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寧离】第二十三章

    看灯会……
    璃蒴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最期待看灯会了，当然这是指自己还和徐雁住在春轩楼的时候。其实在春轩楼时的生活过得算不错的了，但徐雁就是不满足，硬是和春轩楼请辞，想进璃府，在吃尽闭门羹后还过了好长一段流浪的日子……最后好不容易透过关係，和璃蔚谈拢了条件。
    然而她所做的这一切，换来的是什么呢？
    不过是被人陷害病死在牢里，而被她託付冀望的儿子呢？──现在正被人拖着要去看灯会。
    这世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璃蒴暗自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给人牵着的手，不知该做何感想。
    「天色暗，小心走路，别绊倒了。」寧风柔声叮嚀。
    「嗯。」璃蒴淡淡应了声。
    岂料寧风忽地停下脚步，害得尚在恍神的璃蒴一头撞上寧风的后背。
    「怎么突然停下了？」璃蒴纳闷。
    寧风没有说话，猛然回过头在璃蒴脸颊亲了下：「走路不专心的惩罚。」
    见到璃蒴微睁大眼的惊讶神情，寧风满意地跃开步伐继续他们的路程。
    ──这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璃蒴好笑地想，这样还敢和他谈什么相不相信的问题？
    这种性子的人他是最不想接触的了！
    板着张脸，璃蒴已打定主意照着寧风的话──我也不介意你用多冷淡的态度待我的──，既然人家都说不介意了，那他就真的不会再给这傢伙好脸色看。反正寧风想玩就随他玩去，他无所谓。
    「璃蒴，看上面。」寧风突然开口道。
    璃蒴于是依言仰头望向天空，就见本该是漫天无际的漆黑夜色，却给一盏盏五彩繽纷的绚烂花灯给炫丽了整个夜空，璃蒴见状不禁扬起嘴角，却感觉到一丝苦涩流入心坎。
    过了今夜，这些花灯都会给人丢弃了吧？因为再没有任何用处了，所以理所当然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那么……他存在的价值到底为何？只是讨好璃蔚的工具吗？但他从来就不可能讨好璃蔚，因为早就有璃药了，根本就不需要他，根本就，不需要他──璃蒴。
    唉呀，他以为自己早该忘了要怎么流泪了，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有一股想哭的衝动呢？是因为在这样的夜色下吗？
    视线有些朦胧，璃蒴只是垂首，却忽地感觉到自掌心传来的一股暖流。
    「璃蒴。」寧风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好縹緲空灵，却又真实地流入他耳中。
    「不管你身在何处，只要你呼喊我的名字，我会奋不顾身地来到你身边。」
    寧风笑，笑得神采飞扬，笑得自信满满。
    「这是只有璃蒴才有的特权，是专属于你一个人的。」
    寧风转头望向他，笑容依旧，眼底存有着认真，还有一份他不懂的情绪在，璃蒴只是愣愣地凝视着他。
    「是吗？」半晌，他失笑道：「不论我身在何处？」
    「不论你身在何处。」寧风深情地低语，很轻很淡地，却重重落在璃蒴心头之上。
    璃蒴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说得动听十分，更是迷人万分，此刻要是他毫无防备，肯定会一头栽进如此美丽的诺言之中吧……？
    ──但诺言不过是包装而成的美丽的谎言。
    所以璃蒴只是浅浅一笑：「我会记着的。」
    ******
    在那之后，寧云感觉到，寧风和璃蒴之间的气氛是更诡异了。
    若说先前是僵持不下的冷凝窒闷，那么现在嘛……是处于曖昧未明的纠结难分？思及此，寧云不禁暗笑了几声，除了对自己的用字遣词感到好笑，还有对寧风与璃蒴关係进展的意想不到。
    寧云一直以为璃蒴只会对自己露出真面目的，但看他在寧风面前……怎么好像也没笑过几次？应该说他几乎一整天都摆着张臭脸迎接寧风才是，呵。
    出门前，寧云特地绕到了璃蒴的房门前轻敲了两声，知晓璃蒴一向早起的习性，寧云知道璃蒴此刻必定是清醒着，于是朝里头喊了声：「璃蒴，我去学堂了，要好好和大哥相处喔！」
    接着寧云笑嘻嘻地踩着轻快的步伐上学去了。
    一早起来便待在房里处理云非的事，璃蒴在听到寧云的叮嚀后，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是愈发不美丽了。
    好好和寧风相处？寧云那点心思璃蒴岂会不懂……
    真不知寧云是为何总爱把他和寧风凑在一块儿，难道他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和他说的吗？
    那些情爱之事……他不想去淌那滩浑水，也没那精力与心思。
    加上最近寧风──不，也不是最近，应该说打从他一入寧府后，寧风就不停地耍花招想讨好他，成天要不送甜食、书画、花草，再不就对他说那些动听的甜言蜜语……是存心把他当成女人来哄就是了？璃蒴想到这里就感到万分不悦。
    看着手中送来的信件──是他花钱雇云非生意的人送来的，写着最近接了不少大笔的……璃蒴看了不禁皱眉。
    寧风在自己面前总是那副笑脸，除了偶尔威胁他时才透出的锐利眼神，其实寧风这人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但就是这样才更可怖！想想自己住进寧府有好一段时日了，寧风究竟是怎么向泠府与璃府交代的？竟然到现在他都还相安无事，没有任何祸事找上身。
    他还想说至少璃府那边泠深雪会派人来探看他在寧府的情况……她难道就不怕自己与寧风套好交情，请他协助自己来对付璃府？
    不管怎么说，寧风这人绝对不简单是显而易见的事，况且自己还摸不透他的手段……
    『我的专长就是逗你开心。』
    动不动就是这些噁心巴拉的话脱口而出，但璃蒴却不得不承认寧风的安排真的是很称他的意……一方面璃蒴对寧风对自己的瞭如指掌感到有些害怕且警戒，另一方面璃蒴也对自己居然如此安于现况而感到不满──好烦！自己为什么要对甜食如此爱不释手？才让寧风有机会趁虚而入！
    「唉……」
    璃蒴最后只能将这些恼人的琐事化为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惹他最是心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没事怎么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