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2

    黑灰相间的书房，环绕着书桌的三面墙是书架，排着满满的书本。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杂乱的文件及书本中埋头苦干。
    他是明沛的父亲，陈其颖，专司企业界间的顾问。特别是针对庞大集团的管理方针，只要请的动他，不管再难搞的案件他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年近六十的他，发丝间没有一根白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正值壮年时期。
    美绸端着热茶进来，优雅的越过地上一堆堆的书本。
    「休息一下吧。」她把茶放茶几上，爱怜的望着其颖。
    「再半个小时就好了。」争取时间是他的信条之一，尤其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
    「平常我不会要求你，但今天是你儿子们回来的日子。你应该好好的和他们聊天或是吃饭之类的。」美绸又接着说。
    其颖望着她，摘下眼镜。
    早在几个小时前，他就从窗户看到明沛他们的身影。
    明沛看起来瘦了不少，深遂的眼眶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为了和他赌气，离家这一年多来，连通电话都不打。
    「这家子公司的情况很危急，我不能不管。」其颖揉着鼻梁，嗓音有着疲惫。
    「快九点了，你晚饭都还没吃，是打算要等到明天早上一起吃吗？」美绸上前揉着他的肩膀，半是责备的说。
    其颖苦笑着，抓了抓她的手背：「我也不想啊，老婆。你就多多体谅一下嘛。」
    「我体谅可不代表你儿子他们愿意体谅！」她嘴角不高兴的扬了个弧度：「再说，你妈还自作主张带了个女孩子回来，说要住在我们家，我可是不愿意体谅她的作法。」
    在店里，美绸接受雯婷，因为她是她的员工；但是要涉及她私人区域，没事先经过她同意，别想要她接受外来的陌生人。
    原来是这样啊，其颖了然于心的叹了叹气。
    婆媳之间的关係很微妙，美绸平时还能半睁着眼不管奶奶干涉家务。但是，触犯到她的地盘，她就不可能是那种闷不吭声的“乖”媳妇。
    尤其美绸又是天生狮子座，控制慾特强的她，不希望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手掌心。
    「反正房间那么多，也不差她一个。」其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
    「你说的倒轻松！根本不能体会我的感受！」她生气的跥脚，鼓着腮子。
    「好啦，好啦，先让我把这工作做完，再好好的听你说，ok？」对于老婆，他总是很有耐心的哄着。
    在明沛他们面前，他是严厉的父亲，是个要求儿子们完美的魔鬼。在亲爱的老婆面前则是好男人，可以陪她上山下海一起游玩。
    两者的差距太大，是他们父子不能跨越的鸿沟。
    「你每次都这样，我不想理你了啦！」她任性的嚷着，咚咚咚的走出书房，用力的甩上门。
    楼下传来了谈笑声。
    美绸轻咬着指甲，转过身走回房间。
    当事情往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想努力的挽救时，已经为时太晚了。因为雯婷消极的反抗，而且还不得她作主的情况下，被“押”到彬宏他们家住下了。
    现在坐在镜子前的少女，呆滞了一会儿以后，下意识的拧了拧了大腿。
    好痛！！不是作梦。
    天哪，现在这个房间比她在家的大了三倍呢。
    「我真的可以住这边吗？」她问着，不安感渐渐由然升起。
    除了彬宏和奶奶，其他的人看到她好像是瘟神一样，能躱多远就躱多远。这种被排斥的感觉她在学校已经很习惯了，但现在可是二十四小时要面对这种压人的紧迫感。
    抓紧了手上的梳子，她再度想起了宛茹。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新婚生活好吗？丈夫对她好不好？她...她会不会想起我？
    雯婷垂下眼瞼，当初提出的断绝关係完全是情绪失控。
    她只不过是怪宛茹在最需要她的时候没有伸手援助，且当警察告知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母亲应有的慌张而立即赶来。
    在心灵深处，她不能接受母亲再婚的事实，是她一直推掉和逃避与那个男人见面的机会，所以宛茹才会放弃当他们之间的桥梁。
    雯婷回绝了两三次后，宛茹就淡然的暗示着未来人生版图里，可能会没有雯婷的存在。
    有时候她会想，提出断绝母女关係时，宛茹是不捨还是松了口气呢？
    「雯婷啊。」奶奶在门外唤着。
    「是。」她丢下梳子，穿好鞋子跑去开门。
    「来～」奶奶捧了一堆衣服进来：「来试穿看看，这些衣服你应该可以穿。」
    奶奶把衣服放到床上，一件件的摊开：「很漂亮哦，来穿啊。」
    她见雯婷像个木头人站在原地，笑着招手：「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啊。」
    不用摸，光看也知道那些衣服很不错。不论是款式、质料一定是特优的。
    雯婷不知所措的别开目光：「奶奶，谢谢您的好意，我不适合穿这些。」
    刚在饭桌上，美绸那种充满敌意的目光，她又不是没看到。自作主张的奶奶，根本不理会美绸一而再再而三的意有所指。
    这种被拒绝在外的感受真的令人很难过。
    况且，美绸把店关了以候，根本没有意思要收留她，而她居然会厚脸皮的跟着奶奶他们回来，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明白美绸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只是个普通又贫穷的老百姓，不该介入我们有钱人的生活。』在美绸的冷眸里，她读到了这些。
    「在想什么啊？」奶奶靠近了雯婷，好奇的看着她的表情。
    「没...没有啊...」她苦笑着。
    「年轻人脑子里不要装太多东西。」奶奶拉着她到床上坐好。「这衣服是人家穿不下的，你不要想太多。你看看这质料，丢给回收多可惜啊，所以我才把它拿来给你。」
    「谢谢奶奶。」
    「哎唷！你不要一直谢啊谢的，我都快被你“谢”到烦死了，连佣人也没有你这么多礼！」
    「可是...」宛茹从小就教导她对人要有礼貌，这点她一直很听话的遵守。
    「我那个媳妇啊。」奶奶当然知道她的脑袋瓜里想些什么：「性子挺拗的，讲出来的话又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心肠还算不错，相处久了以后明白个性就好了。」
    「可是，奶奶，您都不问我的家庭背景吗？要是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或是有别的企图呢？」雯婷提出了疑问，她就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人。
    「那我就认了。」
    「啊？！」雯婷傻眼了。
    奶奶笑着，拉过她的手握着：「不管是黑社会老大还是一般的小混混，奶奶也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你不用担心。」
    好慈祥的奶奶，雯婷的眼眶里有着感动的泪。
    「再说，我要你来住我们家，也是有代价的唷。」
    「请您儘管开口，不管房租要收多少，我一定会筹出来的。」笨笨的雯婷，根本看不出奶奶双眼流露出的狡獪。
    「这个嘛～我们家钱多的是，应该不缺你这份。」
    「那您的意思是？」
    「我那两个孙子，就拜託你了。」奶奶突然站起来向她鞠躬。
    「什么？」雯婷张大眼盯着她：「奶奶，您在说什么？」
    奶奶又是皱眉又是捶腰的，哇哇叫着：「老人家真是不能随便弯腰呢，才弯那么一下就腰酸背痛的。」
    「您坐好啊，请您不要再站起来......」雯婷连忙搀扶着，全身冒着冷汗。
    「傻ㄚ头，不站起来我怎么回房间？」看来这个女孩比明沛好应付多了，奶奶暗地里窃笑着。
    「哪，我们答成协议了哦。你在这里住不用付钱。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要再让我两个孙子离家出走，只要能做的到，其他的就由我处理。怎样？」
    「奶奶...您太看的起我了，我没有那种能耐。」她手足无措的。
    上天真是要考验她吗？明明知道她是怕男生的还故意开她这个玩笑。
    「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留下来顾好那两个混蛋小子。」奶奶耍赖着。
    「这......」雯婷看着一旁的行李，她要不要考虑半夜偷溜？
    这女孩真笨，不会发挥她的魅力吗？
    连彬宏那种古怪个性的男生都被她迷住了，还怕留不住明沛吗？
    奶奶想起彬宏看着雯婷奇异的眼神，就开心的快要脑充血，没想到女性化的他，也有这么一天哪！（拜託......女性化是谁害的啊？）
    那明沛呢？奶奶正满心期待着他会有懈下盔甲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