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外面，姥爷也很意外。
    他长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还是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虽然仲城早说过双胞胎这种关系，他还是怔住了，半晌才在陆程的提醒下回过神来。
    “你们……进……”闪身让二人进门。
    陆程熟悉的一抬轮椅越过门坎，推着陆轩进了厨房，四处环视一圈。
    “原来这就是颜初雨出生的地方……”语气含笑，只是熟悉的人细听，能听出一丝嘲弄。
    “哥……”陆轩拉住他，摇头示意。
    他知道陆程多厌恶颜初雨，但他不想陆程迁怒到无辜的老人身上。
    “放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陆程看出他的顾虑，宽慰的朝他眨眨眼睛，笑了笑。
    ……
    颜回听到这里，等几人都进了大屋关上门，余下的就再也听不见了。
    她心中思考着陆轩来的目地，可能造成的后果，是否与小叔有关，又是不是因为仲城叔叔先前来过。
    等待漫长，颜回却不觉得累，腿都麻了的两个小时之后，陆轩才从对面的屋子里出来。
    得到姥爷允许，两人拿钥匙从外面将门打开，陆程推着陆轩进门。
    时值傍晚，屋里又挡着窗帘，光线十分昏暗。
    陆轩适应了一下，才看清站在地中央的颜回。
    几天不见，她漂亮的小脸已经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的吓人。
    “颜回，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陆轩滑着轮椅过去，冷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内心却十分焦灼。
    “爸……”颜回叫了一声，开口才发现声音是哑的。
    不是轻微的沙哑，而是哑到一定程度，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用尽全力也只发出一点声音。
    陆轩怔住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拉过颜回检查，“你是怎么回事?嗓子怎么了?发烧烧坏了?”
    “没有……”颜回声音极小，只能用摇头代替否认。
    没有发烧，不是生病，只是太担心上火嗓子有点肿。
    她对发烧生病极有感知经验，如果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一定会告诉姥爷他们，不会在这种关头隐瞒，让大家更加担心。
    “没事的，只是上火了，你别太担心。”陆程也帮着检查了一下，确定的告诉陆轩。
    陆轩皱着眉，显然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陆程无奈，只得搬出姥爷，“说正事吧，老头子不是说只给十分钟时间么，一会该过来催了。”
    陆轩叹了口气，拉住颜回的手，“事情我已经听陆见深和颜叔叔他们说了，颜回，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打算和我一起走吗?”
    “……”颜回震惊的看着他。
    这表情和上次他提出要颜回和自己离开s市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到颜回之前毫不犹豫的拒绝，陆轩因为这件事燃起的希望灭了一半。
    虽是如此，他还是不死心的进一步劝说，“我和哥哥打算去有海的城市，我们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你想姥姥姥爷都可以带着一起去，好不好?”
    “我不想离开小叔……”颜回摇了摇头，“爸，我舍不得你，但我更舍不得离开小叔。”
    她声音沙哑微弱，却很是坚定。
    陆轩越发无奈，道，“你不应该留下，就算没有姥姥姥爷反对，你也不可能和陆见深走到最后，他的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你，顾……”
    “小轩……”陆程手压他手背上，打断他话到一半的食言。
    陆轩看到陆程凌厉起来的眸光，咬牙把话咽了回去，眉心紧锁。
    “爸，我知道柳阿姨不喜欢我，但小叔……小叔喜欢我。”颜回垂下视线，手在身体两边紧紧攥成拳，“我不会离开他的。”
    “哎呀呀，一个两个都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小轩，我看你也不用劝了，劝不来的。”
    陆程俯身在陆轩耳边说，然后抬头笑看着颜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颜回，姥爷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同意你和陆见深的事，你现在不跟我们一起走，就只能继续被关在这里了。”
    颜回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程无奈的笑了笑，袖口滑出手机，放到颜回手上。
    他凑近了，压低声音，以防老头子在外面偷听，“小心收着吧，我看小弟已经疯了一半了，不然也不会打电话求我，在不被老头子发现在前提下，怎么用就看你了。”
    “谢谢……”颜回将手机收好，第一次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陆程。
    “谢谢我应得的，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陆程推着轮椅转了个弯，准备出去。
    “哥……”陆轩还有些不舍，转头看着颜回，似乎是还想劝。
    陆程低头在他发顶上亲了一下，道，“好了，你劝不动她的，走吧。”
    “……”陆轩说不出话来。
    走到门前，陆程想到什么，突然转过身，“颜回。”
    颜回一双眼睛盯着手机，听到他叫才抬起头来。
    “小心车。”陆程道，说完笑了笑，“这是我的衷告。”
    “什么车?”颜回不解，上前一步准备追问，陆程却摇了摇头，“我和小轩月末就会离开s市，你自己保重。”
    这是很明显的不愿多说，颜回明白，问题咽了回去。
    她看着陆轩，陆轩也看着她，清冷的表情掩饰不了眸中的不舍。
    颜回心里又酸又暖，犹豫之后，走到陆轩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和陆轩“亲密接触”，陆轩着实怔了怔，才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他不舍的在颜回发间落下一吻，表情有些忧郁。
    “我有时间会去看爸爸的。”颜回用力出声，却也只发出很小的声音。
    “好吃醋啊……”陆程在旁半真半假的道，“小轩当着我的面抱别人呢。”
    陆轩没理他，修长的手指在颜回发间轻抚，动作很轻，治愈又安慰。
    两人都尝到了离别的滋味，谁都不想说话。
    直到姥姥和姥爷从对面房间出来。
    颜回听见声音，慌忙把手机收进袖口。
    陆轩也松开颜回，在轮椅上端正坐好。
    “叔叔婶婶，我们这就要离开了，下次有机会再见。”陆程推着陆轩出去，同二老道别。
    姥爷将他们送到了院外。
    二人开车过来的，陆见深的车也没停在附近，倒是没因为这个露馅。
    姥爷左右看看没发现别的人和车辆，满意的点点头，对陆轩道，“初雨做的那些事，我替她说声对不起，你是颜回的父亲，想看孩子我们随时欢迎。”
    陆程虽然没把颜初雨当年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部说出来，但她强迫陆轩生下孩子这点，他没隐瞒的告诉了二老。
    二老有所愧疚，自然更怜惜客气。
    陆轩却有些不习惯，点头示意，和陆程回到车上。
    ……
    陆见深车的停在后院。
    仲城和仲浅昨晚都没睡好，此时正歪靠在后座上补觉，彼此靠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陆见深坐在驾驶室，手指夹着从仲城烟盒里抽出来的一支香烟乱转。
    突然，信息铃声响了一下，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陆见深点开来，看清上面字的时候，猛的坐直了身体。
    “小叔，陆程偷偷给了我手机，我现在不敢打电话，怕姥爷他们会听到，不要担心我，我没事。”
    只是看到前两个字，就已经知道是谁。
    陆见深第一次尝到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反复看完了这条信息，正准备给颜回打回复，又一条消息进来。
    “我猜小叔一直都在附近没离开过，姥爷他们很生气，一时半会儿不会消气，小叔先回去吧，等姥爷消气了再过来，你总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
    不得不说，颜回真的很了解他，他们两个的默契从未断过。
    陆见深一时间心中各种滋味都有，镇定了一下，快速打出回复。
    “我在车里，车停在后院，姥姥姥爷生气我知道，等明天我再让仲浅去试试，一切交给我，你不要担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说通姥爷就接你回家。”
    打完这些，陆见深在发送前犹豫着，有一句想打又怕打出来会让颜回更担心的话。
    最后他还是没打上去，把原话发送了出去。
    也几乎是在同时，手机响了一声，颜回又一条信息过来。
    这条只有五个字。
    “小叔……我想你。”
    陆见深感觉心里一阵震颤，整个人都像浸在热水里，又暖又晕眩。
    拇指在屏幕上那一行字的位置轻轻摩挲，点开回复，陆见深郑重的打出三个字。
    “我爱你。”
    他按下发送，后面仲城和仲浅被信息连响惊醒了。
    仲城见他捧着手机，往前一凑一把抢了过去，“和谁说话?是不是颜小回?”
    屏幕还没来得及锁上，他一眼就看到陆见深发出去的那条信息。
    “啧……”仲城牙酸的皱了皱眉，“好不容易弄到手机联系，你们交换点有用的信息行不行?告白什么时候不能啊?”
    陆见深把手机抢了回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陆程偷偷给了颜回手机，还说了颜初雨当年强迫陆轩的事……”
    “那姥爷呢?什么态度?有没有同意?”仲城抢着问道。
    陆见深摇了摇头。
    就算知道他和颜回没有血缘关系，就算知道颜初雨当年不是被始乱终弃，要接受他和颜回这段关系，对二老来说也还是很有难度。
    毕竟这些转变都来的太快，消化都需要一段时间。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再进去劝劝二老?”仲城把睡着后仲浅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放在一边，“或者让仲浅进去劝劝?姥姥最喜欢她了，应该可以……”
    “不行。”仲浅打了个哈欠，坐正身体，“姥姥他们今天已经见了两拨人，又听说两件难以置信的事，消化这些事需要时间，我们一味向前只会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
    陆见深也是一样看法，“再进去只会适得其返，要劝也要过两天等姥姥他们想清楚了再劝。”
    “那不能看也不能说，我们还能做什么?”仲城问，“难道就这么回去?”
    “目前只能这样。”仲浅道。
    “你要把颜小回留下来?”仲城有点上火，“不行，我担心她会……”
    “你以为只有你担心?见深哥就不担心?”仲浅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哥，情商高点吧。”
    仲城看一眼陆见深始终阴沉的面色，总算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是仲城开车，仲浅坐在副驾驶，陆见深在后座闭目养神。
    担心了整整两天一夜，总算收到颜回一些消息，虽然没能如愿见面，但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悬高的心放下一点，疲惫也跟着涌上来，回去的途中陆见深一直半梦半醒。
    因为睡的不踏实，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四五岁的时候，别人家孩子都在玩耍，他却被柳眉关在高墙之内，每天练习书法国画那些他完全没有兴趣的东西。
    见到顾江吟后他才明白，为什么柳眉那么执着于教会他那些东西。
    因为从前的顾江吟出自书香门弟，虽然是商人，但文采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那些东西和那个人的气质迷住了柳眉。
    柳眉虽然不是个好母亲，却是个痴情的妻子。
    只是用儿子的自尊与人生去怀念丈夫，也体现出她的自私。
    车开进s市，陆见深醒来，和仲城换了回去。
    将二人送回仲家，他直接开车回顾江吟的别墅。
    已经是后半夜，佣人和顾江吟他们都已经睡下，陆见深简单洗漱之后回房间躺下，颜回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
    陆见深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接了起来。
    “小叔，你睡了吗?”颜回声音很小，又哑，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陆见深一下就听出不对，“你嗓子怎么了?”
    “没有怎么，我只是怕姥爷他们会醒，不敢大声说话。”颜回道。
    “你骗鬼呢?”陆见深不信，心里一阵阵发疼，“姥爷虽然不让你见我，但没说不让你见别人，我明天找个医生过去帮你看看?”
    “不用，真的不用。”颜回忙拒绝，“小叔，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陆见深有点激动，但很快又压住声音，温柔劝道，“再等几天，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我一定尽快接你回来。”
    “我会再劝劝姥爷。”颜回道，“等他们想通……”
    “你不要劝，我来想办法。”陆见深阻止了她，“你劝姥爷他只会更生气，仲浅还没试过，等两天我再让她试。”
    这句话说完，两人一时陷入沉默，谁都没再开口。
    静了一会儿，颜回道，“小叔，你快睡吧。”
    一听她沙哑又微弱的声音，陆见深就心疼的不行，恨不得瞬间移动到颜回身边去，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一疼。
    然而相隔六个小时的车程，他也只能隔着电话，克制着一切心疼和不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不挂断，姥爷会发现吗?他早上会去你房间看吗?”
    “不会。”颜回吸了吸鼻子，“他只有送饭的时候过来。”
    “你哭了?”陆见深对她的情绪感知总是很敏锐。
    “没有……”颜回的声音仍然很细小，但陆见深听出慌乱，“我只是……我想小叔了……”
    一句话，让陆见深心疼的猝不及防。
    比起下午信息打出来珍之重之的三个字，由颜回亲口说出来，冲击力更加不可估量。
    陆见深甚至觉得大脑有片刻的短路，才找回之前的清醒。
    他也不自觉和颜回一样放轻了声音，“我也想你……电话不要挂，让我听着你的呼吸声，知道你睡着，好不好?”
    “好……”颜回那边静了一会，有被子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会儿，话筒里重新传来颜回细小的声音，“我已经躺下了，小叔躺下了吗?”
    “我马上就躺……”陆见深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开了扩音，侧身躺下，脸贴在手机旁边。
    以往每次睡在一起，都是颜回乖巧的帮他讲睡前故事，但今天却有所不同。
    一是颜回的嗓子并不舒服，二是陆见深怕她说话太多被姥爷他们听到。
    他捉磨着该给颜回讲个故事哄她快点睡觉，心里却没什么内容，最后只能提议道，“我来唱个摇篮曲吧……”
    “……”那头颜回静了静，应了一声，“好。”
    陆见深没听过什摇篮曲，这种哄人的东西柳眉从来都不会唱给他听，他也只在仲浅看电视的时候听见里面唱过几句。
    “小宝贝……快快睡……”真正唱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只会这一句。
    颜回却并没有笑他，很认真的听着。
    陆见深不会别的，便也只能自我放弃的重复这一句，尽量让每句都有不同的调子。
    电话里颜回轻浅的呼吸，伴随他轻缓的歌声……
    一直紧绷的神经，对眼下境遇的担心，都在此刻慢慢放松下来，陆见深渐渐有了困意。
    “小叔，我很喜欢你，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不知断断续续唱了多久之后，陆见深在迷迷糊糊中到颜回的声音。
    恍惚间他以为颜回就在身边，伸手却摸了个空。
    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抓着电话靠近耳边。
    “我也很喜欢你……别担心，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
    隔天早起，陆见深下楼路过餐厅，柳眉和顾江吟正在里面吃早饭。
    见到陆见深，顾江吟忙起身，将他拉了过来。
    “我让张嫂做了你爱吃的灌汤包，吃一点，然后我们一起去公司，今天有几位公司的副总介绍给你认识。”
    “好。”陆见深没有拒绝，在柳眉对面坐下来。
    柳眉看他一眼，被他冷漠中带些嘲弄的目光冰了一下，不满的将筷子重重放下，“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想要什么眼神?”陆见深慢悠悠的靠在椅背上，“妈，我从前一直以为你性子高傲冷淡，最近我才知道我错了，冷淡是对的，但谈不上一个傲字。”
    “你什么意思?”
    虽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柳眉从眼神中也能读懂陆见深的嘲讽。
    “有话直说，别来拐弯抹角这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都说近墨者黑，你和颜回学的这一套吗?”
    “学?”陆见深嘲弄的勾起唇角，“妈你错了，拐弯抹角也好，装模作样也罢，要说真有什么原型，那也都是跟你学的，去公园找姥姥姥爷说那些话，你想必在附近观察不止一天吧?你这么高高在上，都学会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又是跟谁学的，嗯?”
    “陆见深！”柳眉站了起来，身后椅子吱的一声响，“你用这副口气跟我说话，你还当我是你母亲吗?”
    “那你能做出那种事情，你还想当我母亲吗?”
    陆见深也跟着她站了起来，“你去找姥姥姥爷说那些话，你知道给我造成多大困扰吗?你知道颜回现在连家门都出不来吗?”
    “出不来?”柳眉冷笑，“那么小就学会勾引人的妖精，就应该让她永远出不来，永远……”
    “眉儿，不要吵了，吃饭！”顾江吟面色严肃的打断她。
    “吃饭?他这样顶撞我，还有什么心情吃饭?”柳眉一脸怒容，又极力克制着维持高冷，“不吃了，我没胃口！”
    “既然不吃……”陆见深绕到桌对面，端起柳眉的餐盘，往地上倾倒，“就都倒掉好了。”
    “陆见深你在干什么！”柳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却被顾江吟抓住手腕。
    “眉儿！不要再闹了，跟我上楼。”顾江吟抓着柳眉往餐厅外去。
    “放开我……”柳眉挣扎着抽回手。
    也在此时，哗啦一声，餐桌上的东西全部被扫落在地。
    食物、餐具、碎片，稀里哗啦的巨大响声过后，变成了满地狼藉。
    柳眉震惊的回过头，看见陆见深站在满地碎片后面，一脸云淡风轻。
    他启唇，一字一句道，“你想过的鸡飞狗跳，我不是不能奉陪，再去找颜回麻烦，我们以后每天都这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