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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金屋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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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的气氛很好,她能明显得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可等她再去看他的眼时,只看到了一片凉意,沈沅心里有点丧气的失落了。
    “有人来了。”陆浔指腹抵她的唇,沈沅不自然地动了下,却又被他带了回去。
    “闭眼。”
    沈沅听话地闭上眼,却还记得他说有人来了,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想离开却又被他禁锢得紧,唇瓣张合两下,终究没说出一句话。
    陆浔低眼看她,在沈沅看不到时,他才能贪婪欣赏她窘迫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专注地看她蜷长卷翘的眼睫,微微靠近,不徐不疾在上面落下一吻。
    沈沅的眼微颤了下。
    陆浔继续向下,吻过她挺翘的鼻尖,追逐她饱满圆润的唇珠,眼神专注。
    细看,才知是深情。
    他缓缓地,缓缓地,缓缓贴近,在她下唇的软肉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接着再一次,缠绵在一起。
    远望,则是一对情深意切,交颈呢喃的伉俪情人。
    门外的脚步声停下,有人叩响屋门。
    “主子。”
    同他一般冷硬的声,吓得沈沅轻颤了下,蓦地睁开眼,慌乱,无措,羞愧,交杂其中,两人鼻尖相抵,不到半寸的距离,沈沅能从他漆黑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陆浔又恢复此前的冷漠,松开她,拂袖起身,便走了出去。
    …
    陆浔这一走可走了好些时候,直到深夜了人都没回来。
    沈沅坐于长案后,不敢乱动他的东西,但有些公文在面上摆着,沈沅还是会不免多看几眼。
    比如有折子上奏当今皇位空虚,国不可一日无君,龙椅必要有人坐才醒。
    沈沅这才记起,几日前传言意外暴毙的新帝。说是意外暴毙,沈沅多少是不信的,霍阿侣身体健壮,怎会死于大病,唯一的原因只会是陆浔亲自动的手。
    她说不上什么感觉,霍阿侣这种人本就不值得同情,让她担忧害怕的是陆浔的手段,杀人如麻,玩弄人于股掌之间。她每走的一步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沈沅细眉蹙了起来,已是深夜,大约陆浔是不会回来了。她起身要回笼内榻上去,裙角好似被什么勾住,长案下突然掉了匣子到地上,里面的书卷随之都洒了出来。
    零零散散,是诸多写好字迹的宣纸。
    沈沅弯腰蹲到地上,一张一张捡着那些沾了墨迹的纸张,她将写好字的正面放到手上,看到那些字时,沈沅的目光微微停滞,眸子微动了下。
    上面只有两个字,“窈窈”。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快速地从抽匣里一张一张往出翻看,果然,都是同样的两个字,“窈窈”,“窈窈”…
    林林总总,不知有多少。
    …
    陆浔确实有事要处理,且是紧急之事。
    新帝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必是那位摄政王不知为何心生不满,才拿新帝开刀。是以,暗地里联合谋划要造反的人当夜终于得了借口契机,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了。
    皆是无能之辈而已,陆浔并没亲自动手,他不愿碰血,出去必要他亲手杀的人,没心思见那肮脏恶臭的血水。
    处理完乱党,陆浔回时已经是后半夜,他这才记起白日来寻他说要谢他的小东西。
    她还说什么来着,哦,对了,说要沐浴。
    亲口和他说要沐浴,呵,不知心里还有什么要求的,憋着坏呢。
    陆浔回了九楼,内室的灯已经熄了,他眼力好,即便深夜亦能视物,轻声进去,沈沅并不在笼内榻里,陆浔皱了下眉,脚步便又快了些,直到,他看见原本乖乖待在笼里的人此时坐于长案后,拿他的狼毫款款落笔。
    案头燃了一盏几乎没有光亮的灯,他进门就先看了鸟笼,也怪不得没见着她人。
    他含笑进去,刚要打趣两句,见案上杂乱放着写“窈窈”二字的卷纸,笑意敛起,拨弄扳指的手力气愈发重了。
    人不小,胆子倒是愈来愈大,竟然还敢乱动他东西。
    真是欠收拾。
    第41章 喜欢
    沈沅敛眼低眉, 纤瘦的身影立于案后,松散的乌发随意自然地垂在肩侧,有零散地落下遮住她半张小脸。
    微弱的烛火算不得明亮, 只能照出案上小片天地,昏黄的光打在她脸侧,氤氲出如水般的温柔。
    陆浔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小嫂嫂骨子里软糯的绵柔, 最看不得弱者受欺,贫者受寒, 多管闲事得很。
    他抬步过去, 毫不客气地曲起食指叩了叩案面, 随手拾起他写过窈窈二字的宣纸, “嫂嫂可真是守规矩, 趁我不在,就随意动我的东西。”
    一寸长的纸在他手里揉捏几下, 褶皱凌乱,好似无趣废旧遭人嫌弃的玩意儿。他折了两捆, 置于烛火上,烧了。
    “我没有。”沈沅被他斥得面色发红, 放下手中狼毫, 弯腰拎起自己刮坏的衣裙一角,解释, “这个匣子是被刮出来的。”
    陆浔低眼瞧见她撕裂的裙摆,怔了下, 继而含笑,“既然是意外发现,嫂嫂看到有何感想?”
    她能有什么感想?
    那些字笔迹虽看出是一人,但也可见其中变化, 显然是日积月累每日都写才积攒下来的,而他方才烧毁的那一张正是墨迹最浅淡,纸张发黄最严重的一张,明显是有些年头了。
    沈沅抬眼看他,隐隐委屈,眸子水光流转,似是委屈要哭出来似的。
    陆浔对视上那双迷蒙水雾的眼,愈发觉得今夜就应该把她留在这自己待一夜,他为什么要回来受罪!
    “我想我好像喜欢上王爷了。”沈沅敛下眼,忽地又抬起看他。
    如皓月般明亮的双眸坦坦荡荡地望向他,唇线微弯,温温和和的语气一如往日,叫人听不出其中真假。
    陆浔似是微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情绪过.□□.疾,沈沅想去抓住时却转瞬即逝,再也看不到。
    “王爷写的太多,时间仓促,我只能写出这些送给王爷。”
    她垂首,玉瓷般白皙的肌肤从阔大的水袖中伸出,素手不徐不缓地折好案上晾干墨迹的纸张,双手捧着整整齐齐放到他面前,她还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隔着长案凑近,幽幽馨香便铺满他的鼻翼,陆浔稍稍向后退一步,那馨香便进一步,慢慢撩拨在他心上,一点一点,得寸进尺地占据他所有。
    陆浔淡淡转开眼,目光落到她手捧的纸张,大小整齐的宣纸上每一张用不同的笔迹写上他的名字,或潇洒大气,或端庄公正,或温婉柔情…
    “我从小到大读过许多书,学的手楷也多,字迹几年就会变一个样,这是我能记得十九年里所有的手楷。”
    “现在送给王爷。”
    把她过去与他不在一起的岁月一同送给他。
    她好像还有点怕他,想要靠近的同时又始终给自己留有一步的余地。若是她真心实意相送,又何必一直躲在长案后面。言语再真切,她的一举一动却早出卖了自己。
    可笑的是,陆浔欺骗不了在她说喜欢自己时心里最先生出的狂喜。
    陆浔沉默了。
    眼睛盯了她一会儿。
    沈沅眸子微动了下,亦是在回视他,她知道若是自己现在躲闪,方才那番说辞不仅白费,还会惹他更加生气。
    她不能胆怯。
    沈沅捧着宣纸的手臂发僵,手慢慢收紧。
    陆浔瞥见她酸得几近颤抖的手臂,呵笑一声儿,果然是蜜罐里养大的娇贵人,半点苦都吃不得。也难为她这么低声下气地顺从他。
    方才心潮涌起的情绪淡了,陆浔接过沈沅写好的纸张,一张一张拿在手里看。
    小东西用心,许多字都是仿照他的手楷写的,看到最后一张,在他名字旁边还加了两个窈字。
    啧,真酸腐。
    看她写的白皙的指尖儿都掐红了,既然这么用心,勉强收着吧。
    反正他这儿也不多这两张纸。
    陆浔没她的郑重,随手折了两下就塞到胸口的衣襟里。他常日着阔袖,衣衫宽大,这么一塞不仔细看倒真叫人看不出来。
    陆浔越前了几步,过长案至她面前,他进一步,面前矮他的女人好像意识到什么,就往后退一步。
    陆浔不满了,“嫂嫂退什么,方才不还说喜欢我?”
    沈沅微低头,脚尖抵着长案一角,袖中的手已被她掐白了,攥着的衣袖越来越紧,好一会儿,终于肯抬眼直视他。
    陆浔停住脚步,沈沅凑过去,小臂抱住他的腰身,紧接着他的胸口,慢慢踮起脚尖,温软轻点在他的喉骨,之后又被她不轻不的力道咬了下,留出浅浅的牙印。
    她一双弯月眼望过来,里面淅淅沥沥沾满了落日余晖,“现在我过来,以后只要王爷不退,我就不退。”
    陆浔没回来的时候她想了许久,最初她以为陆浔只是单纯的用她来报复陆家,让陆晋难堪,可过了这些日子,即便再迟钝,沈沅大约也能察觉他的心思。
    与其两两交易,契约相待,倒不如顺着他的心意,将面前这匹狼驯服,收为己用。他会是最好的利刃,削铁如泥,恐世间都寻不到对手。
    即便他再奸恶,想要世间成为炼狱,可至少他从未伤害她不是吗?他孑然一身,到现在他空荡的屋子也只有她一个人,他对她的兴趣远远超乎她的预料,既然如此,她何不顺从,慢慢将这匹恶狼驯化,让他臣服于自己,只对自己言听计从。
    假若时间再倒退三年她都不会有这种想法,但如今她自身难保,沈家亦无退路,她能做的,便是紧紧抓住这块浮木,让他成为自己和沈家上岸的船。
    沈沅知道,此时的她想法太过卑劣,可她别无退路。
    她那双眼永远具有欺骗性,温柔似水的同时却能遮掩下所有的心思。陆浔无比清楚她说得这番话实属鬼话,骗他罢了。
    不过,小嫂嫂的手段倒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次竟骗得他有那么一点儿忍不住去相信,即便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哄他玩的。
    陆浔含住那张灵动的小嘴,在她粉嫩唇瓣上咬了一口。
    …
    沈沅倒是真的在九重阁楼住了一夜,她躺在鸟笼的榻里,陆浔坐在长案后处理公务。她想到暴毙的霍阿侣,想问他关于新帝的事,可又一想她方表白心迹,此时要说朝政,恐他又要生气怀疑了。
    遂,沈沅闭了嘴。
    …
    翌日,沈沅从偏门回了陆府。
    环素已守了一夜,沈沅回去时动作小,见她睡着就没吵醒她。但环素心里挂念夫人,听到点动静立刻就惊醒了。
    “夫人,您回来了!”环素忙上前去服侍,给她换衣梳洗。
    沈沅见她忙忙碌碌想让她停下歇歇,环素刚给沈沅拆下耳铛,“奴婢不累,奴婢喜欢伺候夫人。”
    外罩的披帛搁置在衣架上,环素端水过来给她净手,又拿帕子净面。不过才过去一月余,夫人便又消瘦许多。环素看得心疼了,对于夫人和七郎君的事她从没多嘴问过,知道夫人不想说,这种事,有哪个女子会乐意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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