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到渠成

    今天，她也体会了一把喝酒之后装傻卖痴的感觉。说起来也是无赖，用这样的方法逃避男朋友小小的怒火。
    “再给我来一杯！”
    范叶荷拖着红醺醺的脸，又划起了手机，要给自己点一杯长岛冰茶。她不认识多少酒，长岛冰茶是她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听到过的名称，不知道点什么的时候，说“我要长岛冰茶”总也不算太懵懂。
    “还喝？”韩雨看她的眼神并不算友善。跟她也处了三年了，那点花花伎俩他还能没点数吗？本来是觉得大奶妹在装醉，但这么喝下去，可能真的半醉半晕了。
    可是她今天穿得很美。大奶妹本来就长得可爱，身子肉嘟嘟的。上了大学之后打扮也跟着成熟起来，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短呢子大衣，腰际有一条配套的呢子系带，下面穿的是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和长筒靴。她浑圆的大腿被牛仔裤弹得紧巴巴的，刚刚过来的时候就让他觉得馋嘴，想抓住好好拍打拍打。除了那个大大的牛仔斜挎包，她全身上下没有别的地方看上去像出来做调研的，分明就是约会来的。
    他怎么能狠下心来好好追究“女朋友觉得自己无聊”这件事呢？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可爱，甚至更可爱了。她的身体，是他用手一寸一寸摸出来的。她这三年成长的分寸，都被他用舌头和手掌丈量过。他会爱怜，会嫉妒，会生气，也会叹气。
    韩雨就阴着一张脸，颇有些惆怅和酸涩地看着双脸早就酡红的范叶荷。
    她喝酒会上脸，就算只喝半个一次性塑料杯的啤酒，也马上会脸红。今天是化了妆，涂了粉底液，所以脸没有那么红，是脖子和伸出来的手红彤彤的。平日里手冻了也是这样红彤彤的，虽然知道她大概率不会冷，但韩雨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手伸了过去，隔着桌子把范叶荷的手抓在手心。
    “怎……怎么了啊？”
    他要是还是气鼓鼓的，她倒好对付，像从前一样半哄半道歉地，肯定能让他晕头转向的。但是韩雨这回看上去就是阴着脸，除了最开始好像有点跳脚，现在还算得上镇定。
    他握紧她的手，让她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他的手劲是比自己大的。从前握手，都是相互牵着，手心都是软软的。现在韩雨用力了，不让她逃开。她没有逃开，但被抓紧了，也没有机会逃开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
    韩雨自说自地结了账，穿起外套，走到范叶荷边上等她。
    两个人就又走在街上。商业街的路灯已经悬上了金色的灯带，闪闪发光的，在已经完全黑了的夜空中熠熠发光。她闭上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一个个炸开的灯影。
    “清醒一点了吗？”
    范叶荷的鼻尖开始泛红，被深秋初冬的夜风给吹的。
    “嗯……好了一点，我想休息了。”她反手握住韩雨的手，脚步比路人更慢。
    她的动作慢吞吞的，吞咽、亲吻、吮吸都比往常要慢条斯理，让韩雨不知道她到底是喝醉了还是今天有特殊的想法。范叶荷今天一直追着他的嘴亲，往日早就把手往下面带了，现在却还搂着他的脑袋吮着他的嘴唇。
    韩雨一度试图往下，去亲她的胸，但只划过她的脖子，就又被托着送上嘴唇来吻。
    “怎么了？”他一边啄吻着，一边在她耳边问着。
    “没怎么……”范叶荷坐在他身前的那片床上，埋首到他的肩窝，脸贴着脸，也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比起做爱，更想和你亲吻。”她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往常多是韩雨摸着自己的脸，她有时候去捏，但鲜少这样摸着他的脸。他的下巴刮过胡子，摸上去像被小猫舔了一样，粗粗的。但脸又是顺滑的，和少年的时候一样让她心情畅快。
    “虽然，有时候，是很无聊，但是，也有很多时候，像现在一样，是有点无聊的、但让我还是满心欢喜。”范叶荷逐字逐句地吐露着，说得有些没头没脑。
    “就像那种穿了很久的毛线手套，有点起球了，但很贴我的手型，出门的时候还是最喜欢穿旧手套，开线了也想着补补。”
    “韩雨，虽然你有时候让我觉得无聊，但你还是比他们都好。我还是只喜欢你。”
    她就在他胸前，说这些算不上好听的，但又像是在告白的话。韩雨有点害羞，但是心里又在嘀咕，明明是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怎么能说得这么情意绵绵，好像跟他许诺要一辈子一样。他真没骨气，怎么能就这样让她又占了上风呢？现在还计较，好像就显得他特别没情调。
    怪床头的香薰灯油，也怪书桌上方打下的一束灯，还有这个房间里面所有明明灭灭的灯光，让黑暗变得这样温暖，这样让他提不起吵嘴的劲，一切都在让他沉溺其中，不知不觉缴了械。
    “所以呢？”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把话头再抛回去吧。他像个孩子一样，躲在她温暖的胸口，逃避着她的注视，嗅着她胸前的芳香，摇摇晃晃地点着脑袋。
    “我爱你。”范叶荷抱着他，一只手搂住他的背，一只手扶在他的后脑勺，拥抱着自己的爱人。“我不知道爱是多久，也不知道爱会不会变来变去。可是我很想，每次想到你的时候，都能和现在一样抱着你。”
    “小时候的你，或是长大了的你。”
    “我们现在，算长大了吗？”
    他也不知道，但爱来爱去是一件比回答问题更简单的事情。爱如暴风骤雨一般，可又怕爱得狂了，会一个不留神全冲走。只能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给她。这样就不会因为全部交底了，就让她轻易地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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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算不算水到渠成呢？怎样的爱才是成熟的爱呢？爱如果成熟了，那么相爱之人又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