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嗯。东篱指指一旁干净的草团，让他去盘腿坐下，学院里的老师可有教过你们冥想？
    南山刚盘腿坐下，闻言一怔，微微摇头，没有。
    东篱想想也是，地球星人靠高科技辅助修炼，蛮横地掠夺灵气往自己身体里怼，通过能量转换程序化为灵力纳为已用，哪会遵循自然规律地引气入体修炼。
    但这行为从思想观念上，就和修炼正途有本质的区别，倒是让东篱一时间无从教起。便想了想，从最基础教起，那你认为，神识该是何物？
    南山坐姿乖巧，认真地想了想，精神力，意识，或意志力？
    东篱微微点头，自我从书上看来、从各处所学、从经历所得、从万物所感而理解，觉得神识包括这些，但不仅仅是这些。
    南山洗耳恭听地挺直背脊地，那该是什么？
    其实常识课堂上也有讲解神识，不过概念大概是，神识就是进化版的精神力。
    神识二字，可以拆开来说。东篱详细说解，神，是宇宙万物正常运行的法则。而识，则是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等识。通俗来说，就是你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各种感知。而开启神识，就是释放你的各种识，去感知万物万法。
    用各种感知去感知万物万法？南山有些似懂非懂，那怎么释放自己的各种识呢？
    冥想。东篱示范地教他，你且如我一般，闭上眼，用你的各种感觉，去感受风、感受月光、感受花草气味、感受各种声音、感受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感受到了，再用你那些感知细细体会、细细探索它们运转的规律。
    南山依言照做。
    起初，他能直观感觉到的便是初夏微凉的晚风，但从哪吹来、又往哪里吹去，倒是感受不清楚。空气里还残留着白天的余热，有轻微刺鼻的青草味和浅浅淡淡的花香。还有虫鸣窸窣，好像在左边，又好像在右边，但更似四周都有
    东篱睁开眼，见他闭着眼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活泼欢快得很，不由提醒，要静心凝神，心无杂念。
    哦哦！南山试着所谓的静心凝神、心无杂念。
    没一会，东篱就感觉他整个人似乎都沉静下来，有些意外地赞赏：这家伙悟性倒是不错，这么快就入定了？
    既如此，他就放心地自己去引气入体。
    他转职成功之后，倒还没来得及开始修炼。
    这身体资质果然是不行，等他引气入体成功，顺利踏入修炼之途之后，已快是黎明时分。
    东篱从修炼中回神，却听到身边的呼吸绵长、鼾声细微。
    睁开眼，果然看到本该打坐入定的人，两条大长腿已经放荡不羁地放松伸直，整个人歪靠着洞壁上睡得正香甜。
    东篱眉宇微蹙，去轻轻拍醒他，你怎地睡着了？
    啊？南山有些懵然地醒来，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半个人还在梦里一般地说，小老板，是你啊！什么事啊？
    看他这样子，东篱实在有些无言，让你冥想入定，没让你入睡。
    还问他什么事。
    这般坚持不住，还怎么开神识，以后还怎么修炼？
    南山一怔，随即想起自己睡之前正冥想来着，赶紧一骨碌地坐起，有些心虚地喏喏，你让我心无杂念嘛，我一心无杂念就五秒入睡。
    [哈哈哈哈]太初在识海里笑出了猪叫，[猪嘛这是？五秒入睡。]
    东篱有些无奈地嘴角微抽，让你心无杂念，不是让你全身放松、不是让你脑袋空空。
    那南山有种上课睡觉被老师喊醒的感觉，不好意思地立马重新盘腿坐起，那我继续冥想！我这次保证不睡着！
    不用了，今晚再继续吧。东篱却站起，快日月交替了，收拾一下，去寻日月蝶。
    哦哦！南山赶紧爬起来，抹了把脸，把脸上残留的睡意一把抹掉。然后迅速背起药篓子、拎起柴刀，快步追上已经踏出山洞的东篱。
    这时，外面已天色微曦，月亮在渐渐沉入地平线，阳光隐隐要挣脱层层云海跳出来。千叶林里一片微暗的静谧，静得脚步声都好像搅扰了这里一样。
    南山忍不住放轻呼吸，跟着东篱在这寂静一片的千叶林里寻了一早上，从晨曦未起到天光大亮、到金色的阳光洒满千叶林，还是没有寻到变异的日月蝶，哪怕一只。
    倒是东篱挑选了几只没变异的灰蛾子，看得南山纳闷，小老板，你捉这个没变异的灰蛾子做什么？
    研究看看。东篱把灰蛾子收入竹筒里，咱们总得弄清楚这变异的原理和条件，才好预判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满足什么样的条件，什么样灰蛾子才会变异。
    不然毫无依据地瞎找一通，不过是白忙活。
    南山想想也是，哦。
    随即看看已日上三竿，就问，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在之前两次日夜交替时分，东篱仔细感受过，这一片区域没有什么明显的能量波动。因此他估计，在这附近一带，日月蝶变异的概率，应该很小。
    所以，他指指大山深处，我们往那边去看看，顺便做你的任务。
    好。南山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因为日月蝶只有在傍晚和黎明时可蹲守，白天没有什么寻找的价值，所以两人往深山去的一路上，遇到有用的草药就采、碰到需要的矿石就挖，撞见狭路相逢的灵兽就拿下。
    到傍晚再经历一次日月交替，虽然还是没有捉到变异成功的日月蝶，但已经发现了日月蝶的踪迹，证明他们寻找的方向是对的。
    而且，东篱还捕捉了几只变异失败的灰蛾子准备比对做研究。
    晚上寻了个临水的地方过夜，吃过晚饭洗漱后，南山很自觉地盘腿坐起准备冥想，还保证他这次绝对不会睡着。
    可这次，他也只坚持了半个小时，东篱研究对比完、变异失败和完全没变异的灰蛾子，回头就看到他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
    东篱有些无奈地哑然失笑，但也没有强行喊醒他。
    毕竟白天采药挖矿猎灵兽也累了一天了，加上他还未有修为，生理有一定的睡眠需求，便打算让他循序渐进，随他去休息。
    东篱他自己，则彻夜修炼。
    第二天黎明前，又在东篱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神下、南山尴尬窘迫的脸红中，继续出发去寻找日月蝶。
    如此周而复始了几天，南山每天的冥想从秒睡，到警醒着坚持半小时，到掐着大腿坚持两小时，到渐入佳境地能冥想大半夜，甚至到最后能冥想一夜到天亮都不知不觉。
    而捕捉日月蝶的进程，也由完全的灰蛾子试图变异但失败的灰蛾子变异一半的灰蛾子变异成功的日月蝶变异成功后又进化的凶蛾子，都捕捉了个遍。
    材料齐全得倒是让东篱研究了个通透，大概掌握了这变异的条件、环境、原理等。
    然后，东篱就琢磨出一个诱捕日月蝶的法子。
    晚上准备诱捕日月蝶的药物时，看到南山吃饱洗好后，非常乖觉地又开始盘腿坐下，准备冥想。想着他已经冥想好些天了，东篱便问问他的进程，顺便了解一下他有没有走弯路，你最近冥想，可有所悟？
    南山正打算闭上眼的动作顿了顿，想了想最近冥想时的感受，我现在冥想时，能第一时间准确地捕捉到风的方向，速度还有点抓不准确；虫鸣鸟兽甚至风的声音能确定方向，但具体位置和距离，倒是时准时不准；还有各种光的温度、亮度能大概分辨，但速度还不行；至于空气里的味道，近一些的分得清、远一点有点够不着
    东篱听着他描述了一大段，感觉他差不多了，应该就差临门一脚，就收起了东西站起，你且随我来。
    哦！南山立马爬起来，跟着东篱走出了山洞，来到了他们今晚歇息处的附近、一天垂瀑布下。
    东篱在巨大、巨响、巨浓水雾的瀑布前站定，扭头问站在他身边的南山，听得见我说什么吗？看得清楚我人吗？
    按理说，这么大瀑布、这么大的声响、这么浓白的水雾，又这么近地站在瀑布前，他应该是听不到的也看不清的，但南山却清楚地听见了小老板在说什么、看见了小老板的温和耐心地眼神。
    发现这一点，南山很是讶然，还有一点小惊喜，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是不是用眼睛看见的，但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能看清你。
    东篱笑，你就是听见看见了，你听觉视觉的感知，本身就是神识的一部分。
    他这情况，外部感知确实开拓得差不多了，东篱就走到一旁的空地上，拿出不知名的粉末撒了个图形。接着又拿出几片刻了符纹的龟片，输入灵力一一激活上面的符纹，然后再分别埋入图形的各个节点上。
    最后一片龟纹埋好后，地上的粉末图形猛地亮起，然后月光居然像打聚光灯一下，快速地凝聚了一束非常浓郁的银色月光，照亮了整个图形。
    把南山惊异地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小老板还指着那光束里面的图形中心位置，坐这里冥想试试。
    啊？！南山从没见过这种现象，实在是震惊，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感觉像是妖精拜月修炼一样，好奇怪啊！
    可他再小声，东篱也听得清清楚楚，失笑道，放心，这不是什么外力辅助，这是我用聚灵阵改良出来的聚感阵，会放大你的各种感知，不会对你的神识有损。
    哦哦！我不是担心这个。南山倒从没想过小老板会对他不利，他只是觉得太神奇而已。
    说完，他就赶紧依言走进阵中。
    只是一踏入，他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感知，变得异常的敏锐。尤其是在中心位置盘腿坐下、闭眼开始冥想之后，有一种、整个世界变得异常清晰的感觉。
    水汽蔓延的方向、速度、轨迹；风是怎么吹的，从哪吹来、在哪打了弯；草的青味、花的香味、泥土得土腥味；还有空气里各种声音，大到近在耳边的瀑布，小到远处草丛里小飞虫翅膀震动的声响他好像，都能隐隐约约地捕捉到。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清晰地抓住这些感知，不能隐隐约约！
    所以，南山非常专注努力地运用各种感知去听、去闻、去感触、去分辨，一点一点的，不放过各种细微的变化。
    就这样，把自己各种感知尽可能地放到最大、放到最细致、放到最极限，直到某种紧绷边缘的时候，南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各种感知，好像噗嗤一下，突破了无形的壁障一般，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追着那些路过的风、走过的味儿一下子跑远了！
    但那些感知，却依然连着他自己，让他能感知分辨出：风是东南风，云往西边动，味有萱草木槿六月柳，声有蛙声虫鸣上百种
    而在这一刻，趁南山冥想时、也坐下修炼的东篱突然睁开眼，扭头看阵法里还在闭眼释放自己神识去感受世界的南山，欣慰地笑了笑。
    然后继续闭眼修炼，静静地等待着初次释放神识的南山撒欢完。
    毕竟，初次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难免会新奇点。
    果然，东篱等了好一会，月亮都开始渐渐西斜了，神识跑过漫山遍野、穿过丛林溪水、乘风去过云端的南山，这才收回神识兴奋地睁开眼，我神识好像开启了！
    好神奇啊！他居然不用吃开神丹，就能自己开启神识！小老板教的方法果然没错！
    东篱好笑地抿唇而笑，不是好像，就是开启了。
    是吗？南山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神识往外释放的时候，能被人看到不成？
    你神识刚刚查探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东篱解释，有神识的人被其他人的神识查探，其实都能感觉到。除非是神识非常强大，对神识的操纵和运用炉火纯青，能把神识融于空气、融于世界万物里，那样才让人察觉不到。
    不过，这得到大乘期以后的境界才能办到。所以东篱交代，在那之前，你别用神识随便查探人，这对修士来说，被视为一种冒犯。别人因此当场杀了你，你也没理可讲的。
    说到这里，东篱顿了一下，当然，也有人会仗着自己的修为高，肆意查探比他修为低的人，所以就有可以屏蔽别人神识查探的法宝。以后出门行走在外，可以弄一个，会安全些。
    这样啊？南山听得微怔，若有所思，那神识查探别人是不是相当于搜身啊？
    东篱听着他另类的说法，想了想，微微点头，差不多。
    明白了。南山微微点头，那确实是第一种冒犯。
    随即又忍不住兴奋地跟东篱分享，我刚刚的神识就像是海水一样，可以一寸寸地铺设蔓延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百里之外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蝶，甚至风吹的轨迹，云流动的方向，花草的气味，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东篱讶然挑眉，百里？你初开神识就可以探测到那么远吗？
    这就很天赋异禀了，初开的神识一般都是一丈两丈，最多不过三五丈远。然后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逐渐增长。
    南山算了一下，百里是五万米，顿时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不是，没那么远，我就是那么形容一下可以探到很远。其实我的神识，大概
    南山估算了一下刚刚神识跑远的范围，也就方圆百米的样子。
    那也很不错。东篱赞赏，这都是常人的十倍了，看来他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
    想到什么，东篱又交代，还有，以后别随便跟人说你的神识能探多远多大范围，也别去问别人的，这也属于你所说的隐私的一种，而且是关乎到身家性命的那种。
    这样啊！南山受教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随即又想起什么，问，对了，我不仅能看到很远，还发现空气里悬浮着很多花花绿绿各种颜色的星星点点，那是不是就是属性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