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翻越颠倒山

    叮叮当当······
    铁钉在重锤有节奏的打击下缓缓深入木板之中，一块块木板接连成片堵住了船身上的破洞。
    破烂的海贼船渐渐恢复了些许体态，虽然遍身都是丑陋的疤痕，但好歹不复千疮百孔的姿态，累的手脚酸软的海贼们东倒西歪的躺在甲板上，一个个气喘吁吁，脸上挂着僵硬的假笑，畏惧的偷瞄注视着站在船舵前的阿特拉斯。
    “一群废物。”
    望着软脚虾似的瘫倒在甲板上的海贼，阿特拉斯骂了一句，修了个船而已，结果就累成这样，实在是没用。
    “阿特拉斯。”
    “准备出发了！！！”
    雷奥站在瞭望台上。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望见威士忌山峰小镇的全貌，仙人掌山峰上的十字架墓碑林立，小镇中人影晃动，不过却没有人敢离开小镇前来河岸港口。
    之前他带着船上的海贼们去镇子上采购，下狠手干掉了五六伙不知死活的家伙之后，便没有不长眼的敢凑过来找死了······不过，回想起自己和阿特拉斯贴在布告栏上的通缉令，心情不免还是有些惆怅。
    这个世界纵然有革命军，有四皇，有王下七武海······但，这片大海上真正的霸主依然是海军，是世界政府。
    上了通缉令，就意味着要面对无休无止，看不到尽头的战斗，从阿拉巴斯坦到威士忌山峰的这段海路他已经体会到了这种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狼狈······
    “······大哥？大哥！？”
    下方传来的喊声将雷奥从沉思中唤醒。
    “阿特拉斯，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行动。”
    阿特拉斯一手掌舵，另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示意一切都准备好了。
    雷奥拍了拍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住心头杂乱的思绪，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除却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了，就算前面是南墙，他也只能撞上去。
    右手缓缓举起，青白色的风发出了‘呜呜’的啸声。
    「恶风·狂飙」
    更换上的崭新风帆呼啦啦的张开，海贼船发出了吱吱扭扭的响声，在暴风的簇拥之中沿着河道如离弦之箭狂飙冲向大海。
    “哈哈！！！”
    阿特拉斯紧握着船舵，把控着船只的前进方向，迎面吹来的狂风吹的他长发飞扬，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很是享受这种极速的刺激感，数万斤重的船只如臂使指，径直冲出了河道，驶入大海之中。
    瞭望台上，雷奥的衣袂随着狂风而剧烈的抖动着。
    漆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呼啸中的风暴，本来无形无质的暴风威能达到一定的层次之后，便有了踪迹可寻，即便是用肉眼也可以以隐约捕捉到。
    厄运······天灾······
    雷奥微微皱眉，似有所悟，却又半通不通，滞涩不畅的感觉深深困扰着他。
    “轰！！！”
    黑色的炮弹落在海贼船一侧的海波之中，数十米高的水柱高高溅起，动荡的海波推着海贼船晃荡起来。
    “嗖嗖嗖——”
    半空中传来的尖利刺耳的呼啸声，一颗颗炮弹划过长空，如暴雨般倾泻落下。
    下一刻，海贼船宛如狂风中的落叶翩翩起舞，没有一颗炮弹正面命中海贼船，然而只是掀动海波形成的冲击波就给这艘本就很破旧的海贼船带来的巨大的压力，之前才修补好的船舷又有了破裂的征兆。
    瞭望台上，雷奥也随着海贼船一起颠簸晃动。
    望着远方那一艘艘极速接近中的巨大军舰，那一门门喷吐着黑烟的钢铁大炮，他的心像是灌了铅一样往下坠。
    “该死的！”
    嘟囔着骂了一句，雷奥右手狠狠的挥落，本就呼啸不休的暴风又添了三分威力，雪白的风帆张开到极致，拉扯的桅杆都发出了细碎的吱呀声，海贼船猛地窜了出去，摇摇晃晃的朝着颠倒山方向极速冲去。
    逃！赶紧逃！
    雷奥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看见那熟悉的军舰，以及站在船头甲板上的秃顶中将，他没有半分与之交战的心思，之前的教训已经告诉他一位老牌海军中将究竟有多强。
    此人精通武装色霸气与见闻色霸气，一手精湛的二刀流剑术在海军中也是首屈一指，同为海军中将，古米尔与鬼蜘蛛、火烧山、道伯曼等人算是中将级别的战力天花板，再往上，便是大将候补以及大将。
    真要论起来，克洛克达尔也不是这位谢顶中将的对手，他和阿特拉斯联手并且取巧才能勉强击退克洛克达尔，面对毫无破绽可言的古米尔中将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的他们完全不是这位中将的对手。
    阿特拉斯也没有嚷嚷着一决胜负，专心一意操控着船舵，控制着海贼船的航向。
    在风暴的推动下，海贼船速度飙升到了极致，渐渐与后方追来的军舰拉开了距离，脱离了大炮的射程，看着船尾后方一根根水柱冲天而起，继而又回落大海，雷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不敢掉以轻心。
    他强忍着头痛，压抑着几乎从细胞深处散发出来的困乏，继续控制暴风推动海贼船前进。
    鼻孔中隐隐发痒，不用看也知道鼻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这是过度施展能力带来的副作用，从阿拉巴斯坦逃离一路上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而且中途多次使用能力好和海军拉开距离，他现在已经是超负荷的使用力量了。
    左手伸进裤兜，掏出来一块巧克力，用牙撕开包装袋，三两口吞咽下去，浓腻的甜味充斥在舌头每一个味蕾上，苍白色的脸颊泛起了一抹不健康的红晕。
    巧克力包装袋在风中远去，原本鼓鼓囊囊的口袋瘪了下去，在威士忌山峰小镇采购的应急补充热量的巧克力一扫而光，雷奥累的瘫坐在瞭望台上，勉力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直刺天穹的宏伟山峰。
    一番幸苦总算没有白费。
    利华斯山，颠倒山到了。
    这不是第一次站在这座高山的前面，然而望见这座赤红色的巨大岩山，还是给人一种高大巍峨，不可撼动的感觉，碧蓝色的海浪如瀑布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沿着水道汹涌下冲，这样的景色每一次望见都是那般惊心动魄。
    海贼船在颠倒山下面对从山上俯冲下来的浩大水浪，如风中落叶般飘忽晃动。
    雷奥撑着乏力的身子从瞭望台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船头，阿特拉斯两手握着船舵，把控着海贼船的方向，抵抗着海流，船头始终对着水道。
    “阿特拉斯，还要做准备吗？”
    “早准备好了，大哥，动手吧。”
    阿特拉斯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反射着闪亮的光芒，他微微弯下腰，两手握紧了船舵，炯炯有神的眼眸盯着水道。
    从四海进入伟大航路看似凶险，但只要有一个优秀的舵手或者一个优秀的航海士，借助海流的力量很容易就能翻越这座雄伟的高山，然而，从伟大航路折返回去四海，没有了海流推动，甚至那强劲的海流成了一大障碍。
    逆向翻越颠倒山，最大的麻烦就在于克服逆向的海流推力。
    关于这一点，一般的手段是等待足够强的风暴，借助暴风的伟力抵消乃至于彻底压倒海流的推力，然而那样强度的风暴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需要一定的耐心和运气。
    偏偏他们此刻却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说不准海军下一刻就出现在后方。
    好在有雷奥在这里，无需等待风暴，直接招来暴风即可。
    「恶风·狂飙」
    再一次高举起右手，于晴天之下招来了浩荡的暴风，海贼旗在风中呼啦啦的作响，这艘破旧的海贼船鱼跃上冲，逆流而上，在暴风的推动下冲入了颠倒山的水道中，硬顶着汹涌的激流艰难跋涉。
    咯吱吱······
    船体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响声。
    海贼们摸了摸捆在腰间的绳索，仰头望着直插天穹的颠倒山，看着那长长的碧蓝色的水道不由自主的暗暗祈祷起来，希冀着能够顺利逃出生天。
    此时，海天交接之处跳出来白色海鸥旗，一艘艘军舰破浪行来。
    似有所觉，雷奥回头，望见了那天边渺小的、宛如模型般的军舰，嘴角扯了扯，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差一点呢！看来这次运气还算不错······”
    心情顿时轻快了几分，那深深的疲惫感也似乎减轻了些许，雷奥很用了一番功夫才将翘起的嘴角抹平，定下心神，继续透支着体力施展能力，招来狂风推动着海贼船逆水上行。
    「蒂蒂！！！等着我啊！！！」
    ·······
    “被逃掉了啊！”
    古米尔中将手中拿着军用望远镜，搭在眼前，微微仰头，眺望着出现在海天尽头的红色阴影。
    数千米外的颠倒山在透镜的折射下，原本遥远的景象清晰映入了中将阁下的眼眸之中，宛如碧蓝玉带的水道中一艘海贼船正逆流上行，虽是不快，却甚是坚定，一点一点的艰难跋涉着。
    出于他那老道的经验，不用测绘估算，他清楚这次追捕行动已经宣告失败了，等到他们赶到颠倒山下，目标估计差不多已经能够登上半山腰。
    而介于他自己的职责，身为g2支部的司令官，他是无法轻易翻越颠倒山离开伟大航路。
    毕竟，古米尔中将可是镇压着一整条航路的最强者，没有了他的坐镇，不知会有多少海贼肆虐成灾，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布吕特纳少将放下了望远镜，阴沉着脸大踏步离开船头甲板，回去船舱，甚至都没有和古米尔中将打声招呼。
    不过古米尔中将也没有介意这小小的失礼之处，他理解这些年轻人的勃勃雄心，尤其近些年来受到萨卡斯基的影响，海军中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热衷于打击海贼，对此他虽然心有异议，但还是很明智的保留在心中。
    “打击海贼······守护人民······孰轻孰重······真是令人为难啊！！！”
    老人的叹息声在海风中消失无踪。
    军舰缓缓调转船头，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