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意如和许沁交换完微信，宋焰就回来了，他走过来拉着许沁要走，走之前还意味深长的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从意如。然后颇为不屑的拉着许沁回到他们的位置。从意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尊重人的行为，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坐下不再看他们。
    孟宴臣很快回来，“不好意思，意如，走得急了些。”孟宴臣道歉。
    从意如摇摇头，“没事。”
    两人兴致被扰，干脆直接离开，从意如拒绝了孟宴臣买单。
    “那个是孟沁高中时候的男朋友，我们家里很不喜欢他，当初两个人分开了，没想到如今却又搅到一起。”孟宴臣有些疲惫，解释给从意如听。
    “为什么不喜欢他？”从意如隐隐猜到答案。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配不上沁沁。”孟宴臣回答。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意如咀嚼着这个回答。
    她吃这顿饭前，查了下餐厅的价格，人均八百，这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她反复计算，确定今天花了这将近两千块不至于影响自己的生活费，还贷款，才敢邀约孟宴臣。自己身上的这条裙子是奶奶在商场买的，不是一线名牌，也要差不多一千块。她长到快23岁，奶奶活了六十多岁，祖孙俩都是第一次在穿衣上花了这么多钱。可是这些加一起，可能也抵不过脖子上的这条项链的一半。她请孟宴臣吃饭，很多时候也就花几十，她知道这个价位肯定远低于孟宴臣平日的消费水平。但是今天，她才深刻而真实的认识到，他们之间如鸿沟般的差距。他们，也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感觉颈间的项链重逾千金。
    孟宴臣有些迟钝地感觉女孩似乎有点心事重重，他担心从意如不高兴被自己突然留在餐厅，于是到了学校停好车，他问从意如：“法餐我总是吃不饱，要不要陪我吃点宵夜？”
    如果是往常，从意如应该会很乐意和孟宴臣多待在一起一些，可是今天，她实在有些提不起兴致。
    “抱歉，我有点累。”她轻声道。
    “是因为我把你自己丢在餐厅么？抱歉意如，我当时一时冲动。”孟宴臣轻轻握住她的手。
    从意如摇了摇头，她不愿意把自己的那晦暗的心思说给孟宴臣，可是当他温暖而干燥的手握住她时，她却又有些委屈地想一吐为快。
    “那怎么了？”孟宴臣问道。他有一个瞬间有些担心，会不会那个宋焰口无遮拦说了些什么。他突然好像从梦中惊醒般，过去的几个月实在是太过温暖美好，让他有些忘了那些不可说的过往。想到自己曾经经年抱有的对许沁不可见于天日的心思，想到自己最初和从意如相识时候自己阴暗的心情，他突然有些害怕，怕女孩知道了这一切，怕她看清了他的阴暗偏执，而对他退避三舍。他有点紧张的握紧了她的手。
    “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了和我AA，不让我有压力，你只能委屈自己吃路边摊，而且你每次请我吃的都比我请你的贵。你送我的项链这么贵，等到你过生日，我根本买不起这么贵的送给你，我喜欢你，但是我却连想请你吃点好吃的都要算来算去。”从意如的眼泪掉了下来，也不想继续去吞咽自己的自卑。
    从意如的自尊让她努力做到每次花钱价格相差无几，可是每次两个人的出行，她都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孟宴臣付的钱，在心里盘算下次要怎么才能请回来。她知道情侣间或许不应该这样小心翼翼，可是面对出身矜贵的孟宴臣，她总是害怕自己占了他便宜。
    她不喜欢这样斤斤计较的自己，但是却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些小心翼翼，她努力维持的自尊，在这条项链面前溃不成军。
    从意如的话有点没头没脑，孟宴臣初闻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看着女孩落下的眼泪，他连忙边擦边说道，
    “我吃路边摊从来没有委屈，我对吃的不挑，我妈妈又有洁癖，从小不让我们吃路边摊，她觉得不干净，所以我不吃也不怎么样。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路边的麻辣烫那么好吃，原来你们学校旁边的小吃店师傅手艺不必大厨差。至于花钱，我比你大，又工作了这么久，赚的多，多花点没什么的，至于礼物，我送你是因为这个项链很衬你，我愿意尽可能送你好看的东西让你开心，你不用有压力，等你以后赚钱多了，你也可以送我礼物啊。”他用手擦去女孩的眼泪。
    “我说宋焰和孟沁不是一个世界的意思，不是因为他的家境普通。他，高中时就是个小混混，不学无术，只知道混圈打架，早早辍学。你和他又怎么一样，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生活的人了，同样境况下，我不敢保证自己做得比你更好，意如你真的很棒，能喜欢你，是我的荣幸。”
    是啊，他最初放任自己靠近从意如，是因为他认为她和宋焰出身普通，背景相似，是一类人，他想去了解他们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吸引力。但是真的了解了从意如，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狭隘，从意如在任何艰难时候都不会放任自己堕落，不会放弃，她小小年纪就努力学习，努力赚钱，考上T大，为自己挣一个光明的未来。又怎么是宋焰那种早早开始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的人能相比的？与其说他想探索他们的吸引力，不如说他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被从意如那蓬勃又正面的生命力所吸引。
    他从做投资以来，一直以以自己精准理智的判断力为傲，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当初实在太死心眼了。
    从意如楞楞的看着孟宴臣，他一向内敛稳重，极少说甜言蜜语，“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她说。
    孟宴臣没想到她的重点突然转到了这上边，无奈一笑，“我的错，但这也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
    两个傻瓜谈了快一年恋爱，却第一次正式告白，互相看了看，都不由得笑了。
    从意如看着他说，“孟宴臣，我可能很久都不会成为很有钱，能随心所欲送你好东西的人，但是我会努力，你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孟宴臣怜惜地看着眼眶通红，睫毛湿漉漉的女孩，轻声道，“你愿意让我进入你的世界，陪伴你，是我的荣幸。你也答应我，不要那么坚持和我礼尚往来好不好？现在先让我养养你，以后有钱了再靠你养我好不好？”
    从意如看着他，他的神情很认真，她点了点头，他们会一起走很远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