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这不是北城

    结果，去t市的人是齐芯和姚小果两个家人，由魏良晨护送。魏良晨过去不单单是为了齐北城，还带着公司的公关团队一起。那边同事的伤亡情况，必须由公司负责。
    即使才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姚小果就已经萎靡不振。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飘荡的白云，她脑海里来来回回划过的都是齐北城。
    他笑着样子，他皱眉的样子，他无奈的样子，他怜惜的样子……
    结婚那天，他一遍遍哄她叫老公的样子……
    在海城，他抱怨她把他当生育工具的样子……
    姚小果的眼泪‘哗啦’就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苦涩的味道漫在唇角，一直苦到她心里去。
    那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精神支柱，如果没了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呼吸……
    魏良晨抽了张纸巾悄然递过去。
    她接过，浸在眼上，纸巾立刻就被眼泪打湿，新的眼泪又渗透出来。
    那边，齐芯一见她这副样子自然也受不住，悄悄掉着眼泪。
    魏良晨伸手将齐芯搂在怀里。齐芯趴他腿上就痛哭起来。其实，他又比她们好过到哪里去？
    飞行的时间，是漫长的。可是，也是短促的。姚小果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死亡名单里没有齐北城，可是也那么害怕结果。
    才下了飞机，立刻有人来接了她们，查了证件后，领着他们直奔市医院。
    “医生，我要见死者！身上发现我丈夫身份证的死者！”
    一见到负责的医生，姚小果立刻要求。
    “我知道了，你们跟我过来。”
    姚小果他们三人，被人领进了太平间。
    安静、冷寂，冰寒刺骨……
    姚小果一进去，整个人就开始打哆嗦。她不受控制的想要逃离，想要后退。魏良晨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齐芯紧握着她的手，似乎要把自己的力量传达给她，又似要从她这儿获取足够的勇气。
    “小果，坚强点！不管结果怎么样，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都要保重！”齐芯哽咽的说着，“这可是北城的孩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唯一的孩子……
    姚小果被这几个字，震得浑身哆嗦得更厉害了，可是，她无法退缩。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指尖苍白，终究是重重的点头，艰难的挤出几个单薄的字眼，“我会的……”
    而后，就是‘咔哒’一声响起，停尸库被打开的声音。在这样的空间里，响声沉闷、刺耳，像是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人心上。不说姚小果，连齐芯都震了震，紧紧揪着魏良晨的衣袖才不至于倒下去。
    冷气，扑面而来。一个僵直、苍白的尸体被推了出来。
    “你们认一认吧！这是最后一具还没被认领的尸体。”医生说。
    姚小果还没来得及去看，魏良晨已经道：“这不是北城。”
    “不是北城？”齐芯惧怕的半眯眼，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激动的握住姚小果的手，尖叫着，“小果，不是北城！真的不是北城！”
    姚小果认得出来，这是ig公司的另外一个同事。曾经还一起工作过，可是，如今却已经是阴阳相隔。
    那么……
    她的齐北城呢？
    齐北城此时此刻又在哪里？
    他又在遭遇什么？
    再不敢往下想，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她差点直接吐出来。捂住嘴，匆匆的跑了出去。
    “你跟过去看看，这边我要处理一下。”魏良晨和齐芯说，又鼓励的看她一眼，“坚强点，吉人自有天相。”
    “好，我们在外面等你。”
    齐芯跟着姚小果一起出去了。
    站在外面，姚小果扶着墙壁，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买过来。”
    “不用了，我不渴……”姚小果找了个位置坐下，浑身的冰冷丝毫没有散去，幸亏身上披着魏良晨的外套。她握住齐芯的手，请求，“姐，我想在这儿留一段时间……”
    齐芯没说话。她声音哽咽起来，“我真的好怕……齐北城为什么没在他们这列里？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或者……他还在哪个角落里没被发现？”
    “小果，你现在的身体……”
    姚小果摇头打断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孩子是齐北城的，我会好好守护着……可是，我真没办法离开这儿……我把他扔在这儿，回去吃香喝辣，我会疯掉的！我每一天都会过得不踏实，每一刻都会过得心惊肉跳！”
    齐芯难过的搂紧了她，她整个人还在不断的颤栗。
    “好，在救援队没有之前，你就留在这儿。回去我和妈再交代。不过，你一个人不行，我让齐昊宇过来陪你。有个人照应着，大家才能放心。”
    她痛彻心扉的哭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袁茜也在这行人的行列中。好在，她伤得并不算重。一天一夜后，总算是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三个人坐在她床边。
    三个人，不同程度的红着眼，眼圈肿得最厉害的便是姚小果。
    “魏总。”袁茜艰难的打了声招呼，要从床上坐起身来。魏良晨伸手轻轻摁住她的肩，示意她别乱动，“你伤得不轻，就这样躺着别动。这次苦了你们，公司会将所有的抚恤和补贴都做到位。”
    “其他同事呢？”袁茜简直觉得那是一场噩梦，最后昏厥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声惨叫。那样惊心动魄，让人胆寒。
    魏良晨面色暗沉，满是沉痛，“失踪、死亡、受伤的都有。”
    “什么……？”袁茜抖了下，像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宋秘书，你们出事的时候，齐北城在哪里？他没和你们在一起吗？”姚小果着急的问。
    “齐总还没找到吗？”
    魏良晨摇头，“……还没有消息。”
    袁茜很努力的回想，“当时我们的车开到陡壁上，结果没想到遇上泥石流，车子直接滚到悬崖里……”
    这于她来说，简直是一场不愿回想的噩梦。她痛苦的摁着眉心，“当时齐总坐在窗边，所以他是第一个从车窗被跌飞出去的……还没到悬崖底……”
    光是听听这样的遭遇，姚小果就已经无法承受。她不敢想象，齐北城有多痛，有多难熬，更不敢想象此刻齐北城身在何处，他是生还是……
    “具体位置还记得吗？是哪一段的悬崖地带？”魏良晨忙问。
    袁茜很努力的回想了位置，魏良晨出去给搜救队打电话。另一边老爷子也亲自施压。
    姚小果很想跟着搜救队过去，可是，被所有人劝阻了。为了孩子，她也只好作罢。悬着一颗心，在酒店里一直等着消息。
    可是……
    这一等，竟然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救援队正一支支撤走。
    听到这消息，姚小果整个人都懵了。
    “你们不能就这样撤回！求你们了……我丈夫还没有找到……”姚小果哭得声嘶力竭。
    “对不起，齐太太。我们每个地方都用生命仪检测过的。如果真的有生命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况且，出事已经一个月，如今即便找到恐怕也不过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整个部队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在继续在这儿无限期的熬下去。
    “不，我求你们再找找……”姚小果说着‘啪嗒’一下就跪了下去，“我求你们了……”
    齐昊宇听到哭声，从另一个房间跑出来，见到这场景被吓一大跳，赶紧过去将姚小果扶起来。
    “你别这样！你现在是孕妇！先起来再说！”
    “不！齐昊宇，我要去找你哥……他们不去，我自己去……”
    “别闹了，别闹了，小果！你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孩子……”齐昊宇心疼得不得了，用力抱着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无助和痛彻心扉。
    姚小果绝望的拥住齐昊宇，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之后，老爷子顶着那虚弱的身体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和部队沟通后，答应再延长搜救时间，但期限仅有五天。
    这五天……
    姚小果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她只觉得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像是陷在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无法抽身。
    她几乎没办法入睡。
    一睡过去，就开始做噩梦。反反复复的做，梦到齐北城满身是血，梦到他绝望的一遍遍叫着救命……
    最后，实在没办法，连姚小娜都从国外回来了。见到姚小娜，姚小果一颗飘荡无依的心，才终于像是找到了一点点依靠。姚小娜陪她睡，陪她吃，她会听姚小娜的，偶尔强迫自己塞进点米饭。
    五天……
    那么漫长，可是，等来的结果……
    却是，被认定失踪！
    绝望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姚小果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了一样。木木的，连眼珠子都不知道再动一下，只觉得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失踪……
    谁不晓得，现在的失踪……就相当于死亡？
    受那么重的伤，没有得到相应的救助，不只有死路一条吗？
    回到那个熟悉的城市，再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姚小果整个人像是被忽然间抽空了灵魂一样，麻木、呆滞。
    清早睁开眼，心里再没有了那份寄托。铺天盖地的思念，时时刻刻都像潮水涌来，她却不知道该将这份思念安置在何处……
    她始终不敢相信，那个说着要疼自己一辈子，要和自己走一辈子的男人，就这样走了……
    走得不声不响，走得决然无情……
    她又吐了。趴在琉璃台上吐得天昏地暗，像是要将整个肠胃都吐出来。
    如果他还在……
    见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心疼……
    会给她准备好漱口水，给她准备好压胃的酸梅……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齐北城……你怎么忍心就这样抛下自己，抛下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一张干净的纸巾，缓缓递到她面前。
    她一怔，眼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