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承受的痛

    上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高密度电话会议，  未来得及吃午饭许希仁便赶至酒店参加酒会。与会的都是圈内有名的投资者，不少都是许希仁熟识面孔。入场至此，觥筹交错，礼节往来一直没停，许希仁喝了不少，空腹喝酒，隐约感觉有些上头。
    和助理交代一声，许希仁进到会场旁休息室，想闭目休息片刻。
    听到有轻微的敲门声，许希仁懒懒抬眼，门打开，看清来人，他的眼神漠然的移开。
    何楚仪轻轻关上门，在门口踌躇了会才慢慢走上前。
    “刚刚见你喝了不少酒，想着你一忙就顾不上吃饭，胃肯定不舒服，我拿了解酒药，你……”
    “你怎么在这里？”许希仁打断何楚仪。
    “楚人和这次举办方一直有业务合作。”
    楚人文化是何楚仪的经纪公司，有不少商务会议承办及相关演出方面的工作，在与许希仁一起时慢慢开了起来，很多客户源都因许希仁这层关系接触到从而合作。今天的酒会，在场高挑出众礼仪及会议中途的古典乐演出都来自楚人文化。
    许希仁点点头，他拿出香烟，打火点燃，吸了起来。面容表情严峻，不辨喜怒。
    何楚仪看了看他，手中拿着药和矿泉水走近。
    “你忘记我之前说过什么了？”许希仁的声音在完全隔音的静谧环境中十分清晰而冷静。
    他连都不看她一眼，声音中全是冷酷无情。何楚仪身体颤了颤，心生悲戚。她来到许希仁面前跪伏在他腿边，脸上两道泪痕，“希仁，别让我离开你，求你……”
    何楚仪抱着许希仁的腿，“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不敢提要求，你说什么我全都听，不惹你厌烦。”
    她痴痴望着许希仁，“你说你要结婚时，我感觉我的心跳都要停止，却还要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我告诉自己，只要还能和你在一起，就该知足……”
    “但你还是要离开我……希仁，我真的受不了，求你，别让我走。”何楚仪跪在他腿边痛哭流涕，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许希仁深吸一口烟，徐徐吐出烟圈，眼神也随着漂浮的烟圈慢慢望向半空，“这么爱我？不介意我的身心都是别的女人?”
    何楚仪抽泣的身体顿住，慢慢抬头，看到许希仁微扬着下巴吞云吐雾  ，神情没有一丝动容。
    “你……你爱她？”
    她不能也不愿相信。许希仁与他妻子的结合是出于父母的安排，从见面到结婚至今也才不到叁个月。
    而自己与许希仁已经四年了，多年情感交付，无数场欢爱，自己早已身心沦陷，却从不敢奢求能得到他的心。能得到他的垂怜，在他心中有一处位置就已心满意足。
    她一直知道，许希仁有颗冷硬的心。
    香烟很快燃尽到头，轻轻用力便摁灭在烟灰缸中。
    许希仁皱了皱眉头，厌烦这个问题。
    “我爱谁现在和你无关。”起身欲离开。
    何楚仪跪着抱住他的腿，“希仁，不要走，我不会再问你任何问题，不会让你心烦，我从没奢求得到你的爱……”
    “知道就好。”
    何楚仪垂头流泪，“希仁，你还记得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吗？”
    许希仁重重呼了一口气。
    “那次之后，医生说我以后很难会再有孩子了……”说到这里，何楚仪泣不成声。
    “你没有告诉我。”自此，许希仁第一次垂眼看她。
    “我想是孩子在怨我不要他，给我的惩罚……我可以接受，因为还有你，可是，希仁，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
    何楚仪精致的妆容早已在眼泪冲刷下一片斑驳。她的身体依然很单薄纤细，这些年没有改变。许希仁记起初见她时，是在一个已投项目的新品发布会。她作为模特之一，面带甜美笑容地站在新品展示台旁。当时她穿着一身清爽无袖白色纱裙，长发柔顺黑亮，垂在胸前，齐整的刘海遮住额头，大大的眼睛闪烁间带着魅惑的笑意，嘴唇是闪着光泽的红。
    清纯性感。
    不是模特中最漂亮的，许希仁却多看了她几眼。
    发布会结束后，庆祝酒会在就近的酒店举行，许希仁看到上午的那个模特换了身红色衣裙站在那当礼仪。脸上的妆淡了些，看着年纪更小，瘦削的身形站得挺直，微微弯着嘴角，笑意很浅。也许有些累了，她眼睛微微垂着，偶尔长睫轻颤，眸光闪烁。
    始于交易的不对等关系，对于许希仁是简单直接的，金钱换肉体，银货两讫。虽然无情，可作为商人，最正常不过。
    在不对等的关系里施舍感情，很容易让这段关系中处于下方的人产生看到希望的幻觉，所以，除肉体上的亲密接触，许希仁一直与何楚仪保持着恰当距离，提醒她也提醒自己。
    何楚仪怎么会不懂，只是这段关系的剥离时，她才发现是她难以承受的痛。
    许希仁拉起何楚仪，“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这段关系迟早都会结束，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我知道，我有什么资格能拥有你？只是希仁，别把我丢开，让我还能见到你……如果，如果你哪天累了倦了，你可以想起我看看我吗？”
    “……”
    倩闻与宋维站在草坪一角，倩闻端着餐盘，上面是几片水果和蛋糕，宋维的手上是一杯香槟。不远处嘉宾在马蹄形的露天餐桌旁流连，挑选着美食。
    方澜和郑茂太过忙碌，几人并未聊多久，新人便被拉到别处。
    倩闻看着宋维慢慢饮酒，再看他的脸庞少了记忆中青涩温和，多了一些冷漠和桀骜。但看向她的眼神，在迅速转换的瞬间，恍惚中有透露着她熟悉的感觉。
    两人很久没说话，安静在这一隅，抬头蓝天白云。
    许久，“对不起。”
    “对不起。”
    他们同时开口，却是同样的言语。望着彼此，倩闻看到宋维的眼神浮起笑意，她也慢慢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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