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５）（完）

    「我没有喜欢他。」在听到夏茵的问题后言苑立刻回应，但是心底又窜起很多问号。是真的不喜欢吗？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把那些疑问压回心底又开始说︰「待在身边太久了，但是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却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时候……我猜邵灼已经跟你说过我被送进辅导室的事了，那些过去你那天也看到了。当他知道的时候我曾跟他说过离我远一点，毕竟我不是甚么正常人，我的个性太怪异了。
    连我的父母都觉得我个性迥异不喜欢与我相处，我家因为过度溺爱我妹的缘故其实根本没发现我的状况很差。那时候……邵灼说没有关係，他说他都知道，他说朋友本来就不是说说的，所以他会用时间去证明。」浅笑着，但是言苑却是无奈的。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打算当笑话听听就好，这种话他听多了，可是到最后离开的时候也都是千篇一律的『你跟我想像的差很多，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然后呢？你相信他了？」夏茵听着言苑的回答觉得有些酸，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是打从心底开始泛酸的味道一样，可是酸的表层却又裹了一层糖霜。
    「没有。」咬了一口饼乾，然后言苑看向窗外继续说「那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信任人，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开始自我怀疑，然后晚上就开始歇斯底里。我一直觉得邵灼只是在同情我，现在也还是这样觉得，但是最近……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越来越恐慌。」虽然笑着，但是夏茵可以感觉得出来言苑并不是真的在笑，比起笑，她更觉得他在哭。
    难过的人会哭，但是更深层的痛苦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哭出来，因为他们发现连哭都是一种奢侈。
    「因为你开始信任他了，对吗？因为你知道他不是在同情你，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对吗？」对于自己的猜测夏茵没有开心，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她第一次看言苑把自己的心剖开，可是原因不是因为开心有人终于在乎他，也不是开始相信自己值得了，而是……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连家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没办法相信自己值得被谁放在心上珍惜呢？我以前相信过，但是我失望了。」言苑笑着回答夏茵的问题，可是夏茵却觉得这样的言苑很可怕。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自虐才有办法平静的说自己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其实这种事情也能慢慢训练，只是我担心……不管是谁走进我的心里都会被我心里的创伤吓到，我也怕这样的自己太过狼狈。」言苑敛下笑容，眼神直直地盯进夏茵的眼里。
    因为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所以才把自己的伤口也践踏。
    「我……其实说真的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看着言苑面无表情，夏茵也静了一会才又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同样大概也不能体会你的感受。所以我没办法跟你说一切都过去就好，也没办法跟你说现在好就好，因为同情跟同理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但是如果真的要说，我只想跟你说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因为邵灼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不管那些人说什么，我会先问你，我会用我认识的你来信任你。」夏茵没办法说那些事到底谁对谁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定事情的一套标准。但是她可以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她选择相信言苑说的话，因为她把他当朋友。
    「谢谢……」
    听着言苑的道谢还有那快要哭一样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夏茵觉得言苑跟河豚很像。
    也许有人会说自我包覆的人像刺蝟，但是刺蝟在陆地上很容易被找到。但是人们会去找河豚是因为牠的肉质鲜美，而且越是困难的人们越喜欢去挑战。
    很多人会说河豚是种奇妙的生物有毒却是上等的食材，但是其实……那些毒跟刺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
    「欸话说校花校草比赛到底是甚么时候啊？」中午时间言苑咬着麵包，然后问着两个正在啃便当的人，而两个人抬起头是各有表情，一个是眼睛发亮一个是又是麻烦的开始。
    「后天喔！言苑你不用担心你的衣服我跟宥恩她们会帮你处理，邵灼你的我明天会去我家旁边的店帮你看衣服呵呵～你们都不知道去年高二的照片卖得多好！」夏茵边抢走邵灼便当里的煎蛋边说，嘿嘿～去年她可是数钱数到手软了呢！
    「什么！你居然做这种事！」言苑愣了一下后马上大吼，当然夏茵仍然一副欠扁脸，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造成人家的麻烦。
    「齁～小事也要跟我计较，嘖嘖，这样不好喔！」说完之后就立刻盖起便当做好随时奔逃的准备，因为夏茵知道言苑一定会追着她跑，但是怎么可以被追到呢她可不是笨蛋！
    「你拍照就算了还拿去卖！重点是卖了赚钱还没有分我！去你的！这是朋友该做的吗！」气的忍不住大骂，言苑完全不知道自己去年完全被拿去卖，可是吼完之后他愣了。原来自己已经把夏茵当作朋友了吗？原来他已经可以这样跟朋友说话了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那次的掉泪跟在咖啡厅的对话吗？
    「好了，吃完饭再说。」温顺的拍了拍言苑的头，但是只有邵灼知道其实他在吃味。明明认识的那么久，却依然不及只认识快一年的夏茵，他知道自己只是想要保护这个人。可是那么之后呢？如果言苑从过去走了出去，那么他还需要自己吗？
    他是不是就该把这个守护者的位置让给某个人？那么接下来，不再是他身边的人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喀擦—」正当两人恍神在自己的世界时，夏茵拿起相机一拍，平时严厉的邵灼难得露出温柔而寂寞的眼神，而言苑更是呆愣愣地接受被摸头的模样，这照片一看就只有美好二字可形容。而被拍摄的两人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拍了。
    「为什么又偷拍！可恶，夏茵你给我删掉！」回过神后的言苑立刻追着夏茵跑，而夏茵更是捧着相机到处跑，死都不给言苑抓到，一边说着「来啊来啊！追到我再说吧哈哈哈～」然后嬉闹着。而邵灼只是在一旁看着，微笑着，却从眼底透着孤寂。
    如果时间可以暂停在这里，也许也不错，至少言苑是开心的，哪怕那只是时间的一小块甜头。没人知道那张相片里充满着温情，邵灼的眼神盈满了关心，那温柔似乎都快要从照片里满溢出来，平时不苟言笑的俊顏却微微上扬起嘴角，这时言苑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珍贵，直到多年后这照片一直是他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