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1)

    也是。宋傲点头。
    这的确反倒是给了他们一些机会如果一直没有突破，继续这么无止境的拖下去，最终很有可能会拖到他们的星海之力完全耗尽。
    那种情况下，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但顾及到九转回环蛊的存在，宋傲实在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情况。
    而现在，不管城主那边是因为什么原因开始着急，要加快整件事情的进度，对他们而言也并非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先看看今天大家都探听回来什么消息吧，明天，兴许也会是我们的机会。
    兴许是因为这项临时增加的工作耗去了老刘伯以及他下属的大部分心神，这一天其他人的探查工作反倒是都进行的相当顺利。
    之前能够察觉到的，那种若有若无在街头巷尾监视他们的目光好像也都少了很多。
    黄昏时分，众人返回居所开会，宋傲先是听了所有人汇报上来的情况。
    白瑜和蒋子晋采购了许多东西，早一步就已经回来，以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为借口，白瑜借用了厨房，几人的晚餐就是他们新鲜采购回来的这些食材制作的。
    吃饭的时候，宋傲自然再度将五行星海之力附着在双眼上，仔细观察那些红线的波动，而作为对照组，那些不知道他们行为的家伙们仍旧在吃天城里直接提供的饭菜粮食。
    那些家伙还对宋傲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真不愧是宋四少啊，都到这种情况了，吃个饭还这么讲究。晚饭后，林有有笑着学某些人的酸话。
    众人都忍不住跟着轻轻笑起来，然后就听林有有又郑重了神色道：目前我感觉大部分人的想法还是犹豫不定，似乎都在犹豫和纠结，他们对李智行为的认可度也并不高，而我们也没有向他们透露更多的东西不得不说，这也是他们有怨言的原因之一。
    宋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倒不是我们不愿意透露什么，我们也是直到昨天夜里才抓到了一点不对劲的苗头这个天城影响人的方式太潜移默化了，很难让人抓到关键。
    是的。林有有点头，之前我们也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劲，应该要提防着，然而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我们才更加担心忧虑，然后在这种无畏的消耗之中，不知不觉被天城取走了星海之力。
    这一点众人都是深有体会，此刻也皆是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我尝试在和他们交流的时候问了一下他们最近有没有修炼，得到的回答却让我觉得很奇怪。林有有又开始道出自己调查的第二个结果。
    我以为就像宋傲提醒我们的时候一样，或者他们应该至少查看一下自己星海的情况，但是并没有。说到这里，林有有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目前原因尚且不明，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够信任我，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当我或直接或间接的问起星海，或者修炼相关的事情时，他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然后问我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也有态度稍微好一点的，会客气点说这里反正也用不到星海之力，不要紧吧。
    我感觉他们被影响的似乎比我们更加严重，而且我试图再继续谈下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回避这个话题。如果我坚持想要聊这件事，他们接下来就会表现出攻击性和敌意。
    被影响的比我们更深？白瑜皱着眉头问道。
    恐怕是。宋傲听完林有有的汇报点了点头，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和这个世界接触的越深，就越是容易受到这个世界的影响想想昨晚他们做了什么，我们没做什么吧。
    宋傲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张墨希，你这边如何，顺利吗？
    还可以。张墨希点点头接过了话头，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今天会由很多阻碍。昨天夜里被宋傲点破了之后，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城内其实有不少目光都是在监视我们的，但是今天却意外的顺利。
    原本我还以为可能是故意放给我的破绽，担心是陷阱，但回来听到你说他们明天要开宴会，我才算是大抵有数了。
    这城里的乞丐，仔细去找的话，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多。并且城里有设置专门的救济点，每天早晚会给这些乞丐施粥，我今天去看了，感觉数量比我想象的大很多。
    另外，还有一点非常奇怪的是，这城里的乞丐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年龄，走近了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其实他们的年纪都并不大，但远远看去，干枯的身材，蹒跚的步伐都令人感觉他们老态龙钟。
    张墨希一边回忆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面向众人讲述着，他也是表情凝重，始终皱着眉头，一脸很是不愉的样子。
    是未老先衰？白瑜的脸上写满了害怕。
    对。张墨希点头，我刚刚没有想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的确就是未老先衰并且，根据我观察到的种种情况来看，实在不容乐观，他们张墨希有些艰涩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但最终还是说出了他的推断，他们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和我们一同进入到上古秘境的人。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脸上又是更沉了几分。
    一想到自己曾经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那种样子，心中就忍不住的感觉作呕。
    有看到死去的乞丐吗？在众人之中显得尤为平静的姜衡却突然开口，抛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张墨希一愣，随即道：是我的失误，我没有专门去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不过，倒的确碰到路上有乞丐死亡，然后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家伙过来搬运尸体，我想那些人应该就是之前老刘伯说过的城卫。
    姜衡自然其实也并没有要怪罪张墨希的意思，毕竟昨天布置任务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茬，只是他临时想起了加问的，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你有看到他们把尸体搬运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姜衡又问，只有个大概的方向也可以。
    张墨希再度皱眉，重新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那一闪而逝的画面，最终并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我想，大概率可能是城主府的方向。
    应该就是了。姜衡点了点头。
    可是，城主府不是有绝缘结界吗？蒋子晋有些奇怪的问道，就算人已经死了，但星海还在身体里，他们要怎么把人通过绝缘结界抬进去呢？
    蒋子晋的疑惑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人死之后，实际上星海并不会跟着一起消失，比起最终会腐烂变质的血肉来说，星海反倒更像是隐形的骨骼一样，能够留存许久。
    只是因为它常常难以被发现，所以在古迹里也很难被发掘。
    但难以保留却不代表不存在，人死之后，星海的确还是保留在身体里的。
    在医疗实践中，士兵排空星海之力之后进入结界，是因为他们可以做到人为控制，并且服下一种特殊的药物，令星海暂且进入到休眠状态。
    很多时候某些特殊手术也必须要进入到绝缘结界之中才能够进行因为星海之力具有自卫性，即便士兵已经陷入昏迷或睡眠的状态，冒然靠近他，尤其是要动他身体上和星海有关的部分，就很有可能遭到星海之力的攻击或反噬。
    但人死之后，自己无法控制，星海作为一个星海之力的容器载体，却反倒会自己死死锁住最后的一丝星海之力，这也是星海最后能如同骨骼一样保留下来的原因。
    所以蒋子晋会有此疑问，倒也正常。
    听到他的问题，其余几人也都是皱起眉头，而宋傲则微微叹了口气，直接把残忍的结论摆了出来两种可能，其一，这个人已经被吸干星海之力，所以他的星海已经直接枯竭，就不存在什么星海了。其二他们会把这个人的尸体送到某个地方，如果要运进城主府的话，会先把他的星海给挖出来。
    这两种可能一个比一个更加骇人听闻，听得白瑜和林有有两个女孩子面色都苍白无比，蒋子晋和张墨希也好不到哪里去，皆是一脸菜色。
    好了，别一个两个这么愁眉苦脸的。看到大家都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宋傲反倒露出个笑容来，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好消息，但至少我们开始掌握消息了，这就是目前最好的消息。
    听到宋傲这么说，白瑜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还有讲冷笑话这个技能了？但是这个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但你不是也笑了吗。宋傲弯了弯唇角，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今天的饭菜用了白瑜和蒋子晋买回来的食材，验证之中，的确对星海之力吸取的影响是比直接吃他天城提供的食物要强一点。
    还是有点用听到这个结论，白瑜感到了一丝安心，好歹一天的努力算是没有白费，那以后我们都吃自己做的东西。
    而看到白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宋傲不禁觉得好笑，还有什么以后？不推进度，十天之后我们的星海就会几乎没有什么星海之力了虽然我估计我们也不会直接成为街上的乞丐，但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了。
    如果不是直接变成乞丐的话，会变成什么啊？白瑜的思绪总是很容易就被带跑，她听到宋傲这么说，立刻就从刚刚的情绪里又解脱了出来，好奇起了新的问题。
    宋傲站起身，走到窗边，将临街的那一扇窗户打开。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街上正在由热闹渐渐归于平静，夕阳温柔洒落，将宋傲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出十足的俊俏温柔来。
    然而宋傲说出口的话，却令众人都只觉得背脊发凉变成什么？偌大一个天城，这么多的人，你说，都是哪儿来的呢？
    他伸手遥遥指了指街道，今天我特意在白天观察了一下。因为白天有光线的影响看不了太清楚，所以很是花了点时间。这街上，大约有一半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身上连接着红线，但是比起我们，要细上很多，比起那些乞丐，又要粗上一些。
    这意味着什么，我猜你们心里也都有了自己的答案。甚至，结合刚刚你们探听来的消息，我猜这些身上连接着红线的平民，如果你去问他们，他们恐怕连修炼是什么也不知道。
    挣钱，生活，花销，直到一无所有，就变成一个乞丐，最后默默无闻消失，尸体被赋予最后的利用价值，搬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然后很有可能被榨取其中最后剩下的那一丁点儿价值，继续供养这座城。
    这就是天城，一个吃人的地方。
    他语气平静，遥遥望向窗外，仿佛一个怜悯俯瞰众生的圣人。
    然而，他们也都在城中，在局中，艰难的挣扎求生，不知最后能够逃开这样的命运。
    众人的心被他几句话说得揉成一团，高高抬起，纠结异常。
    然后他们就听到宋傲又轻轻哼笑了一声。
    天城如此，帝国难道不也如此吗？
    这一句话他说的很轻，轻到仿佛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然而却在众人的心中如同惊雷炸响帝国！也正是如此！
    自帝国建立，四门八阀确立了统治地位以来，他们的势力越来越盘根错节，所管辖的内容和范围也越来越大，直到现在，四门八阀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趴在帝国身上吸血的怪物。
    他们从不曾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们就是那吸血怪物的一部分！
    可如今，在这小小的，却令他们束手无策，每天都在戒备和惶恐之中度日的天城里，他们才深深明白了那种滋味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唯独姜衡眸中一亮，仿佛被点燃了星火。
    他走到宋傲身后，再度和他一起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各色面孔，轻声道：改变这一切。
    宋傲微愣，转过身来看向姜衡，你说天城，还是说帝国？
    一起。姜衡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很少见他竟然会对一个话题如此的热衷且执着，宋傲自然是不忍拒绝。
    只是眼下他们的情况，别说什么改变帝国了，他们能活着回到帝国吗？
    似乎是看出了宋傲的犹豫，姜衡难得弯起嘴角，露出个带着安抚的笑容来。
    别担心，我们可以做到。他的声音很低，即便房间并不大，也只有他自己和宋傲两个人可以听到。
    姜衡看着宋傲的双眼，他目光之中写满了坚定和执着。
    只要你答应我，我们就一定可以做到。
    望着那双如深渊墨潭一般的双眼，宋傲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忍不住沉沦其中。
    灵魂也好，感情也罢，又或者这条命他想要什么，便要什么了吧，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他的呢？
    好，我答应你。就在这样静静凝视彼此的对望中，宋傲的一颗心也全然的落到了实处。
    尽管前路未知，他却已经不再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怎样，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宋傲暗自在自己的心中下了一个决定或许，等这件事结束，他就该把九转回环蛊的事情向姜衡和盘托出了。
    他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姜衡会原谅自己。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还不值得他赌一把吗？
    来到天城不过几日功夫，对于众人来说，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短短时间里，他们经历了太多，仿佛要将他们错失的外界那两年一并补上一般，拼命增加速度，给他们塞进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这的的确确是一种急速成长，只是，这样以撕裂骨血为代价，重新生长的方式的确是太痛太痛。
    现在，林有有觉得自己很能理解为什么当她试图和其他人聊一聊修炼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反感排斥的态度了。
    实际上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和林有有的关系还不够亲密，只是因为这座天城，将人性之中最大的惰性给引导了出来。
    就去成为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吧，不要再去努力，不要再去修炼，不要再想那些逆天而行的事情了几乎是每分每秒，天城都在向所有身在城池里的人不断的传达着这个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