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噩梦与现实（2）

    侦测到舱内活动，液压器解锁，随着舱门自动打开，雾茫茫的活性气体四散奔逸。
    黑发银眸的男人猛地从中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扒着治疗舱的侧壁宛如溺水者一般艰难地翻出来，扯落一地的输液管。
    “你醒了？”
    张昱辉即使穿着防护服，也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袭来的冰冷气体。治疗舱是一个密闭的不透明合金舱，利用治疗光线与活性气体加速肉体修复的速度，比起治疗更贴近于加速自愈。虽然本身并不具有治疗功能，但能大大缩短病程从而提高患者的存活率及预后，降低各类风险，是治疗重伤Alpha的常见手段。
    当然，治疗舱的副作用也不小。迫使细胞活性化，短时间内增强再生能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透支了患者本身的生命力与精神力，大部分患者在被治愈后的一到十叁周内都会变得容易感觉疲惫，注意力难以集中。甚至由于肉体及精神强度欠缺，Beta和Omega被禁止接受治疗舱的治疗，治疗枪的使用也被限制，以免出现不可逆的不良影响。
    然而或许是因为Alpha的自尊与面子，又或许是对易受重伤的军人来说减员远比疲劳可怕，报告不良反应的患者其实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住在安全和平的本星系里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小姐，他们其中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使用治疗舱的机会，哪怕有些人不幸中奖，中两次的人也寥寥无几，制造商权衡利弊后，一般都会选择无视他们的需求。
    艾昊用的这台治疗舱也不例外，科技属性大多数都花在了稳定性上，坚硬的特种合金可以在500摄氏度~零下273摄氏度的环境中维持内环境的稳定，也可以抵御50吨以内的应力冲击。
    但显然，只要看一眼现在趴在地上干呕的艾昊就知道，使用体验不怎么好。
    “还是很难受吗？这已经是全帝都最和缓的型号了。”张昱辉无奈地看着自己狼狈的上司。
    文职的身体素质显然无法和武职相比，而艾昊甚至还算文职S级里身体条件比较差的那种，他已经用S级特殊通道替他更换了治疗舱，试图用长时间低剂量的治疗缓解他的副作用，但哪怕将军人8小时的治疗延长到48小时，看起来对他的负担还是太大了。
    “咳、毕咳、咳咳咳……毕——”
    “小毕没事，她昨天就醒了，现在在单人病房养着呢。你妹妹也没事，现在在被政府集中保护。”
    张特助见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毕巧，算是情理之中能够理解，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不出事的时候，98层所有人都会为他们两人的恋爱高兴，但许多事情要在出事后才显现出来。由于有保险岗，98层同时缺席两名主要战力也并不捉襟见肘，公司内外部都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活动。
    比较有问题的是舆论方面，帝国有太多晚婚不婚的人，本来企业最高执行人的婚恋状况并不会受到公众太多的关注，但这次事件几乎一口气吸引了本星系外星系所有人的目光，当事人尤其是伤者更是被数不清的眼睛盯着，随着关注度的增高，股价的涨跌幅度仿佛接上了放大器，这几天已经有好几家伤者任职的公司连续涨跌停了。
    而艾昊，虽然伤情稳定，但在发情期与Beta发生性行为的事情还是对舆论产生了很大影响。在大众看来，依照《建议》，垄断企业临江地产的总裁决官很可能不得不与一位Beta结婚，这也意味着他丧失了面对Omega的择偶权，也约等于他很难有后代。
    舆论很快被邓栩公关掉了，但即使光网上没有讨论，股民信心也实实在在地反映在了股价上。临江属于帝国控股的国有企业，相较于私营企业来说股价稳定许多，但也连着跌停了叁天。
    好在艾昊第二句问的就是公司的事情，张昱辉简洁迅速地说明了现状，扶着他整理好仪容，按照邓栩提早准备好的发言稿录了视频发回总部，准备经过后期及整理之后今晚发布于公司官网。
    希望能够迅速扭转混乱的趋势。
    艾昊念完最后一句台词，闪烁的红点停止后，他后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刚出治疗舱，仅仅是坐着说话都能够明显感觉到精力的流失……还有精神方面的疲惫。
    刚才的台词中，他好几次想到梦境中毕巧的样子，梦魇般扎根在他的脑海，如影随形宛若诅咒，他知道那是治疗舱的副作用，精神力被大量消耗后容易做噩梦是常识，但依旧令人不快。
    “我想去看看毕巧。”他轻声说。
    张昱辉微微皱起眉头：“我认为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而且她也是。”
    “……”艾昊闭上了眼睛，沉吟一会儿：“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她。”
    张昱辉这回没再劝说，只是看了他良久，不再阻拦，而是转身告退：“现在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我回去再帮他们处理一下。”
    艾昊看着同事套在防护服里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和毕巧缺席，张特助不得不挑起大梁，为了第一时间与他沟通不得不守在他身边，也为了公司正常运转将办公电脑搬进了特护室。
    他移动鼠标，将邮箱中已处理的邮件浏览过一遍，又打开了尚未来得及处理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