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我看到这个场面，差点就呕出来。当时就觉得，麦子就是个变态，他的大哥也是个变态。果然是什么老大收什么小弟，我对这个场面已经感到相当无语了。临死前还要让我看这个，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刀虎把内裤塞进了口袋。麦子也将麻袋重新罩到了我的头上。
    “走！”麦子在我背后狠狠踹了一脚。我只得往前走，耳听着前方的脚步，以防自己撞到墙什么的，我知道麦子他们正等着看我笑话。不过还好，除了下楼的时候闪了一下，其他都能走的好好的。路过台球室的时候，不少人都和刀虎打招呼，问他这么晚了干什么去，他笑呵呵说出去杀个人。说的非常轻松简单，就像是在说去吃个饭一样。
    我知道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不自觉地将背挺的很直很直。
    我是王浩，我不是个孬种。我还是宇城飞的弟弟，我不会给他丢脸。
    我跟着刀虎的脚步，穿过人声鼎沸、烟味弥漫的台球室，穿过一道门槛很低的门后，就站在了城南的开元路上。开元路上还是很热闹，许多的车按着喇叭轰鸣而过，远处隐约传来劲爆的音乐声，不知是哪家娱乐城传出来的。或许有人会看到我，也会有人奇怪我的头上为什么套着麻袋。但是没有人会过来问，因为站在我前面的是赤着膀子的刀虎，他胳膊上的虎头标志能吓走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人会来找这个麻烦。
    刀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在这把他杀了，你们把他拉到太阳山埋了，这个没问题吧？”
    麦子连声说道：“没问题。”
    “好。”刀虎走到我身前，在麻袋上割了个口子，然后把两只手伸了进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脑袋，一只手还捏着刀片，准确无误地朝我的喉咙划来。我知道跑不了，麦子他们就在四周围着我。刀片冰冷的气息在麻袋里弥漫开来，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最后的绝望。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事，很多人。
    但这些事、这些人仅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一个念头在脑袋里无比的清晰。
    哥，真是可惜啊，没办法看到你成为北园市黑道之王的那天了……
    如果还能活着，我想做你的白纸扇，助你一臂之力，助你翱翔于九天之上。
    哥……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刀片已经刺了过来，发出轻微的“噗呲”一声，脖子上的皮肉已经被划了开来。没有丝毫的疼痛，只感觉脖子处一片冰凉。我吸了大大的一口气，等着脖子上的热血喷溅出去，等着自己无力的倒在开元路的街上。应该不需多久，我就毫无知觉，即便是被埋在太阳山上，即便是一簸簸的土撒在我身上，我也丝毫的感觉不到吧？
    这个时候，根本没可能有人会来救我吧？虽然在开元路上，却不知道dt酒吧距离多远。即便就在附近，宇城飞也不会知道我正在这里被杀吧？
    北园的一年半生活，我经历过很多次绝望的时刻。城高的教室里，看到那个高高胖胖的身影站在讲台上；北七的教室里，听说叶展浑身是血的被吊在空中；职院的林子里，聂远龙用刀顶住了我的喉咙……以上的这几次，却都没有现在这般绝望。
    原来濒临死亡，才是最大的绝望。
    我又大大的吸了一口气，身子已经发抖的像是风中的树叶。可是我的血还没有喷出来，身体也还没有倒下去。这是怎么回事？我试着吞咽了一下喉咙，各种功能都非常的齐全。但是脖子上确实有一丁点的疼痛，刀片确实划在了我的肌肤上，但好像只是刺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划下去。有那么一抹的血珠滑了下去，似乎淌在了我的胸膛上。
    总之，我还没有死。刀虎为什么会停下动作？麻袋外面，难道有人制止了他？
    但是好像没有。我没有听到任何人走近，但好像听到了一串的音乐声……
    紧接着，刀虎把两只手都缩了回去。我又吞了一口唾液，确保自己的喉咙还没受到伤害。
    “喂？大哥啊，什么事？”刀虎在说话，好像是接到了电话。刚才那个音乐声，应该就是刀虎手机发出的声音吧。原来是这通电话救了我，我希望这电话永远打下去别挂线。
    “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过去，嗯，我们在那里见面吧。”
    刀虎很快
    就打完了电话，旁边的麦子问道：“大哥，什么事？”刀虎说道：“是帮主，出了点急事，需要我马上过去。”麦子着急地说：“那他怎么办？要不你先杀了。”刀虎顿了顿，说道：“不着急，先把他绑上车。等事情办完，再杀他不迟。”
    “好。”麦子只能答应。
    我又大大地咽了口唾液。今天晚上是搞什么，已经第三次死里逃生了。第一次是在东湖，第二次是在台球室，第三次是在大马路上！难道我命不该绝？那今夜谁会救我？
    “麦子、洪力，你们俩跟我走，其他人就留在这等我吧。”刀虎发了声音，然后打开车门坐进车里。麦子和洪力一边一个，将我架进了车的后排座，然后他俩也坐在我的两边。我心中暗自苦笑，这次没再躺后备箱了，这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恩惠吗？
    我头上还罩着麻袋，刀虎刚才割的口子在嘴巴处，所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不过我感觉得到是刀虎正在开车。麦子坐在我左边，洪力坐在我右边，而副驾驶则没人坐。麦子问道：“大哥，咱们要去哪？”刀虎说：“别问，去了就知道。”麦子“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子平稳地驶着，明显已经远离开元路，耳边已经没有了喧嚣的噪音，这个世界渐渐跟着安静下来，只有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不过应该还在城里，因为路上没有任何颠簸。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记得自己是十二点回到城高的，之后去了东湖，然后去了开元路，现在不知又要去向何方？路上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讶异。旁边两人一声不吭，更增添了这份压抑。我想起自己的三次死里逃生，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第四次了。
    应该没可能了吧。我这么想着。三次，老天已经足够眷恋我了。这一夜，终究还是逃不了死亡。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因为嘴巴被抹布塞着，所以就成了“呜”的一声。
    旁边的麦子笑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感言要发？”
    我不吭气了，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洪力也笑：“我估计他想求饶呢。”麦子说：“求饶也没用，我今天是杀定他了。当初他叫元少杀我，可没手下留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还说个没完了。我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向后靠着，享受自己最后的夜晚。车子行了约莫二十分钟，麦子突然惊愕地说：“咦，怎么来了这里？”
    我心里觉得奇怪，这是到了哪里？刀虎哼了一声：“这地方你们平常不敢来吧？”麦子“嗯”了一声：“据说这里很危险，白天都没人靠近的。”我更觉得奇怪，莫非是到了哪个牛逼人物的地盘？正胡思乱想，车子吱的一声停住，看来是到目的地了。
    麦子说：“咦，已经有四辆车了？”
    刀虎说：“是的，我们四个分堂的堂主都来了，这次是帮主亲自下的命令。”
    麦子问：“要来干嘛？莫非想平了这里？”
    刀虎说：“再说要是想平这里，怎么会不带人来。再说了，我们哪有这个胆子。”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了敲玻璃。然后传来“滴”的声音，看来是刀虎把玻璃按下了。
    “大哥！”刀虎的语气非常尊敬。
    看来窗外是黑虎帮的帮主！此人也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当年曾经一统城南黑道，可惜后来势力渐渐衰退，被黑、白阎罗等人赶上去了。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倒是想见一见了。
    “嗯。”那人的声音有些尖细，不像个壮汉的声音，说道：“鲨鱼帮要找咱们的麻烦。”
    刀虎骂道：“***，鲨鱼帮那群王八蛋，有能耐去和黑阎**啊，整天盯着咱们干什么？”
    尖细声音的那人叹了口气：“不就是想吞并了咱们帮，然后再去和黑阎**吗？虽然现在咱们两帮都是二流势力，但如果真能合二为一，还是能和黑阎**一下的。”
    “***，姓罗那小子野心倒大，还想吞了咱们？不怕反过来被咱们吞了？”
    “咱们……没这个能力。”黑虎帮帮主的语气里十分失落。
    刀虎也叹了口气，听得出也是十分无奈。刀虎又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黑虎帮帮主说道：“没办法了，只能请老帮主出山。我没能力和鲨鱼帮斗，但如果老帮主肯出来重掌大权，收拾一个鲨鱼帮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文 第611章、死亡之夜（4）
    刀虎的声音里充满惊讶：“要请老帮主出来吗？成功率不大吧？老帮主以前不是说过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了吗？”黑虎帮帮主又说：“我也zhidào希望渺茫，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黑虎帮毁在我的手上，所以还是决定来这里碰碰运气，哪怕能得老帮主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刀虎“嗯”了一声，说道：“老帮主智谋过人，随便指点一下也能让我们受用无穷。”黑虎帮帮主说道：“没错 ”“。现在咱们yijing过来了，只要将老帮主请出来就好了。”刀虎又“嗯”了一声：“可以的帮主，我在这里等你。”黑虎帮帮主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去找人？”刀虎似乎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不是啊，我以为你yijing派人进去了。”
    “这还差不多。”黑虎帮帮主说道：“这么危险的difāng，我怎么会亲自进去呢？我yijing让两个小弟进去请老帮主了，一会儿等老帮主出来，你们几个堂主和我一起劝他出山吧。”
    刀虎说：“好。”
    说完这些话，脚步声又响起，看来黑虎帮帮主又离开了。听他们俩这么一对话，我大概mingbái是怎么回事了。但是麦子问道：“大哥，怎么回事啊，我都没听懂？”刀虎骂道：“你这个笨蛋，听不懂就算了，也不需要你懂。”麦子说了句：“哦。”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不知刀虎是太无聊还是怎么，说道：“九十年代初的shihou，黑虎帮的帮主叫做赵根生。那shihou在赵帮主的领导下，黑虎帮在城南黑道上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势力。后来赵帮主腻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便辞去了帮主之位到这里隐居。一晃十年过去，黑虎帮是每况愈下，渐渐的沦为二流势力，就连鲨鱼帮都想在我们头上踩一脚了！没办法，所以我们想请老帮主出山重掌大权，重铸咱们黑虎帮的辉煌！”这番话前面说的唉声叹气，后面说的气宇轩昂，听得出对这位老帮主很有信心，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jingshén支柱。
    麦子又问：“这位老帮主出山以后，现在的帮主怎么处置呢？”刀虎说：“你说王金宝啊？他以前是赵根生的贴身保镖，这个人相当能打的。赵根生退隐以后，便让王金宝接手了帮主之位。王帮主身手了得，可惜不怎么会管理帮派，才造成黑虎帮人才流失、实力衰退……老帮主若是能回来，王金宝自然还是做他的保镖。不过我看，希望渺茫啊。”叹了口气。
    “唔……”麦子似乎还想问shime，但外面turán传来“哎呦哎呦”的惨叫声。
    “妈的，怎么回事？”刀虎骂了一声，然后“滴”的声音传来，zuoyou都通起风来，显然把车上的四个窗户都放下来了，外面的惨叫声也愈发清晰起来。紧接着又传来奔跑的声音，hǎoxiàng有两个人跑了过来。“妈的。”刀虎下了车，但hǎoxiàng没走远，就倚着车门查看情况。
    接着又传来黑虎帮帮主王金宝的尖细声音：“怎么回事？见到老帮主了吗？”奔跑的两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人胆怯地说道：“我们进不去，在门口就被人打出来了。”王金宝又问：“是shime人打你们的？”那人又说：“没看qingchu，就是一个黑影，手里还拿着钢管，给我敲的满头包。”另外一人也说：“是的，我们根本就进不到里面，那人手里拿着钢管，差点把我给揍晕了。”王金宝骂道：“两个废物，对方才一个人，就把你们两人打出来了？那你们每人拿把砍刀过去，这次一定要见到老帮主！”
    “大哥，我是真不敢去啦！那人的身手tèbié好，显然是手下留情了的，叫我们赶紧滚蛋，说是再敢去的话，就把我们当场给打死！”其中一人几乎是用哭腔说出这番话的。
    “妈的，你们不去，我现在就把你们打死！”王金宝显然是火了。传来“扑扑”两声，那两人似乎是跪下了，还把头磕的“砰砰”响。“帮主，真别让我们去啦……”
    “cāo，cāo。”王金宝骂着，然后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看来是正在痛殴那两个人。两人哎呦直叫，连连求饶，但就是不肯再过去了。我心里纳闷，到底是shime危险difāng，竟然连门都进不去？要zhidào他们可是黑社会，杀人越货都能干的出来啊。
    打了一会儿，王金宝似乎是打累了，而那两人也没了声音，似乎是被打的昏过去了。王金宝问道：“谁去里面请老帮主出来？”声音很大，看来是问所有人的。记得麦子刚才说过现场停着四辆车，而且刀虎说四个分堂堂主都来了，nàme怎么着也有十多个人吧。
    结果现场méiyou一个人应声，站在车外的刀虎也méiyou吭声。王金宝又问了一句：“谁去里面把老帮主请出来？”现场只有风声呼啦啦的响，还是méiyou一个人应声，看来都对这个difāng充满了忌惮。王金宝显然火大了，迈着大步走了起来，听声音似乎是朝刀虎这边走的。
    “刀虎，你进去请老帮主出来！”
    “大哥，我也不敢去啊……”刀虎的声音也有些发虚：“听说里面住的都是危险人物，进去就有kěnéng出不来了啊……”
    “少他妈废话，你去不去？”王金宝似乎抓住了刀虎的衣领，将他狠狠地磕在了车上，连车都跟着晃荡了两下。我两边的麦子和洪力都发出浓重的呼吸，听上去两人非常紧张。我心里想着：妈的，你俩紧张个屁，再紧张有我紧张吗？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
    “砰砰砰”的声音传来，车子也随着不停抖动，看来王金宝正抓着刀虎往车上撞着。
    “大哥，大哥……”看来刀虎对这位黑虎帮帮主十分忌惮，口中连连说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说了这句话后，撞击声才停了下来，车子也不再抖动了。王金宝大声说道：“那就快去！”刀虎“噔噔”跑了两下，王金宝又说：“对了，你拿上把砍刀过去，小心被人给偷袭了。”刀虎又奔了回来，打开车门，hǎoxiàng在座位下面翻了翻，拿了些shime东西出来，听声音是铁器之类的，hǎoxiàng还不止一把。王金宝问：“你拿三把刀做shime？”刀虎说：“我还带了俩小弟，让他们和我一起去吧。”我pángbiān的麦子和洪力同时“啊”了一下。
    王金宝说：“也行。”然后刀虎就说：“快下车，还愣着干嘛？”麦子和洪力不敢违抗，只得下了车去。这个shihou，王金宝应该是看着我们这排的，便问道：“中间那个是谁？”应该是说我的。刀虎说：“一个小瘪三，准备杀了的。临时有事，所以就带过来了。”王金宝说：“多大的仇啊，动不动就杀人？现在是法治社会，哪天就让你吃牢饭！”刀虎嘿嘿笑着：“jing察抓不着我的。”王金宝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说道：“行了，快过去吧。”
    刀虎便说：“咱们走！”然后三个人的脚步声一起离开。这次被罩着麻袋，我发现ziji的听力还不错，能根据脚步声分辨出几个人来。我还发现一个事，就是王金宝méiyou离开。他就站在车前，我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过一会儿，“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王金宝点了一支烟，烟味在这zhouwéi弥漫。我就在想，临死前抽支烟hǎoxiàng也不错。
    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还有shime可怕的？于是就“呜呜”叫了起来。嘴巴里塞着抹布，只能发出这种叫声。王金宝骂道：“乱shime？”我还是“呜呜”的叫，反正就是想抽烟。王金宝一把抽掉我的麻袋，我的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一见光明，我就吓了一跳，因为王金宝正扒在车窗前，把脑袋伸进来fènnu地看着我。他的脑袋距离我很近，所以一shi奸我只能看到他的脑袋，而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事物。王金宝干瘦干瘦的，约莫三十多岁，头发很短，单眼皮小眼睛，一张脸拉的老长，说不上帅，但是很干练的gǎnjiào，脸颊正在微微颤抖，看上去随时都能吃了我yi艳g。他看着我，问道：“你他妈的乱shime？现在就想死了吗？”
    我“呜”了一声，没敢“呜”太多，因为这人gǎnjiào上很强的样子，就是那种“不愧是黑虎帮帮主”的gǎnjiào，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王金宝猛地抽掉我嘴巴里的抹布，我大口地呼吸了两下，说道：“我快死了，想抽根烟。”说的那是相当坦然。
    王金宝很qiguài地看着我：“你都快死了，还想要抽烟？”我也是豁出去了，说道：“是的。反正快死了，抽根烟总是不错的。”王金宝又问：“你他妈的想不想干个女人？”我说：“ruguo有的话，当然更好。”我也挺佩服ziji的，kěnéng有点破罐子破摔的gǎnjiào吧。
    正文 第612章、死亡之夜（5）
    人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了，除了感觉害怕以外，可能也会变得无所畏惧，什么话也敢说了。
    我说完后，王金宝很长时间没有发声，只是瞪着两只眼睛看我，眼睛里露出奇怪、疑惑的神色，好像从来都没见过我这种人一样。我还是很坦然地看着他，反正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过了一会儿，王金宝才慢慢把头缩了回去。这样，我才能看到前面的景色，黑漆漆的路上果然停着三辆车，车前面分别都站着一个人，看来就是黑虎帮剩下的三个堂主了，不知道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当然还是看不到旁边，因为王金宝挡住了我的视线。王金宝抽出一根烟来塞到我嘴里，还帮我点上了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心想这待遇不错，黑虎帮帮主亲自帮我点烟，应该没多少人能享受到这个待遇吧？然后也感觉王金宝这个人不错。
    王金宝还站在车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在打量动物园里的猩猩。我也不管那么多了，享受临死前最后一根烟再说。刚吸了两口，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是刀虎他们几个回来了。王金宝转过头，朝着他们迎了过去。我也跟着转过头去，看到刀虎、麦子、洪力三人确实正奔过来。然后再往他们身后看，当时就呆住了，这里竟然，竟然是……
    转眼间，刀虎他们已经奔了过来。王金宝问道：“怎么样了？”刀虎哭丧着脸，头上流的都是血：“进不去啊，楼里那个黑影太强了，我们三个也打不过他！”麦子和洪力也很惨，头上也是流着血，看来刚才挨得不轻。王金宝问：“看清是什么人了吗？连你都打不过他？”刀虎说：“没看清是什么人，但确实打不过，那个人身手很厉害。大哥，要不算了，看来是请不到老帮主了，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王金宝在原地踱了两步，看上去很焦虑不堪的样子。他又仰头问道：“谁再去试试？”是对前面那三辆车说的。那三人都低下头去，也无人应声，看来不愿意揽这个活。王金宝叹了口气，又看看满头是血的刀虎三人，喃喃道：“鲨鱼帮来势汹汹，请不到老帮主，咱们黑虎帮就完了啊……”刀虎默不作声，其他人也默不作声，似乎没人能帮得上忙，也没人再敢进那个“恐怖”的地方去。
    看样子，他们宁肯“亡帮”也不愿再进去了。这地方，真的有如此恐怖吗？
    王金宝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其实何止是你们，就连我也不敢进去。昔年老帮主退隐的时候就说过，千万不要到这个地方找他，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罢了，咱们走吧，再想其他办法就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和鲨鱼帮拼了，大不了也来个鱼死网破！”
    说完，王金宝就大跨步往前而去。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今夜绝对难逃一死，于是立刻大声喊道：“王帮主！”喊的时候也觉得很怪，因为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哪还有人叫什么“帮主”的，但也不能像刀虎他们一样叫王金宝大哥吧。王金宝转过头来看着我：“怎么？”眉毛皱起，似乎十分不满。他现在心情不好，肯定是这个脸色了。
    刀虎看着我，也很讶异：“哎，你什么时候……”才发现我头上的麻袋没了，嘴里的抹布也没了。麦子也看见了，立马就扑过来打开车门，从地上捡起麻袋往我头上罩。我胳膊虽然被绑，但是双腿行动无碍。我一抬腿，就踹在麦子腹上，当场踹的他翻倒在地。这一脚用了十成力道，因为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麦子一倒，洪力也扑过来，我照葫芦画瓢，又是一脚踹过去。他的目标太大，又被我给踹飞了。我连忙大喊：“王帮主，我愿意进楼里去请你们老帮主！”刀虎也怒了，挥着砍刀就劈过来，口中还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这下我不敢抬腿了，还没傻逼到认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呢，只能尽可能地往后缩，但旁边也是车门，缩也缩不到哪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刀虎的砍刀劈落下来。我瞪大眼睛，喊道：“王帮主，我和你们老帮主很熟的！”在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王金宝一把抓住刀虎的后领，刀虎的砍刀也停在我的脑袋上方。我大大的咽了口唾沫，这算是第四次死里逃生吗？
    “你认识我们老帮主？”王金宝把刀虎揪出来，然后问我。
    我犹豫地说：“好像认识……”刀虎在后面骂：“去你妈的，少在这耍花样，你能认识我们老帮主？我们老帮主出来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你妈肚子里呢。”
    王金宝却问：“怎么叫好像认识？”我说：“我来过这个地方，跟里面的人还算熟。”王金宝又皱起了眉头：“小朋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是老鸦坡、筒子楼！”
    不错，王金宝他们现在停的地方，正是老鸦坡筒子楼。我对这可熟了啊，以前不止一次过来和气死阎王爷下棋，还吃美女姐姐做的饭，和楼里的住户关系也好，叔叔阿姨的叫，大家也都喜欢我。过年的时候我还来过，跟他们挨个说过年好，他们还要给我红包，但是都被我婉拒了，声称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压岁钱了。其实是因为看他们都挺穷的，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拿他们的钱也不好意思。所以我打死都没想到，黑虎帮的老帮主竟然住在这！
    当然，我平时虽然叔叔阿姨的叫，却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所以王金宝说起赵根生，我也不知道是谁，直到摘下麻袋，才知道这里竟是筒子楼。赵根生？我回忆了一下，里面确实有个赵叔，约莫四十多岁了，经常坐在家门口择豆角，有时候我还帮他择几个。难道他就是黑虎帮的老帮主？怎么可能啊，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普通人啊……
    在我说完以后，刚才被我踹倒的麦子蹦了起来，骂道：“你***说废话，北园市谁不知道这是老鸦坡筒子楼？你凭什么就证明你认识黑虎帮以前的老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