，轻轻松松把她拦下。
    洛柠恼怒地瞪他，湿漉漉的小眼神毫无杀伤力：“薄千城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苦涩地压着唇角，告诉她：“干什么？我也想知道……”跟叶璟打架，听见对方问了一句“她没跟你表白？”后，整颗心都不安分地撞起来。
    想问，又怕得到否定的回答，怕连现状都维持不了，怕被她疏远，更怕……她和别人在一起。
    “我没有来者不拒，我也不想加她们任何人的微信，我想加的...只有你。”觉得这话太肉麻，薄千城微微垂了眼，闷闷不乐地说，“你都加了小白脸，却没加我。”
    “我也想加啊……”洛柠抿紧唇，声音带了哭腔，“暑假的时候就想加了。可当时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加，拖得越久，越不敢加，怕你会拒绝，怕你说根本没有加的必要。”
    “怎么可能......”他摸出手机，直言道，“现在加吧，胖球。”
    她的名字被放在了标星联系人那一栏——唯一一个。
    洛柠瞧见，心口热得发烫，唇角也不自觉地翘起。
    薄千城余光瞥见，也跟着傻笑起来：“这下不哭了吧？”
    “谁哭了！”洛柠捂着脸快步走去前面，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
    薄千城插着手不紧不慢地跟上，盯着她脑后摇摇晃晃的小马尾，就耐不住手痒地拽了拽，笑她：“你啊。”
    洛柠羞得跳脚，正想说点什么辩驳，却感觉脑袋一沉，他温热的掌心盖上来，声音也岑寂下去——“胖球，我剪了头发不好看吗？”
    回答过了片刻才响起，闷闷的：“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不想别的女生......也看到你的好。”
    “为什么？”他停下来。
    脚下重叠的两道影子分开，洛柠也停下来，背对着他，手握得很紧：“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如果你想拒绝的话，就不要逼我说出来……”
    身后的人抬起头，眼睛格外明亮，他固执地说：“我要听！想你亲口说出来。”
    见她长久沉默，他往前走了几步，被路灯映照出的影子很快和她的重叠，他轻唤着催促，“胖球？”
    终于，在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背对着他的人恼羞成怒地转过身来，即便是嚷嚷，声音也软糯得像撒娇：“我喜欢你！不行吗？”
    心被狠狠一撞，漫开的却不是疼痛，而是喜悦。
    他弯起眉眼，抬手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口应下：“行的。”
    ……
    直到十二点熄灯睡觉，洛柠都还是懵的。
    今晚的一切梦一般不真实，她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明天开始被他疏远的准备，结果他却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甜得她满心都是欢喜。
    怕蒋淑听到，她只好用被子蒙住头，在里面打滚偷笑。
    ——“我喜欢你！不行吗？”
    ——“行的。”
    行的！
    行的行的行的！
    床头的手机震了震，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薄千城：胖球，睡了吗？】
    她捧着手机，飞快地回：【还没！】
    【薄千城：我有点睡不着】
    她也是呢......
    【薄千城：明早我来接你】
    【洛柠：你不是不住这边吗？绕路多麻烦，不用来，可以多睡会儿】
    【薄千城：我想来】
    【薄千城：想见你】
    她把这两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对着床头的哈士奇亲了一口，悄声说：“我也是呢！”
    隔着屏幕的两人，都折腾到凌晨才睡着。
    第二日醒来眼底一片青灰，却意外的很精神。
    蒋淑一如既往地唠叨不停，洛柠走到玄关的时候，却好心情地揽住她的脖子，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知道了妈！你今天真美~”
    门关上，一脸懵然的中年妇女捂着半边脸颊，愣愣说道：“这孩子，学傻了吧？”
    ……
    走出小区，洛柠正打算给薄千城发消息，手机还没掏出来，就看见树下走出熟悉的身影——墨兰卫衣松松垮垮套在纯白体恤外面，清爽干净。
    “早啊。”他刚说完这话，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凛冽的凤目湿漉漉的，看上去温柔无害。
    洛柠心疼：“说了不用接我，你三点跟我说晚安，这才睡了多久？”
    他抓了抓头发，发梢翘着，和主人一样慵懒：“没关系，去学校可以睡。”
    “课桌多硬！根本睡不舒服。”
    洛柠絮絮叨叨，像个小小管家婆。
    最讨厌别人啰嗦的薄千城，此时却并不觉得烦，相反，胸口前所未有的温热，好像覆在上面的冰霜终于融化，开出一朵名为胖球的花，在他心上招摇。
    他心里一动，伸手握住了她。
    柔软小巧的手，在他宽大的掌心害羞地挣扎：“被人看到了不好！”
    他才不管，握着她的手一并放进宽大衣兜：“有什么不好？老子就要牵！”
    洛柠脸热得厉害，见挣脱不过，索性由他握着，只是嘴里却憋不住嘟囔一两句：“这条路多是莲高的人，万一被看见又要乱传了！”
    薄千城握得更紧，像护食的大狗，理直气壮地问：“牵女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女朋友？”洛柠愣了愣，她昨晚只是表明心意，还没有想到那么远，怎么就自动升级成男女朋友了？想到他上周说的话，便问，“你不是说不许早恋吗？还要去告我……”
    薄千城：“……”
    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