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纪宁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叶迟。
    他马上就要离开节目了，他也不知道他走后，叶迟会怎么发展，是继续黑化放弃舞台，还是和他一样，选择窝囊地向资本妥协。
    纪宁敛眸，低头笑了下，然后抬头，看着叶迟，突然鼓起掌来。
    他管不了那么多，索性就把这场台上第一的叶迟，幻想成是在节目最后，没有妥协也没有黑化，单凭一腔热血，成功站上C位的叶迟。
    听到台下动静，叶迟垂眼去看，导播顺势把镜头切给纪宁。
    纪宁没有任何忸怩，他微扬着下巴，看着台上叶迟，纪宁眼角微弯，双眸里也是亮闪闪的，鼓掌的手更是从没停过。
    像是自带无声的默契，叶迟也一瞬不瞬地和纪宁对视，他嘴角一点点挑起，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
    高清摄影机记录下这一幕，cp粉们全部疯了。
    啊啊啊！我嗑到我原地找妈！
    我操！我操！我他妈只会说我操！
    夜以继日是真的！叶迟笑了啊啊啊啊！
    床给你们搬来了，你们什么时候上啊！
    这个对视，性张力直接拉满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死了！！！
    节目录制结束，被淘汰的练习生回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其余练习生们也大多回寝，有的送别被淘汰的好友，有的则是单纯休息。最近为了公演舞台，大家都是拼了命地加练，眼下节目组也给大家放了两天假，让大家休息休息，补充能量。
    纪宁回寝，给一轮游喂完食，他起身，又离开了寝室。
    叶迟接受完媒体采访，就找不到纪宁和林一哲的身影了。叶迟也没说什么，背包往外走，他大概能猜到这两人在哪儿。
    天色已黑，叶迟走到五楼练习室，发现没有练习室开灯，走廊一片漆黑。叶迟又往前走了两步，就见一间教室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有俩模糊人影。叶迟停脚，没进屋，反而就靠在门口墙上，将自己隐藏于黑夜之中。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现在和林一哲一样，都是被皇族顶替了名额，只不过林一哲是现在，他是在一天后。眼下，不仅林一哲需要心灵鸡汤，他也需要。
    练习室内。
    林一哲颓丧地靠坐在墙角，将棒球帽反扣在脸上，摆明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纪宁垂眸扫了眼半死不活的林一哲，踢他一脚，死了？
    林一哲蹭着地面，往边上挪了下，不让纪宁踢他。
    还有气就行。纪宁收回视线，靠在林一哲身侧墙上，没再开口。
    过了很久，林一哲摘掉面前帽子，看了眼身侧，发现纪宁还没走，他愣了下，你怎么还没...没走？
    他原本想说你怎么还没滚，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换成了你怎么还没走。
    纪宁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没计较，他睨了眼林一哲，漫不经心，呦，原来你还会说话。
    你一天不怼我，是会死吗？林一哲白他一眼，声音闷闷的。
    纪宁扫他一眼，笑了下。林一哲见到纪宁笑后，他也跟着笑了下。林一哲抬手把棒球帽一扔，双手撑在身后，抬头仰视纪宁，纪宁，我是不是很差啊，大家怎么就不给我投票了？
    纪宁顿了下，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他站在上帝视角，当然知道，林一哲就是个陪跑炮灰。而谭林作为皇族，才是铁定能够出道的。但这话，要他怎么同林一哲说。
    林一哲看着天花板，喋喋不休，第十...我怎么就成第十了，上次我还在第三，我的训练量，我的舞台效果，也不比别人差，怎么就成第十了？
    纪宁瞥他，还不差？上次和我battle的那个高音，现在能唱上去了？
    林一哲把头埋在双膝之中，觉得更难受了， 不能。
    纪宁又踹他一脚，非常不给情面，那还不去练？
    有个事，林一哲好奇很久，犹豫再三，他开口道，纪宁，上次那个高音，是你唱上去的对吧。所以...所以，你为什么要装废啊？
    站在门口的叶迟，耳尖微动。
    黑暗中，纪宁脸上的神色看不太清，但语气却仍是欠欠的调调，要你管？
    林一哲就知道问不出话，他哼了声，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要去加练。
    纪宁看着林一哲背影，冷不丁地开口，林一哲，不是你废，是有人做了手脚。
    有皇族是么？林一哲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纪宁，问他，那我能做些什么？
    纪宁无解，只能沉默。
    林一哲嘲讽地笑了下，我就只能认命是么？
    纪宁撇过头去，继而是更长久的沉默，显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门外，叶迟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低了下头。
    按照纪宁的想法，他也该认命妥协，和卢薇签合同，去给卢薇当十年傀儡艺人。
    林一哲紧攥双拳，狠狠地道了声，我不！说着，他就往出走，转身离开了练习室，他走的急，并没有发现门口站着的叶迟。
    屋外，叶迟抬头看天。
    屋内，纪宁垂头看地。
    隔着一堵墙，两人心思各异。
    今天经历的糟心事儿多，从程前到林一哲，纪宁心里莫名的烦躁，情绪各种不对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练习室待了多久，反正状态还是没调整过来，纪宁决定回寝睡觉，爱咋咋，不想了。
    纪宁刚一走出门，手腕就被人一拽，他下意识回头，却见是叶迟。隔着夜色，纪宁也能感觉到叶迟眸中的复杂情绪。纪宁不由想到上午，他和叶迟在走廊口的碰面，那时叶迟的情绪好像就不太对。
    纪宁任叶迟拉着胳膊，他看着叶迟，没说话。
    叶迟喉结滚了几滚，一轮游该打疫苗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纪宁愣了下，这才想起，当时刚捡回来一轮游时，一轮游年龄太小，还一直没有打疫苗和洗澡，现在过了大半个月，年龄差不多了，也确实该补上了。
    刚好能趁给一轮游打针，机出去透个风，想到这儿，纪宁点了下头，又想起来他没养过猫，不太能搞定一轮游，于是他又抬眸看叶迟，要一起么？
    叶迟像是一直在等这句话，他很快便嗯了声，松开抓着纪宁的手，和他一起下了楼。
    叶迟把纪宁送到楼下，纪宁往寝室走，叶迟却又回了大楼。纪宁猜测，叶迟是去找林一哲了，便也没说什么，自己走了。
    第二天早上，也是节目组的休假时间，纪宁问王佳佳要了手机，把一轮游塞进猫包，和叶迟一起上了他助理水哥的车。不一会的功夫，车子停在一家私立宠物医院前，水哥提前帮两人约了号，纪宁谢过水哥后，便和叶迟一起带上口罩，提着猫包，进入医院。
    诊室里，医生再次核对猫咪信息，她看了眼就诊单上猫咪的名字，一轮游后，她顿了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她抬眼扫了下面前两位男生，再确定面前两人的身份后，小姐姐内心疯狂尖叫，但出于职业素养，她却不能喜形于色。
    医生和护士配合打开猫包，一轮游呲溜一下钻出来，围着这儿看看，哪儿闻闻，一点都不怕生，张牙舞爪的。
    纪宁对一轮游哼了声，闹，你就接着闹。有种等下打完针，你还能支棱起来。
    叶迟看了眼纪宁一本正经的模样，扫了眼活蹦乱跳的一轮游。小奶猫长得快，加上纪宁照顾得也快，一轮游已经不再是小小一只，反而胖橘的基因愈发凸显，叶迟道，长得挺快。
    确实长大了不少。说起一轮游，纪宁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洋洋得意，他伸手挠了下一轮游的下巴，你上次来我房间看它，都是几个周前的事儿了。
    叶迟敛眸轻笑，那我以后我去勤点。
    成呗。纪宁举着一轮游的爪爪，把一轮游弄成招财猫的模样，让它对着叶迟挥爪，一轮游说它欢迎你哦。
    听到这话，医生和护士默契地对视一眼，心里早就化身成了尖叫鸡。
    医生简单检查了下一轮游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因为担心一轮游的身体，之前一直没洗过澡，所以医生建议先让一轮游去洗澡。纪宁点头，全凭医生安排。
    一轮游被送进浴室，由专人帮助洗澡。
    诊室里，医生和护士对视尖叫，又不由分说地点夜以继日超话，实时转播八卦，姐妹们，我刚刚亲耳听到，纪皇叶迟同居了！超话里很快有人回复，快点展开说说，我不差这点流量！
    洗澡间外，没什么人。叶迟坐在座椅上，翻看医院杂志。纪宁则趴在玻璃上，看着一轮游被人搓扁揉圆，他偶尔手贱敲敲窗户，故意吸引一轮游的目光。玩了几次，一轮游也不搭理纪宁了，纪宁转身，开始打量起宠物医院的环境。
    走廊边，架子上，一瓶猫尿喷雾，纪宁总觉得眼熟，他上前，拿起喷雾，对着叶迟晃晃，和你之前送我的是一个牌子。
    叶迟放下杂志，扫了眼喷雾，像是想到什么，他嘴角勾了下，看着纪宁，懒懒道，一个朋友送的。
    回答的是什么鬼，牛头不对马嘴的。
    纪宁放下喷雾，没了兴致，转身继续去逗一轮游。
    朋友还送了你牙膏。叶迟将杂志翻了一页。
    还非逼你说牙膏是药膏。叶迟又随口补充。
    都提示到这儿了，纪宁也不是傻缺，他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叶迟妈妈那晚后，他在直播时，在直播间说的疯话么，不是...叶迟是怎么知道的，叶迟那晚在他直播间？
    纪宁眨眼，迅速回忆那晚他直播内容。冷不丁地，他就想起他那晚的发疯实录，顶着自己的id，在直播间带头嗑cp，不断发送夜以继日是真的、啊啊啊，叶迟！的弹幕。
    可那是他当时为了糊住粉丝的嘴啊！
    说不清了...
    纪宁顿了下，转身，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叶迟，佯装无事发生，你看我直播了？
    叶迟把杂志放回书架，夜以继日是真的，钥匙我...
    小护士刚推门出来，就听见这么句，她又立刻将头锁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但却竖起耳朵，留意室外的一举一动。
    怎么有人这样啊，都多久前的蠢事儿了，还要拿出来鞭尸，死不死啊。
    纪宁白他一眼，气极反笑。不就是比不要脸么，于是他也积极参赛，顺着叶迟的话往下接，是是是，夜以继日是真的，钥匙还被我吞了，成么？
    叶迟起身，向着纪宁的方向走去。
    纪宁下意识后退，背部贴在身后玻璃上，嘴上嚣张不减，怎么，说不过，要动手？
    叶迟离纪宁很近，近到两人几乎面面相贴。叶迟比纪宁高半个头，纪宁的鼻尖擦过叶迟的下巴，纪宁侧了下头。在这时，叶迟伸手，两个手腕穿过纪宁头顶，做了个像是要拥抱人的姿势，纪宁眨眼，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迟从纪宁身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刚洗完澡吹干净的一轮游，叶迟把一轮游抱到纪宁面前，睨他一眼，似笑非笑。
    尼玛。
    纪宁看着叶迟，他又想起，上次密室逃脱时，叶迟也是这幅扮猪吃老虎的表情。
    就很烦。
    纪宁从叶迟手上接过一轮游，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叶迟跟在纪宁身后，两人一起走到诊室，医生熟练地填写单子，又熟练地配药，准备给一轮游注射疫苗。
    察觉到危险靠近，一轮游嚎得撕心裂肺，在桌上蹦得要死要活，坚决不肯就医。
    护士姐姐熟练地将一轮游按下，强行让一轮游伏法。
    纪宁侧过身去，佯装看风景。他心慈悲，实在见不得这种打打杀杀的场景；不像铁石头叶迟，冷酷无情，迟早会下地狱。
    不知道一轮打没打完，纪宁用胳膊肘撞撞叶迟，问他，打完了？
    叶迟侧眸，斜看了眼纪宁，没说话。
    知道叶迟又是在记仇，纪宁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多事。纪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拽了下叶迟的袖子，再次开口，完了？
    叶迟没再逗他，嗯了声。
    纪宁转身，就见一轮游瘫在桌上，委屈巴巴地看着纪宁，小脸还瘪瘪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纪宁心里一软，他上前安抚性地摸了摸一轮游，把它装回猫包，嘴上却还是欠欠地，像个讨人厌的大家长，现在知道怂了。怎么不闹了，支棱不起来了？
    医生和护士捂嘴偷笑。
    叶迟收好一轮游的接种记录单，和纪宁一起往出走。
    临出门时，纪宁问叶迟，钱你给了？
    付过了。叶迟跨出医院大门，纪宁想了下，也没多说，就跟在叶迟身后。
    两人上车，水哥打着方向盘，问叶迟等下要去哪儿。叶迟报了个医院的名，纪宁知道那是叶迟母亲所在的医院。
    水哥开车上路，叶迟转头看纪宁，问，一起？
    纪宁看了眼猫包，想到叶迟都陪他去了宠物医院，于情于理，也倒他陪叶迟了，于是他点了下头，嗯了声。
    水哥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叶迟带好口罩刚下车，却见纪宁也跟了出来。叶迟顿了下，按他的意思，是让纪宁在车里等他，他上去一趟，很快就下来。但叶迟却没想到，纪宁会跟着一起上楼，拜访他母亲。想了想，叶迟还是没说，默认了纪宁的行动。
    看望病人，不适合带宠物，纪宁把一轮游在车上安顿好，又带好口罩，和叶迟一起下车，往医院里走。纪宁没什么看望病人的经验，但不能空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纪宁在医院外的花店，包了束花，和叶迟一起上楼。
    私立医院，院内保密性做的极佳。医院电梯里，只有纪宁和叶迟两人。纪宁看着金属板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脸，他想起了他已过世的母亲，他不由抱紧手中的花。
    叶迟看了眼纪宁。
    直到两人走到病房门口，叶迟停住脚，问纪宁，确定要去？
    纪宁看了眼病房，点了下头。
    叶迟推开病房门，和纪宁一起进入病房。
    独立病房内，叶迟母亲躺在床上，气色看上去不算差。在她身边，坐着一位穿着老派，却一身正气的男人，看模样，纪宁猜出是叶迟的父亲。还有一个护工打扮的阿姨，正在忙前忙后。
    是阿迟来了啊。女人笑了下，推推身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