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像他这样的太监总管，只有等陛下更衣沐浴入睡后才能离开。
    待到陛下和萧主子沐浴后，赵公公正要离开，干儿子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对着他道：陛下和主子今日睡得倒早。
    昨日皇上唤水要迟上一个时辰。
    赵公公睨了他一眼，越发不着调了，莫不是嫌弃自己的命长？
    哪能啊。卫公公连忙否决，哭丧着脸道，孩儿这不是怕了吗？萧主子没有位份，仅靠着皇上的恩宠，若是一日荣宠不在，萧主子哪能有好日子过。
    赵公公早清楚自己这个干儿子脑子不聪明，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呆，低着声音提点道：你动动你的猪脑子。
    萧主子毕竟是男人，那地方总有受不住的时候，皇上爱惜才会早些鸣金收兵，若是日日承受雷霆雨露，你才该头疼，懂吗？
    卫公公其实没懂，但听着干爹的意思，知道这不是件坏事就放心了，憨憨地笑了笑。
    赵公公叹了一口气，罢了，这孩子脑子不好，但对主子忠心，不能强求太多。
    毕竟像他这样聪慧又懂主子的奴才天下少有。
    ＊＊＊＊
    殿内，陆宸并不知道赵公公在跟干儿子讲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从屏风后走出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软乎乎痒痒的，很是舒服，这大概是有地毯唯一的好处了。
    萧尘去沐浴了，殿内只有陆宸一人。
    难得能一人独处，向来喜欢热闹的陆宸突然感到了一阵轻松，皇帝的身后动不动就跟着一大堆人，忒不自在。
    他毫不顾忌仪态地坐在地毯上，脑子里想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手无意识地拔起了地毯上的绒毛。
    系统，商城里有没有去疤膏？陆宸问道，药效好一些的那种。
    系统：【有的。】
    陆宸嗯了一声，我要了，你帮我买下，谢了。
    系统扫描了一下宿主的身体，并没有发现疤痕，它没有多嘴开口，它有预感，如果问了，大概率会打开某个话痨的开关。
    【好的。】
    话音刚落，门便扭曲起来，快递员兔子从空间走出来。
    少年依然套着粉红色的围裙，头上别着兔子发卡，看上去有些可爱。
    因为上一次便是这个少年送的快递，陆宸并没有感到意外。
    快递员兔子的动作很轻，他的种族天赋便是听力，轻而易举便能察觉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
    他和陆宸打了一声招呼，放下东西便要离开。
    陆宸对着他挥了挥手，看着兔子消失在了空间门，随后低头拆起了快递。
    药膏的包装用的是小玉罐，和这个位面的药瓶相差无几。
    过了一刻钟，萧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陆宸早在他出来之前就从地毯上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阿萧，你过来。
    听到皇上的传唤，萧尘脚下一顿，随即自然地走了过去，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来不存在。
    陆宸站起来，伸手将药膏递给了萧尘，这是祛疤膏，你可以抹在疤痕处。
    萧尘的眼睛微微睁大，这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没想到皇上会给他这个药膏。
    既然宫内都传出朕恋足了，那你可得爱护好你的脚。陆宸担忧萧尘心里不舒服，故意调笑道。
    除了帝王，还有谁能看到后宫妃子的脚？爱不爱护又有什么关系？
    萧尘明白这是帝王的好意，可正因为是皇帝的好意，才让他觉得疑惑，就像是他同样不明白昨天晚上，皇帝为什么悄悄地为他盖被子
    看着黑发碧眼的美人拿着药瓶不解的模样，陆宸心里又跳了一下。
    似乎从被毛笔划过手心后，不论看到萧尘做什么，陆宸的心脏都会扑通扑通的跳。
    他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眼尾上翘，显得眸子温柔而多情，朕去睡了。
    萧尘点了点头。
    夜已深，里间逐渐传来平稳轻浅的呼吸声。
    屏风后的烛灯晚上都不会熄灭，借着烛灯，萧尘打开了药瓶，清香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他用指尖舀了一点儿，抹在了脚底，疤痕处一阵清凉。
    脚底的疤痕是因为从小没有鞋子穿，赤脚走在路上被石子刮的，现在已经不疼了。
    萧尘觉得皇帝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将药膏收起来，没有躺下，反而起身走到了帝王的床边。
    帝王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萧尘则是眉头紧皱，似有不解。
    就算是他们之间有约定，大燕国的皇上对他也太过纵容温柔。
    不论是昨夜为他盖被子，还是刚才给他药膏，亦或是下五子棋时愿赌服输，同意用毛笔打他手心。
    一个帝王真的会对一个下人这么做吗？
    恍然间，萧尘想起了自己用毛笔打皇上手心的时候，当时他只以为皇上是因为输了所以不高兴，并未觉得不妥。现在想来，皇上当时眼神闪躲，面色绯红，一双桃花眼如水含情。
    萧尘经常对着皇帝做出类似的姿态，这只是他示弱的伪装，那皇帝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表情？
    在下层生活了十来年的萧尘有了猜测，随即一种荒谬之感涌上心头。
    一个帝王会对怪物产生好感吗？
    萧尘不知道，不可否认的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心脏就开始疯狂的跳动，嘴角忍不住勾大，碧绿的眼睛就像是某种食肉动物一般紧紧地注视着猎物。
    如果这时候陆宸对上他的眼睛，一定不会再将他比作撒娇的猫儿。
    床上的陆宸睡得跟死猪似的，被人盯了这么半天也没醒来的意思，翻了个身继续睡。
    萧尘看着床上的人，视线没有丝毫移动。
    被人喜欢是种什么滋味呢？萧尘不知道，他十六年都没体会过。
    甚至连皇上对他有好感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一想到面前的人喜欢自己，他的身体都开始颤栗，就像是饥饿了十六年的野兽，遇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猎物。
    这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全然没有之前那样冷静，萧尘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自己是否真的被人喜欢着。
    如果是，萧尘不知道自己会出做什么，但如果不是，萧尘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将自己的衣衫褪尽，只留下一条底裤，掀开了皇上的被子，躺了进去。
    被子里一阵冷风袭来，陆宸下意识地哼唧了一声，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过了一两秒钟，旁边渐渐暖和了起来，脑子没有意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热源靠了过去。
    从来没跟人这么亲近的萧尘身体僵直，却也没有推开他，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升起了一丝睡意。
    直到入睡之前，萧尘还在想着明天皇帝会有什么反应。
    若是皇帝对自己并没有好感，明天等到的可能就是死亡或是厌弃。
    ＊＊＊＊
    第二天，赵公公扯着尖利的嗓子开始叫陛下起床，陆宸皱了皱眉头，往旁边缩了缩。
    随即感受到了一片光滑。 ！！！
    这什么鬼东西！
    他强撑着睁开眼睛，随即就看到了如同打了美颜滤镜一样的美男。
    靠！
    陆宸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被赶跑了，他手还附在萧尘的腰腹处，温热的触感让他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所以，他这是梦游的时候把一个十六岁的病弱小哥哥搬上了床？ ！！！
    陆宸！你这个禽。兽！
    第八十章
    冷静。
    不要胡思乱想。
    陆宸告诫自己，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活了几百年，他应该是没有梦游症的， 不然早该被系统提醒去治病了。
    想起系统的存在， 陆宸眼睛一亮，在心里问道：系统， 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萧尘会在我的床上？
    系统在晚上一般处于待机状态， 但为了保护宿主安全，夜晚会开启摄影装置以及安全防御装置。
    听到宿主的问话，系统回放了一遍录像， 随即对着宿主道：【根据录像显示，是昨晚萧先生自己上了您的床。】
    萧尘自己主动上了他的床？陆宸有些懵，还没有消化这句话，旁边的人身子动了动，睫毛微颤， 马上就要睁开眼睛醒来。
    陆宸的心咯噔一下，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突然又乱了起来， 脑子里糊成一团。
    明明两人什么也没做，爬床的也不是他， 但陆宸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哪能冷静下来。
    他慌慌张张地起身，跨过萧尘的身子下了床， 赤脚踩在地毯上， 将赵公公等人叫了进来。
    宫女们鱼贯而入， 赵公公在一旁和蔼地笑着。
    陆宸洗漱的动作比以往快了许多，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奴才们， 需要顾及帝王仪态， 他保准比现在更快。
    床上的萧尘在听到陆宸的声音后，就已经醒了，那双碧绿的眸子闪过一丝探究与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穿上了中衣下床，表面上没有任何端倪，走上前替皇上整理衣袖。
    陆宸本来就想着要躲开萧尘，好好冷静冷静，谁知道这人直接凑了上来。
    两人离的极近，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黑红色的衣领，指尖偶然划过皮肤泛起丝丝痒意，陆宸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萧尘温热的呼吸。
    不不用，朕自己来。
    陆宸的嗓子有些干，刚要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时，余光瞥见了萧尘有些泛白的薄唇，以及微颤的指尖。
    他在紧张。
    陆宸脑中闪过这句话。
    这孩子胆子本来就小，如果真当着赵公公等人的面拒绝，萧尘应该会很没面子，到时候孩子得多伤心。
    想到这里，陆宸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奴才们都在殿内，权当这是像往常一样故意秀恩爱。
    陆宸安慰着自己，故意忽略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他的眼神放空，注意力不敢再放在萧尘身上，却没想到无意中对上了那张赵公公笑眯眯的胖脸。
    只见到赵公公对他微微躬身，笑容里满是奴才遵旨的谄媚。 ？？
    你遵什么旨？
    没等陆宸想清楚，赵公公就挥手让一众宫女太监出去，自己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偌大的宫殿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两人。
    陆宸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
    老赵！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收拾你！
    原本一直想要避开二人独处的陆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现实。
    殿内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暧。昧与尴尬。
    陆宸不由得紧张起来，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直到萧尘整理完他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时，他那条绷紧的弦才松了下来。
    朕去上朝了，阿萧你记得用膳。
    陆宸说话的语速有些快，话音刚落，他就迈开了步子往出走，动作快的跟有狼在后面追似的。
    萧尘没有拦他，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皇上推开门离开了甘泉宫，心里升起了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宛如渴了很久很久后才尝到了甘露。
    就算他从未体会过这种事情，也知道，一个人唯有对他有好感才会在遇到这种事时，连眼睛都不敢直视，慌乱地逃离，就像是一个纯情的毛头小子。
    萧尘那双碧绿的眸子亮亮的，笑得柔和温暖，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心底里的那头野兽正在缓缓苏醒。
    外面候着的卫公公眼见着陛下离开，进了甘泉殿，笑着道：主子可要接着休息？今个儿陛下可走得比以往早了些。
    萧尘看了他一眼，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底的情绪不复刚才的温和，他对着卫公公点了点头。
    卫公公丝毫没察觉出来主子的变化，在他眼里，还没有位份的萧主子脾气很好，也非常容易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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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的萧尘已经躺在床上接着睡觉去了，而这边陆宸还要勤勤恳恳地去上朝。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萧尘的身影，有躺在床上任人采撷的模样，也有像刚才那样低垂眼睑，为自己整理衣袖的样子。
    系统有些不解：【宿主刚才为什么会逃避？】
    因为紧张。
    陆宸羞愧掩面，自己真是一个大怂包。
    明明自己是被爬床的那一个，怎么到头来急吼吼逃跑的也是自己？
    系统，你给我参谋参谋。陆宸在心里对着系统道，萧尘昨天晚上为什么会跑到我床上？
    系统：【按照人类行为学分析，有两点原因。】
    两点？陆宸有些惊讶，笑得灿烂，行啊兄弟，一下子就给我整出两条。
    系统没有理会这句话，没有丝毫语调起伏地将两点原因说了出来：【一，抱团取暖是人类天性，临近冬天，您的被子又比较暖和。】
    【二，人类的繁衍本能。】
    陆宸听了，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改天你把数据库里的东西清一清，垃圾存太久，你会变笨的。
    系统：
    跟系统插科打诨了半天，陆宸的情绪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他呼出一口气，倚在了柔软的靠背上。
    轿撵的帘子外面是深宫红墙，一棵高大的树也看不到，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也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孤独。
    系统，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萧尘喜欢上我了？所以他才会主动爬上床，才会主动为他修整衣袖。
    理智告诉他，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萧尘这么做可能另有所图。
    而心底里的另一道声音却在说：萧尘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那种心怀不轨的人！
    再说了，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萧尘喜欢他也不是不可能。
    陆宸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反正酸甜苦辣都有，汇在了一起，复杂极了。
    没等他将事情想清楚，轿撵便已经到了太和殿。
    陆宸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将萧尘的事暂时抛到脑后，专心对付着这群老狐狸。
    张良辰今天便要动身去灾区，下面这群老狐狸不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对着张良辰倒是很友好，朝堂上比以往更加的和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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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时辰的早朝不知不觉就结束了，依旧是那几件事情扯皮，一直推来推去没有定论。
    下了朝，陆宸走到了太和殿的偏殿内，没一会儿，赵公公就带着一个面相懦弱，留着胡须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穿着红色朝服的官员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