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漾

    时间差不多了，苏沁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提上带给付老师的生辰贺礼出发。
    苏沁未施粉黛，一方面是不喜化妆，另一方面是见自己的恩师也不宜浓妆艳抹。
    但是苏沁天生丽质，一双鹿眼璀璨得好似融入漫天星辰，粉面朱唇，不点而含丹。一袭长裙温柔小意，显得细腰更是芊芊一握，胸前峰峦起伏。
    只是苏沁美不自知。
    太阳微垂在天幕边。
    “老师，生日快乐！”苏沁把贺礼递上。
    “好好好！就盼着你来了！”付严也不和苏沁客气推脱，接过贺礼给老伴让她放到房里去，自己把苏沁领进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孙子付炅，这是你老师我指导过的学生，也是我孙子的朋友江离。”
    付严向苏沁介绍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
    “这位就是我最得意最喜爱的亲传徒弟苏沁。”付严语气中不无骄傲。
    转头对江离说∶“跟你可不一样，沁沁是我的关门弟子。”
    江离笑着点头，望向苏沁。
    苏沁很意外。
    她来过老师家挺多次，并没有撞见过他们。
    苏沁也觉得很微妙。
    这是今天她和江离见的第三面了。
    这是今天第三次她撞进他的眼睛了。
    这是今天第三次她感到心神荡漾了。
    两个男人站起来对苏沁说你好。
    苏沁回过神来，伸出手回礼。
    两个男人依次半握苏沁的手。
    明明两个男人对苏沁来说都算是陌生人，但是当江离半握她的手时，好像有电流从她的手传导进她的身体里。
    付严给双方介绍完，就借口说去厨房看看留苏沁一个人在客厅。
    苏沁这才明白她亲爱的付老师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今天一定要来家里吃饭是什么意思了。
    相亲。
    可是，也没有人一次相亲相两个的吧？！
    苏沁心里无奈地笑笑。
    今年她28岁，别人都说她工作好长相好，就差一段好姻缘了。
    苏沁不喜欢这话。
    她不排斥爱情和婚姻，但并不觉得爱情和婚姻是必需品。
    她希望顺其自然地遇见爱情。
    她承认，在这方面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场“相亲”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苏沁在另一张沙发坐下。
    许是也觉得尴尬，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付炅开了个头。
    “苏沁？我们是不是上午见过？”
    “是的。”
    “哦。”
    付炅没话说了。
    气氛并没有得到任何缓和。
    救赎的门铃声响起，付炅飞速起身冲向门口。
    动作之迅速让苏沁怀疑她也许是猛兽？
    “爸，妈，小叔，阿姨，灵雨！你们可算来了！我要饿死了！”
    付炅在门口大叫。
    付炅的父母在市中心工作，所以在市中心买了房。二老不愿意搬过去，乐意在六环住，做小辈的也没强求，只是经常回来看看二老。
    付爸很严肃，听了付炅的话就开始数落他。
    “你哪来这么多死啊死的，军人的意志呢！你也快30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付炅不说话。
    付炅没话说。
    江离和苏沁在付炅飞似地跑出去的时候也站起来。
    打完招呼后付爸几人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又被赶出来。
    苏沁终于看到了救星，她不禁感叹灵雨真是及时雨。
    “沁沁姐！”付灵雨欢快地挽住苏沁。
    以前来付老师家时付灵雨时不时也在，一来二去也熟了起来。
    “哥，江哥，你们怎么有空回来啦。”付灵雨是个欢脱机灵的性子，氛围确实活络不少。
    “有事情就回了呗，不过后天就走。”付炅揉揉付灵雨的脑袋。
    付灵雨转而去搂付炅：“那我来抱抱我哥，之后又是很久都见不着咯。”
    付炅知道付灵雨搂他不只是因为想他了，也是安慰他刚才被付爸数落的落寞心情，虽然他年纪大了确实明白付爸的刀子嘴豆腐心了心里其实也没多落寞，但还是摸摸灵雨的脑袋。
    “吃饭啦！”付严中气十足地冲他们喊。
    客厅里的人呼啦啦地都去厨房帮忙端菜拿碗。
    付严拉住苏沁在客厅说悄悄话。
    “沁沁啊，有没有看上的啊？”
    “付老师这样真的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哦。”苏沁温柔地笑着调侃。
    “哎呀，你就说付炅和江离两个小子有没有看上的！”
    付严好似认真思考过，又说：“要我说啊，还是江离合适，一表人才又踏实成熟。”
    又佯装生气地说：“付炅臭小子光有几分脸皮还看的过去！”
    “好啦老师，他们都很好，只是我对这事情没意思，老师好意我心领啦！咱们去吃饭吧。”苏沁哄着自己的老师。
    “行吧。”付严仿佛意犹未尽。
    老人家生日，儿孙团聚承欢膝下，难免想喝点酒助兴。
    江离待会要开车回家，苏沁要赶飞机，不能喝酒。
    付老教授安排了起来：“女孩子晚上打车不安全，让江离送你去机场。”
    付老教授矍铄的双眼看着江离。
    “好。”江离看了看苏沁，似乎觉得付严说的有道理。
    帮忙送的都答应了，被帮忙的也没机会拒绝。
    在付老教授看来两人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付老教授高兴地豪饮一杯。
    付严喝多了被老伴儿子扶去房间休息了。
    苏沁坐了一会儿跟师娘辞别。
    江离道了别跟上苏沁。
    “老师就是这么一说，现在治安很好的。”苏沁停下脚步，对上身后的江离。
    “没关系，我觉得老师说的没错，女孩子一个人总归是不安全的。”
    江离走近，示意她往前走。
    先小区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并排走着。
    “是回家吗？”
    江离突然问。
    江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明明不是对别人的私事追根究底的人。
    苏沁被身侧的江离的影子笼罩着，想起付老师悄悄跟她说的话，心乱得很。
    胡乱回答道∶“啊？对的，回家一趟，明天晚上回来，挺久没回家了。”
    江离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你家在哪里？”
    “在上海。”
    上海啊，民航两小时就能到。江离心想。
    “明晚我去机场接你吧。”
    江离也没想到心里这话还没过脑子就说出了口，只能找补。
    “女孩子一个人总归是不安全的。”
    苏沁突然转过头盯着他。
    江离感受到这目光，回视。
    路灯下，是两片星辰的交融。
    江离似乎闻到茉莉花香，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强烈地搏动，目光里满是坦诚。
    苏沁笑着说∶“好啊，那就麻烦你啦。”
    苏沁上了飞机。
    江离说为了确认她安全到家以及明天能接到她，加一下微信。
    苏沁感觉心跟着飞机一起飘到了云端。
    这对苏沁来说是一种新奇的感觉。就算是在最青春荡漾的年纪，周围的朋友们都有这样那样的情感经历的时候，苏沁却像坐定的老僧一样古井无波。
    倒是这个今天刚遇见的男人在她心里投下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最终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苏沁要冷静一下。
    开始苏沁以为江离是清冷疏离的性格，但是现在看来也许不是。
    嗯……应该是不完全是，对其他人的时候他确实好像很清冷，话也不多。
    但是刚刚……
    他主动又自然地像是……像是谈过八百个女朋友似的说来接机。
    但是他的眼神坦诚得似乎是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而且从之前的会议和付老师的评价来看，她感觉他应该不会是这么轻浮的人。
    苏沁发现自己心里自动站在了江离那边，决定放弃思考。
    苏沁最终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
    江离从机场出来就径直回了家。
    江离极度自律，每日必须进行基础训练，家里专门一间房安置训练仪器。
    江离不是轻浮的男人，但是今天做的事实在是不能说不轻浮。
    他一边训练一边想。
    在会议室看到她走进来忍不住往她那边看，赤裸的视线还被她擒住。
    还逾矩地问她的私事，过分亲昵地说要去机场接她。
    但是他必须承认的是苏沁答应他的时候他的心情很雀跃，像18岁那年获得首航空军飞行员新生个人比武一等奖的心情。
    31岁的江离是沉稳冷静的，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略显稚嫩的心情波动。
    江离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江离鼻息里似乎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
    满身大汗催促他去清理自己，却有些不舍这缕香气。
    江离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站在淋浴下，任水滴轻抚过他坚实的胸肌，挑弄他微褐的乳头，舔舐他壁垒分明的腹肌，最后匿进他身下的欲望。
    脑海里不禁浮现苏沁在路灯下的一幕，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仿佛周身都在发光，肌肤几乎要透明，漂亮的眼睛亮晶晶水润润地盯着自己，整个人儿简直要娇嫩得捏出水。
    江离突然肌肉紧绷，将水调冷，紧闭双眼。
    冷水冲刷瞬间蓬勃的欲望，并不伸手去抚慰它。
    他想：不能亵渎苏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