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5

    客厅内，安静在蔓延。
    楠娅，不，现在应该写做楠亚了。他只是保持一贯的沉默，对于伪装成女性被拆穿这件事并没有特别表态。
    见楠亚毫无反应，穆夏稍微退后，用眼神打量楠亚：“假扮成女人，也亏得你这半年多了，还没暴露出来。入学也许要手续和身份证，虽说身份证怎么也不可能把男的写成女的，但你要是警察的人，那么一切便说得通了。毕竟这种东西对警察来说是小儿科吧。”
    楠亚继续沉默，只是别过头不再望着穆夏。
    “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打扮成女人呢！你们警察那么缺人吗，需要让一个男人伪装成女人的样子？该不会是为了诱惑我这个流氓老大？那他们还真是找错人了，美人计不适合你啊楠亚，哈哈哈哈！”穆夏夸张地笑道，随手又喝了一口酒。
    听着穆夏刺耳的笑声，楠亚不耐烦地打断：“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怎么知道？”穆夏翻了翻自己的裤袋，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向楠亚显示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五个男女站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其中一个男生有着和楠亚一样的脸孔，当然是没戴假发的他，而下方写着五人的名字，当中便有“楠亚”这个名字。
    楠亚睁大眼睛，整个人站起来：“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怎么会有？哈哈哈……当然是从你的手机拿来的啊。”
    但是楠亚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把手机交给他。
    不用楠亚提问，穆夏自动说了出来，好像已经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单纯为了说出口才说的一样：“在楠亚你还傻傻地煮晚餐给我，啊，就是上一次来你家的时候，我就已经翻遍了你的手机了。不过你的手机好单调啊，只有一张你的照片……”
    穆夏还在源源不绝地说着，楠亚却是已经听不下半句。
    没问过允许就触碰私人物品，虽然原本打算日后告诉他却被他现在拆穿的底细，各种污蔑的形容词和不饶人的话语。
    他想起穆夏曾经问过他，有没有想过剪短发。
    那是个暗示。
    原来他一直在调查自己。
    自他去常煌上课的第一天起，每日在天台的决斗、当上常煌流氓的干部、背上被匕首戳破的制服、被他骚扰的日子、来到自己居住的地方调查。
    从冬季的外套到夏季的短袖校服，一起度过的这半年里。
    每天的日子都是如此平凡，本该是如此平凡，一瞬间却布满了算计的痕迹。
    自己一直不被信任……吗？
    “你——”
    楠亚有点沙哑的声音，打断穆夏的话。
    “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楠亚问道。
    客厅的气氛沉默而僵硬。
    “就算，只是一瞬间也好。隐瞒你这件事，我承认是我不对。我原本打算之后告诉你的，但是你既然发觉了，我也没继续隐瞒的必要。只是——”
    楠亚认真地望着和太多酒而脸颊通红的穆夏。
    “如果一开始，我并没有隐瞒着你，也没带着任务，只是单纯地进了这个学校，然后认识你。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先是一阵沉默。
    “噗。”
    穆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楠亚，我有没有说过……”穆夏捂着肚子，笑不成声，笑声夸张得像是在掩饰什么：“你太认真了，哈哈哈！这、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谈论朋友！哈、哈哈哈……太逗了，你难道是上个年代的产物吗？好文艺啊，这不适合你啊楠亚，哈哈哈！”
    楠亚脸色阴沉下去。
    见他不说话，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的穆夏倒是被壮起了胆子，大声说道：“再、再说，你也不过是我在调查中的人，因为你身上好多秘密啊！这些要是拿去了，你能引起我注意力的地方只剩那怪物般的战斗力了。就算你要撇开这些全都不提，现在的你也不过是一个跟我比较熟悉的人罢了。居然说朋友？太、太搞笑了哈哈哈……咳、咳咳！”
    说着，穆夏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在喝多一口酒的时候被噎道，靠在沙发上咳个不停。
    楠亚并不关心这些。
    他只是直直地站在原地，看着穆夏的狼狈模样。
    是被欺骗，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不知道。他本来就不擅长思考。
    但是有一件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和穆夏这个朋友是做不成了。
    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也许穆夏就是喝醉了，才会把所有事说出来，才会如此地决裂，让他知道，自己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比较熟悉的人”而已。
    楠亚转身离开。
    穆夏看着楠亚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消失。
    他伸出手，拉着楠亚的衣服。
    啪——！
    “别碰我。”
    楠亚回头望他一眼，眼里再也没有之前的动摇，只有冷漠。
    穆夏的眼里，有点迷茫，有点不解。
    但是这次，楠亚无须再解释什么。
    “楠亚大人我爱你~楠亚大人接电话~楠亚大人我爱你~楠亚大人接电话~”
    ……
    突兀的铃声在此刻响起，但是楠亚却没有去接，只是看着矮桌上的手机，任由手机响着。
    无人接听的手机恢复安静，然后又再度响起。楠亚叹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喂喂~楠亚你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算了那个不重要，听说你今天和蓝海打架了啊？百人斩呢！真不愧是楠亚，哈哈哈！”
    电话那头，玛丽充满活力的嗓音很快传来。
    平时楠亚都会和她开几句玩笑，首先当然得说说她的那个专属电话铃声真让人受不了，然后再聊聊近期发生的事。
    但此刻，楠亚却是没那份心情。
    “……楠亚？怎么不说话？”电话另一端，玛丽疑惑地问道。看了看显示屏幕，没打错号码啊？
    “我在听着呢。”楠亚开口说道。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打架受伤了？需要我现在去找你吗？”
    听着玛丽为他担心的话，楠亚深吸一口气，用比较欢快的口气说：“没什么，只是刚才发生了一些小事。话说今天你没来啊？你要是来观战就能看到我了。”
    总不能这样让一个女孩子为自己担心吧！而且这件事根本和玛丽没关系，只是自己太天真看错人了……
    楠亚开始和电话另一头的人聊起天来，直接忽视沙发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