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9

    台北的日本料理店菊屋，日式风格的简约气氛很有质感，是政商名流间间热门的聚会场所，其中这里的特色就是店内完全没有菜单，由主厨当日心情和採购食材配置，那出神的厨艺就像食客们口耳相传中那样传神、有自信。
    抬眼看了店门口沉稳的木造招牌，汪敏赫忍不住提出疑问，「就为了想吃日本料理，开车跑这么远吗？」
    「还有点别的事情啦，进去就知道了。」安雅挽着他手臂进入店里，向柜台领檯报上预约名字。
    走上楼梯，远远的安雅朝角落桌子招手。
    乍见桌前穿戴整齐的中年男女和年轻男人后汪敏赫瞬间敛起脸色，一股被设计的不悦油然而生，他鶩然停下脚步。
    「为什么带我来见你爸妈？」
    「哎，我爸想给我介绍他公司高层的儿子，还出动妈、擅自约了聚会，我拒绝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出席啦。但我对那人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需要一个挡箭牌啊，拜託嘛！」安雅漾出甜美的乞求微笑。
    那个被利用来陪衬的相亲男尷不尷尬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敏赫怎么想，只想试探他见到对方会被激出什么反应。
    「下次不要这样了。」考量此刻掉头离开会让安雅难堪，进退维谷的汪敏赫忍下不悦，稍微软化了僵硬态度。
    「赫，谢谢你体贴我。」安雅释怀笑着，刻意拉着他的手走近，表现超越朋友的亲密，「爸、妈，我来了。」
    「安雅你！」安雅爸爸看见相亲聚会女儿还携伴参加，难掩吃惊、表情有些责怪，「你不知道今天聚餐什么目的吗？」
    「爸，不好意思，因为稍后还有工作，我没法停留太久，我是特地跟朋友绕过来打声招呼的。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现在製作专辑的主角，tnw乐团的汪敏赫。」安雅週到的拉着汪敏赫入座，刻意试探爸爸的表情，「爸还记得吧？高中时候和我一起的敏赫？」
    见过汪敏赫这张特殊的俊脸可不容易忘记啊。
    安雅爸爸和妈妈相视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瞬间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无礼。
    是他们看走眼了，谁料到这我行我素的反骨小子能走到今天？
    「安雅小姐好，我是陈道民。」相亲男努力想扳回自己在这场聚餐中的位置，「听伯父说你是唱片製作，原本还没什么特殊感觉，没想到今天用餐能遇到大明星，真是久仰了。」
    「你好，我是汪敏赫。」汪敏赫淡然致意。
    「不瞒你说，我家小妹非常崇拜你，可以用手机拍个照吗？她一定会很开心的。」相亲男不甘被晾在一旁的客套举动，恰巧帮忙转移了桌上各怀鬼胎的诡异气氛。
    「请便吧。」汪敏赫扬起面对粉丝的礼貌笑容，得体的让他照了相。
    用餐席间只见安雅爸爸一直夸奖陈道民，在两个主角间造桥拉线，刻意忽略汪敏赫的尷尬存在。
    「安雅，待会先跟爸爸回家吧，道民很想去我们家看一看。」安雅爸爸苦劝着。
    安雅却断然拒绝，「我还有事要忙，改天吧。」
    屡劝不听的执拗，让原本还算和谐的用餐气氛再次急转而下，瞬间冰冻起来。
    汪敏赫明白安雅爸爸爱护女儿的心思，也急于摆脱这让人食不下嚥的聚会，于是趁着用餐尾声的时机招来服务生买帐单，轻声附在她耳边说：「今天别回录音室了，听你爸爸的话吧。」
    「赫？」安雅有些吃惊，明知这是场相亲聚会，他怎能瀟洒离开呢。
    「伯父伯母，陈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告辞。」汪敏赫委婉告辞，然后起身离开坐位。
    「赫！」安雅见状急忙起身，故不得椅脚被弄的嘎吱作响，「一起走吧，等我。」
    「安雅你！」安雅爸爸在后面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背影，一阵尷尬。
    一直到走出店外，呼吸到新鲜空气，汪敏赫心上那股沉甸鬱闷才逐渐缓和下来，和安雅爸爸再见面彷若让他跌入时空洪流，又勾起心底的不愉快。
    在高高在上的那人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毫无自信，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好。
    「赫，我们谈谈。」安雅踩着仓促步伐追上，故不得体面伸手抓住他，「既然决定陪我出席，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忍耐到最后呢？」
    汪敏赫旋身，面无表情的竖起身上的刺：「还要待到什么时候，待到看见你和爸爸吵起来吗？你老实告诉我，今天让我出席这场聚会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夹在中间感觉不舒服，但我就是想让爸爸看见你成功的一面啊，他越是不承认错误无视你，我就越不能妥协。」安雅脸上闪烁着倔强异光，捍卫爱情义无反顾。
    「我俩在交往吗，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不是不明白安雅反抗的心思，但要让他若无其事恢復关係，有些事好像还必须想想，汪敏赫不知还能说什么，沉叹地撇头向前走。「算了，别说了。」
    安雅急步绕到他面前，紧紧环抱住他，像乞饶似的呢喃着，「别这样对我好吗，生爸爸的气，但别生我的气，我受不了的，要怎么样你才会消气，如果我能代他向你道歉？」
    「别说了。」天知道，他曾多期待分离多年的两人再见面的此刻。
    曾经心心念念都是想让安雅看见他攀上顶端的模样，为什么感觉有些变了？
    好像有些什么无名执着，已经被时间悄悄带走，他的心不再那样死气沉沉。
    「别说了……」继续下去也只是言不由衷啊，汪敏赫轻轻在安雅与自己间拉出距离。
    但安雅却执拗抓住那颗连本人都还不明白的心，她掂起脚尖、伸手抓住男人衣领、稳稳覆上了自己的唇。
    柔软的唇瓣、记忆中沁骨的熟悉气息，时光在过去和现在交错跳跃，汪敏赫轻轻拉开安雅，看着咫尺天涯的美丽容顏，对吧，这就是他曾经不计代价、心心念念想挽回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