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

    光着脚走出房间、停顿了几秒鐘。
    她带着最后仅存的一丝期盼上楼，踏进连接他房间的浴室。
    转开门把，点了黄灯。
    看着原本放着她保养品和牙刷的位置空荡荡地，
    换上了一隻她没见过的女用刮刀和洗面乳。
    洗面乳包装上头有个美丽的模特儿正灿烂笑着，看久了竟也觉得有些刺眼。
    韩茱萸的心沉了下来。
    带上大门，
    她安安静静地独自离开。
    ***
    回到自己家里，韩茱萸整个人缩在沙发前的长毛地毯一角。
    她睁着双眼放空、完全无法思考，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
    窗外已经从光亮转为黑暗，她依然缩在那里。
    手机陆续响了好多次、电量不足的警示红灯亦交错亮着，
    但她丝毫没有察觉。
    她的眼一直停在萤幕对话框里，不断闪动的讯息画面。
    赵维浩的头像不断跳出来。
    但仅仅是这么放空看着，却没有动力去碰触手机。
    也没有能力去思考他在说什么。
    『茱萸对不起！那是我堂妹，我不敢让你们碰面才这样说。』
    『我错了！我是混蛋，回去立刻告诉你来龙去脉可以吗？』
    『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回去让韩医生做全身检查好吗？』
    接着就是一连串小狗在嗑头的贴图。
    『韩医师，黏人病患者好想你?请你相信他。』
    又传了几张撒娇磨蹭的贴图。
    『茱萸，我怕她来搅局、我立刻送她走，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拜託你回答我。』
    『茱萸，我在你家楼下了！你在家对吧，开门好吗？』
    『你在生气对不对？韩医生、拜託你收留病人，给他机会解释好吗？』
    门外电铃响了几回、门板敲了好几下，韩茱萸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像是没有知觉一般，那么安静地待着。
    『我要去拿你的备用钥匙开门囉。』
    赵维浩最后一句讯息传来，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韩茱萸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像尊雕像般静默着。
    钥匙转动大门的声音传来、一丝光明透了进来。
    昏黄的灯光划出一道光线，折射在她的脚边。
    赵维浩气喘吁吁地进门只看到一室漆黑，唯有地上的手机萤幕亮着一点蓝光。
    窗外是黑暗的，唯有远方的一点路灯朦胧扩散进来，打上一片模糊的形状。
    门边昏暗的光线隐约透出韩茱萸坐在地上的身影。
    他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点灯立刻走过去跪坐在她面前！
    「对不起，茱萸。是我不对、我没有告诉你这几天都是接待我堂妹。」
    看着她毫无反应，赵维浩继续道歉，
    「对不起！我应该先老实告诉你的，可是我怕堂妹会伤害你，只好不让你靠近。是我没做好！」
    韩茱萸无神抬起头。
    「茱萸、对不起！」
    她停顿了好一下，才用乾涩的声音问：
    「是你不想伤害我，还是不希望我伤害她？」
    「我当然不想伤害你。对不起我做了错事！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他激动地解释着。
    「你如果不想伤害我，为什么要我先原谅你？」
    她依然面无表情地问着，但眼神聚焦在他脸上。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是我朋友，但她真的是我堂妹，我要怎么做你愿意相信我？」
    韩茱萸脸上不掛一丝情绪看着他。
    「拜託你理我、别这样对我。」
    「那你可以带我去见你堂妹说明。」她隔了好久才淡淡开口。
    「…………好，但我需要先和家里连系。等确认你的安全再让你们碰面、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他迟疑地思考了几分鐘才答应她。
    韩茱萸听到却笑了、笑得很美。
    她伸手想摸他的脸，提起一半的手却停在空中。
    然后又轻轻放下。
    「其实我在你心底，已经不重要了对吗？」
    赵维浩立刻辩驳，
    「茱萸，别说傻话、你怎么可能不重要！」
    她看着他，笑容带上一点哀伤。
    「不，只是在你眼中，我比不上她的重要。」
    「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胡乱猜想、没有这种事。」
    「你知道吗？我已经不年轻了，我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他家里那些被佔据的场景，此刻还牢牢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韩茱萸，你明知道我只喜欢你一个！」
    她看着他，停顿了许久，眼底映照着他皱眉焦虑的神情。
    咬着唇，不小心又把自己嘴唇给咬破了。
    一抹淡淡的腥甜充斥口中。
    韩茱萸舔掉自己的血，却遮掩不了苍白的唇。
    那张脸…那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了。
    不是每天对她温柔笑着的赵维浩了。
    不再是她的了。
    他在她面前、双眼直视着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你现在就走吧，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了、一辈子都不要！」
    她的声音从泛白的嘴唇缓慢地吐出来，狠狠地一字一字对着他的脸说。
    「韩茱萸，你不要无理取闹。」她突然在胡说些什么！？
    「嗯，以后也不会了！」她笑着转过头，看着前方净白的墙面。
    「……赵维浩，我不爱你了。此后再也不爱。你走吧！」
    她的声音太过坚决，让焦急半天的赵维浩瞬间一股怒气衝上脑门压不住！
    满身的愤怒化成一道热意，充斥着他的全身。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担忧老半天赶过来，一路道歉了好久！她却什么都不听还赶他走！
    「韩茱萸，你真该死！」他站起身子，走到她面前。
    「好！既然你不要我留下来，我就走。等你冷静一点自己想想。」
    气愤地丢下这句话，他转身走出大门。
    他担心自己在盛怒之下，也可能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话！
    她没有回头看他，耳朵听着他走出大门的声音渐远。
    然后这一刻，血丝泛红一下午的眼眶才开始氤氳一层水气。
    身体抽动了一下。
    好痛！
    全身都好痛！
    从胸口到头顶到指尖，全部都发冷又刺痛着。
    她撑起自己，一时站不直跌坐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