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悲伤与告白

    之后，四人回到城市内。柏丝仍然被邀请跟星玄和米雪他们在城市里游歷。可是柏丝感觉到了，星玄又变回以前冷冷的他。
    在米雪和银海逗留的最后一晚，银海跟星玄走出了宿舍外的草地坐下。他们在享受仅有的寧静。
    柏丝坐在电脑面前，一直在瀏览航班的资料。这时，她从露台上看到两人，便静静的走下楼，躲在不远处的树木边。
    银海微金的银发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更银，他无奈地看了看星玄：「看来人家女孩令我们的星玄大人闹心了呢，啊……今晚真冷啊。」
    星玄睨了他一眼：「真想早上快点来，那么你便可以滚了。」
    银海哭笑不得：「年度大会在下星期了啊……我很快又会见到你的。」星玄听到这里，露出了麻烦的表情。「喂！你别这样，我们有谁想回星宫见那班守旧的老头？回去也志在见见朋友们而已。」
    星玄没有反驳。
    「真想念各位前十二星宫宫主们呢。啊不，老将军又要催你找个伴了吧。」
    星玄的眉头更加深。
    「替你选未婚妻的时候记住叫我替你看看各位千金美女啊！」
    「米雪一定会绑住你。」星玄没好气地说。
    银海笑着：「哈哈哈！她可能会跟我一起来呢！」他拍了拍星玄的肩，便站起来朝大路走去：「我回酒店囉！在年度大会见吧！」他挥挥手，脚步突然顿了顿：「还有……看好那个人偶。」
    星玄瞄了银海一眼，便收回目光：「再见。」
    待银海走了后，星玄又坐了一会，可是不知为何，一想到年度大会、还有柏丝，心便会很烦。他乾脆站了起来，想回宿舍洗个冷水澡。
    可是，他看到那个在树后的人影。他盯着那里，不太确定是谁。
    柏丝心惊地在树后没有动，可是星玄的目光已经锁定在她身上，没有离开，显然是发现了自己了。她慢慢地走了出来，端起一个笑容：「嗨……今晚听说有很多星星看，所以……」
    星玄一看是他，呼了一口气，心烦啊心烦。他打断道：「那你继续看星星吧。」他擦过柏丝，没有丝毫留步。
    柏丝沉默着，当星玄经过自己身边时，她整个世界也只有他的动静。她想说些什么，让气氛好一点，可是……「你……在年度大会会选未婚妻吗？」
    星玄怔了怔，停下了脚步：「银海只是说笑。」这个时代是说自由恋爱，哪会再由父母定下自己的妻子啊……他连女朋友也没有，好不好？
    柏丝轻笑：「啊……我太傻了。」她转过身，面向星玄。
    星玄也转过身，一看到柏丝那不为意的笑容，他皱眉：「这是英国皇室的传统，只是现在没有人再跟随。」他深呼吸：「你不是说对我的背景很好奇吗？那就与我一起去英国。」他自己也惊觉，他竟然作了个邀请。
    柏丝摇摇头：「我已经买了机票，我会自己去。」
    星玄沉默，果然她是不会答应：「你真的不想尝试跟我发展吗？」
    柏丝看着星玄的眼神，冰冷底下是一个暖流。她再也装不住微笑，扑进星玄的怀抱，揪紧他的衣领，痛苦地抽泣，却没有泪水：「我终究只是一个人偶……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而已！为什么就要承受人类无限又复杂的情感……我很辛苦。」人偶……是没有泪水的。
    星玄犹疑一下，默默伸手环抱颤抖的身体，一下一下轻轻扫着她的背。
    月色笼罩他们，把他们心里的抑鬱都折射出来。
    柏丝继续把怨气都吐出来，但总是未能说出心底的那一句：我们被用完，就像废物拿去回收。世界彷彿没有我们存在过一样。人类会忘记我们……就算是跟人偶经歷过生死的人，都把人偶忘记了……真的好狠心……
    星玄难过地抱着她。或者，除了这样一个怀抱，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她。
    她还在哭。
    怎么办…….
    他为什么会因此而感到难过？
    「你其实对我从来都没有爱的元素吧……只是见我可怜，就照顾一下。」柏丝握紧手中的布料。
    星玄闭上眼，贴上柏丝的头顶，在她金色的发间皱眉。
    「人偶的生命…….」柏丝微微转头，看向草坪下的夜光：「就像这些灯火，只能亮一剎那的时间……比人类还要短很多。」她的眼开始迷离，「很璀灿，却很短暂……如果我一早接受这个事实，就不用难过了吧……？」柏丝默默地说：「反正就算是人类，他们的爱都很脆弱，一晃眼就没有了……那我还渴望着什么呢？」
    星玄一直沉着心地听着。
    真的……很想为她扫去她的黑夜……为什么总是不能把耀眼的灯光传进她的心内？
    两人就这样相互拥抱地站着。
    如此寧静的时间……撇除她的哭泣……如果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会有多好？
    啊……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的？
    这时，怀里传来幽幽的声音：「星玄……其实，你终有一天，都会忘记我，是吧？在我离开后的某一天。」
    星玄想不到怎么回答。
    柏丝落寞地道：「如果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去，为什么我还要喜欢上人类呢？」
    星玄张开口，又合上。
    「我无谓要扼杀一位无名少女的幸福……我很讨厌自己。」柏丝没有得到任何回覆，静静地退出星玄的怀抱：「我们这样只是在相拥寂寞。」
    星玄咬着牙，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原来感情可以细腻到他未层剖白过的地步。
    柏丝双目无神：「对不起。」她咬了咬唇，转身离开星玄。她本以为他会挽留，至少也告诉她其实他对她也有点点好感。
    可是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她还是放下吧……没有必要为没有结果的爱情再把自己的面子撕破。回收就回收吧……心死了，有没有生命也就没有所谓了。
    她走得不远，突然停下，不甘地轻轻飘出了一句：「星玄……请你……不要忘记我……就足够了。」然后抬步消失在星玄失落的视线中：「别……」她走远了，「走……」他轻轻地吐出。
    我只是想告诉你，请让我牵着你永不放手…….
    当星玄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宿舍里的人都睡着。
    星玄心情沉重地走上二楼，经过柏丝的房间时，看到灯还亮着。他潜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站在柏丝门口前，久久没有抬步。
    「……」他伸手抚上那道紧闭的门，把额头依在门上，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与她的距离缩近。
    「柏丝……」他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仍缓缓开口：「如果你听到的话……我喜欢你。」星玄站了一会，捨不得地走回自己房间。
    在门的另一边，柏丝双手盖着口，靠着门坐在地上。她心内翻腾，字句也形容不到她的心情！这是一个人偶承受不到的复杂情感。她又悲又喜，可是还是没有流泪……因为她不能哭，也没有泪水。
    星玄走进浴室，扭开冷水。在冰冷的天气下，他感觉不到冷。他的心很烦乱。任水再打在他身上，流遍他全身，他还是找不到以往的冷静。
    这次，连水也回答不了他的烦恼吗？
    他无力地垂下头，水不停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和呼吸。终于，他眼里透出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