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更明亮的光1

    今晚的天气不怎么晴朗，乌云遮蔽住了大部分的星光。学院因此破例地在走廊点亮了灯，好让他们的作息可以继续。
    这里有几百条长廊，几千盏灯，全是以能量下去维持的。当然，这是大祭司的职责，他很高兴有别的事情能够继续消耗她，即便这样会让他活在看不见星星的夜晚。
    修的任务有极大的进展，在多次的实验之下，确实找到消耗环绕学院法阵的方法，而且很刚好地和流言接上了关係。眾人因为最近的消息而感到害怕，因而试图离开学院，多次触发了虫洞的机制。
    当然，他们的人也参杂在里头，顺势找出了不触发警报又消耗的标准。
    黎薇蒂一定得做些什么去平復流言，否则这个情况会持续下去。而这方面，就是弥赫他们的工作了。
    特维尔暗自叹了口气，这是他最担心的部分，就连要和黎薇蒂对决都没让他这么紧张。如没有成功说服她再来一次决斗，那么他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能重伤到她，并且闯入找回戒指。
    他走过庞大的校园，来到这栋大祭司专属的建筑前。相比其他建筑物，这里其实没有多大，只是简单的三层楼房屋，足以应付大祭司的生活起居。
    特维尔已经对这里的格局瞭若指掌，第一层是拿来会客的，有限制的开放时间，如果有练习上的问题都能在那里请教黎薇蒂。
    那里并没有什么问题，是全部最安全的地方。可二三楼却都佈满了各式各样的阵法。他是清楚记得格局，也早已拟好的路线，找到最有可能存放戒指的点。
    可即便这样，他依旧没有信心。这毕竟是黎薇蒂的住所，谁知道她会在里面设下怎样的陷阱？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看见亚忒芮丝从前方走来，她瞥了一眼建筑物，接着来到他面前。
    「进行得怎么样了？」女子问道。
    「还在观望是否能说服黎薇蒂。」他轻声说道，两人一同凝视隐匿于夜色中的建筑。
    「如果不成功的话，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特维尔摇摇头。「我们最多只能等一个礼拜。」他叹息的说道。「时间拖久了，黎薇蒂便不会像先前一般紧张了，我们必须抓准最好的时机。」
    原先他计画先打上一场削弱她，接着再潜入找出戒指，如果这个计画不成，那只能赌一把，希望进去时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了。
    亚忒芮丝点点头，只是脸上仍略显犹疑。
    「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担心而已，毕竟现在谁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呢？」
    特维尔沉默，其实他这一刻是有些后悔将她牵扯是这堆麻烦事当中了，若不是他，现在也不会是这种局面。但其实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亚忒芮丝的能力不可能好好的藏四年，更何况，他们身上还有如此深的仇恨在。
    他只是讨厌自己总是得当那个人。
    特维尔望向她，忽然就脱口而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女子回过头，愣了一下。「去哪？」
    他暗恼自己的衝动。「秘密。」
    「什么？」
    他轻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开啟了这个话题。「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亚忒芮丝挑眉，但到底没继续追问下去。
    §
    夜晚已快过去，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餐厅或房间中，倒显得路上有些冷清。
    学院的森林佔地极大，大约是其馀部分的两倍，少有人进去里面走动，因此周围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特维尔站在前方，手掌中托着一个小巧的光球，为他们带来些许光亮。他在前头带着路，时不时地拨开一些挡住的枝叶，看得出来这里少有人经过。
    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不会有人没事跑到这看不见光的林子里。
    想到这里，亚忒芮丝再次好奇的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回头，微微一笑。「某个暂时忘记烦恼的地方。」
    她愣了愣，接着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想来他是看出了自己因为最近的事而感到烦闷，所以才决定这么做，只是在这森林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他们又走了一段时间，令人惊讶的是，林子中竟然藏着一个小湖泊，此时云层似乎散开了些，让她见到盛满了璀灿星子的倒影。
    「好美。」她不由得惊呼。
    特维尔微微一笑。「是很美。」他由衷的附和。「不过我想给你看的并不是这个。」
    她疑惑地抬起头。「那你要给我看什么？」
    「秘密。」他再次说道，眼睛像镀了一层星光般明亮。
    亚忒芮丝别过头，觉得这双眼睛委实漂亮的过分。「我们都到了，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等等你就知道了。」
    她瞇起眼，不知道眼前这人又在卖什么关子。亚忒芮丝环顾四周，发现天已经濛濛亮了起来。此时特维尔对她朝了招手，示意她坐到湖边的一块垫子上，显然他经常到这个地方。
    接下来数分鐘他们两人都安静地待在草地上，等待他所谓的「秘密」。她实在是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天色逐渐转亮。
    十分鐘后，什么也没发生。
    又过了十分鐘，直到她不耐烦，转身想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时，特维尔动了，指着她的后方。
    亚忒芮丝转头，一脸不可思议。
    「日出。」特维尔轻声说道。「我想你没看过。」
    橘红色的太阳自远方升起，将他们沐浴在金光下，天空中还能见到月球淡淡的印痕。星月隐去，周围的景象每一秒都因为太阳的光影而產生不同的变化。
    「好美。」她轻声说道。
    对于太阳，亚忒芮丝非常不熟悉，只知道这是一个技能、能带来光线，而且出现在她不会活动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目睹它接替夜空的位置──而她必须承认，夜空中所有星体加起来也不会有这般光芒。
    这不是星星，但却拥有同样让人折服的美。
    也许从世人发现有能力开始，便没有人在注意过太阳。那么久以来，他们只专注于星空的美，它的幽静，它的优雅。却从未看过日出，它的壮丽，它的灿烂。
    「有时候，我喜欢太阳更甚于星星。」特维尔轻声说道。「它明亮多了，让我觉得世界上还是有希望的，不必一切都仰赖星辰。」
    亚忒芮丝沉默着，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是显而易见。
    有时候她也会这么觉得。黎薇蒂那种人凭什么得到力量？为什么要让她如此强大，到处去祸害别人？
    「我也不怎么相信星星了。」她说，抬头凝视着太阳，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很久以前就不相信了。」
    如果天空确实有主，那为何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家人身上？
    星星不怎么公平，每个小点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光芒，顶多是顏色有差异，却也只限于少数，所有人共享一片苍穹。
    如果是这样的话，亚忒芮丝寧愿捨弃，转而拥抱炽热的太阳。它是天空唯一的主人，所有事情都该臣服于它脚下。亚忒芮丝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一丝光芒。
    她望向特维尔，露出一丝笑容。「本来就不需仰望星辰。」她说。「因为我们终会成为更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