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节

    正文 第742章 、提头来见
    又走了几步，前面的房间突然开了，一个老妈妈从里面走了出来。
    黑阎罗问道：“吴妈，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小伟，这是谁？”
    “我一个朋友，来这住几天。”
    “看着眼生，也是在城南混的吗？”
    “黑虎帮的帮主，王浩。”
    我连忙打招呼：“吴妈好。”
    吴妈笑了，一张脸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说道：“好，好，你好。”接着又看向黑阎罗：“这就对了嘛，在外面要多交朋友，不要总是找别人的麻烦，到最后都成仇人了。”
    黑阎罗说：“我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要找我的麻烦。吴妈，这里面的事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啦？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哩。小伟，你到底是听不听？”
    “听。”
    吴妈这才满足地走了。
    我心里充满讶异，没想到素来暴虐成性的黑阎罗，面对一个老妈妈竟然如此谦恭。
    黑阎罗继续带着我往前走，走到先前吴妈出来的房间，说道：“这几天你就在这住吧。”
    我拖着旅行箱进去，感觉和酒店的标间差不多，有卫生间，有阳台，一切干干净净。
    黑阎罗从门上拔下钥匙，走过来递给我：“委屈你了，这几天就在这住着，直到我和赵铁拳分出胜负为止。”
    “好。”我接过钥匙，把旅行箱放在角落，随处走动了一下，觉得特别满意。摸摸被子，干净温暖，充满阳光的味道，还是刚晒过的，黑阎罗确实有心了。
    “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
    我把门关好，跟着黑阎罗出来。他一边走，一边给我讲，二楼是他一个人住的，就在最中间面对楼梯的那个房间；一楼是他的八个兄弟住的，左边四个右边四个，相处也很和谐。
    黑阎罗又带着我去见八大金刚。除了老八以外，老大到老七都在，一圈见下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是很典型的江湖汉子，说话粗声大气，眼神锐利凶狠。接着，黑阎罗又带我来到厂区大院，指着周围一圈被改造成的民宅说道：“都是我的人，算上男女老少，上千口子住在这里。一睁眼，就是一堆人等着吃饭，所以我不得不拼，不得不搏。”
    十年前，黑阎罗还是个车间的班长，而且得过劳动模范，市里专程开会嘉奖过的。后来国家改革，许多国营工厂自负盈亏，工厂领导不思进取，整ri寻欢作乐，不管工人死活，三个月不开工资，家里穷的无米下锅。黑阎罗怒而起义，联系了班上的八个兄弟，悄悄地把厂房机器全部拆了卖掉，再自作主张地给工人发了工资。厂里领导大发雷霆，扬言就报官抓了他们几个。黑阎罗和八大金刚一商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领导全给杀了。
    从此以后，他们便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凭着独特的狠劲在城南黑道上牢牢站稳。
    “我不能停。我一停，这些人都没饭吃。”黑阎罗带着我来到住宅区，一排红砖砌成的低矮平房，门口晾着湿答答的衣裳，男女老少走来走去，和黑阎罗打着招呼，个个都很尊敬。老的叫他小伟，小的叫他伟叔，年纪差不多的叫他大哥。和黑阎罗在厂区溜了一圈，确实让我叹为观止，这里有自己的菜市场、小超市、小吃摊、小诊所，比得上一个小村庄了。
    “这些天，你就在这呆着，不能出了厂区大门，有没有意见？”
    “没有。”我笑了：“这挺好的，跟世外桃源似的，我能带家属进来住吗？”
    黑阎罗也笑了：“可以。”
    我发现黑阎罗和赵铁拳的出身都很穷苦，不像白阎罗一样身上天生就带着贵气。
    回到房间，我打开旅行箱，把东西都拿出来。现在的情况是，我被黑阎罗软禁起来，可是我没有一点丧失zi you的感觉，反而有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宁静。这次过来，我带了几本书，都是以前看不进去的，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阳台上有躺椅，我躺在上面看书，窗户外面是厂区大院，能看到厂区大门。慢慢的，晒着太阳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窗外一阵吵闹。我连忙站起，看到院内停着一辆车，正有人七手八脚地从里面抬人。我打开窗户，声音更加真切，黑阎罗和一帮汉子站在周围，有人喊着：“老八，你怎么样了？”车里抬出一个血淋淋的人来，果然正是上午出去的老八。
    老八还活着，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黑阎罗说：“快，抬到里面去，把老李叫过来！”
    众人抬着老八进去。过一会儿，一个老头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我想了想，也下楼去了。大厅里，老八躺在会议桌上，老头正给他清理着伤口。好像还没麻药，老八疼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众人则按着他的胳膊腿。老八大喊着：“魏宏，我cāo你祖宗！”
    魏宏我知道，赵铁拳最初的十三个弟子之一。彭江是大弟子，这个魏宏是几弟子，我就不太清楚。看来老八和魏宏发生了些冲突，而且看上去吃了很大的亏。我走过去一看，老八身上是很明显的刀伤，而且没有手下留情，差点要了老八的命。老头的医术感觉还行，但就是老了，不停地擦汗，手也有些哆嗦。我看着有些渗人，好多肉都翻了出来，血都止不住。
    老八正骂骂咧咧，突然看见了旁边的我，又骂道：“你他妈在这干什么，给老子滚！”
    我的火也上来了，说道：“要不是看你快死了，老子现在就把你门牙打断。”
    老八还要再骂，黑阎罗说了一声：“别废话了，王浩是我请来的客人！”
    老八这才不骂我了，但还是转骂其他人，显然是因为太疼了而在发泄。
    “魏宏，我cāo你老婆，cāo你闺女，cāo你全家……”
    “行了，别cāo了。”老大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被砍成这个逑样了？”
    趁着老李缝合的时候，老八断断续续地讲了过程。原来，他照例去找赵铁拳场子的麻烦。那是一家小型夜总会，因为赵铁拳的人没在那驻守，所以整个过程算是十分顺利，只和那边的保安发生了一些冲突。老八放言：“让赵铁拳看场子就是这个下场。”
    之后，他借用了一下夜总会的厕所。他把枪夹在胳肢窝下，解开裤裆放水。放到一半，身后的隔间窜出个人来，一刀就朝着他的后背砍下去。这一刀直接把老八给砍倒了，手枪也喀拉一声掉在地上。老八想去捡枪，但是被那人一脚踢走，紧接着又是好几刀下去，老八这才看清来人，原来是赵铁拳手下的魏宏。老八一边抵挡一边大呼，兄弟们呼啸着赶来，但是魏宏已经翻窗逃跑，找不见踪影了。
    “cāo，要不是老子命大，你们就得在明年给我上香了。”
    老八说完，众人都看向黑阎罗。黑阎罗看着老八，把手伸向口袋，摸出一根烟点上。
    “想闹出人命是吧。”黑阎罗咬牙切齿地说道：“老七，提魏宏的头回来见我。”
    “好。”老七立刻转身，在院里叫了一帮兄弟就出去了。
    黑阎罗转头看向我，说道：“我不计划闹出人命，可是赵铁拳先走出了第一步。”
    我咬了咬唇，说道：“赵铁拳连打都不想和你打，他只想安安心心的教徒传武。”
    “不行。”黑阎罗斩钉截铁地说：“他必须归顺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对待居民谦恭温驯的黑阎罗，此时又变得暴虐霸道，就像是个两面人一样。
    费了两个小时的功夫，老李才把老八的伤口收拾好。这个时候，老八已经疼的昏过去了。黑阎罗让人把他送回房间，对我说道：“你也回去吧，晚饭会有人给你端过去。”
    我回到自己房间，隐隐觉得这是一场宿命之战，没有人能够阻止车轮的前行。
    老七出去整整三天，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带出去的兄弟也都伤痕累累。但老七手里拎着一个布包，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老七回来以后，老大在门外放了一挂鞭，当天晚上家家户户都收到了黑阎罗送的排骨。阿九打电话告诉我，魏宏死了，赵铁拳气疯了。
    具体过程没人知道，但外面流传的版本不少。传播最多的一个版本是，老七在街上溜了好几天，终于逮到了同样领着一帮人的魏宏。双方立刻开打，情况比较惨烈，魏宏的人都是练家子，老七的人确实扛不住。老七便说：“魏宏，咱俩找个没人的地儿单挑。”
    赵铁拳的人最喜单挑，他们认为这样才能体现功夫的精髓，于是魏宏马上同意。众人来到郊区的一个垃圾场，魏宏刚摆开阵势，老七就掏出枪来把他崩了。
    因为有枪，魏宏的兄弟都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魏宏的头被老七割了下来带走。
    道上都说老七太阴了，不敢在闹市开枪杀人，就把魏宏骗到了垃圾场。
    正文 第743章 、开元路的对峙 为4w磨币加更
    这样一来，见证老七杀人的只有两边的成员，jing方就是听说了也当没听说，赵铁拳更不可能去主动报jing，他这样的“江湖中人”更要用江湖的手段去解决事情。
    死人，性质就不一样了，赵铁拳和黑阎罗算是正式撕破脸，接下来双方必然会展开最惨烈的厮杀。一连三天，黑阎罗和七大金刚足不出户，在一楼的大厅里开会讨论事情。老八受伤不能参会，像个木乃伊一样整天躺在床上。他们开会，我当然不能偷听，只是他们开会的内容会在院里传开，等第二天我去到处溜达一下，基本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黑阎罗不让成员单独外出，他说赵铁拳现在肯定像条疯狗，正在四处找他们的人，即便出去也要带上枪。如果不得已发生斗殴，哪怕就是在闹市开枪，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猜的没错，赵铁拳现在确实疯了。据说，他去向旗下罩着的场子老板每人借了一笔钱，并一再声明这笔钱是会还的。这些老板感恩赵铁拳长久以来的照顾，说是不用还也行，希望赵铁拳能够旗开得胜。那么，赵铁拳也不练武了，让手下的十二个弟子，各自带着一票兄弟去砸黑阎罗的场子。黑阎罗也派出自己的精锐，驻守在各个场子，看到赵铁拳的人就打。城南黑道上一时风声鹤唳，好多人晚上都不敢来娱乐城了。
    黑阎罗家大业大、人多钱多，打就打，他也不怕什么。但是赵铁拳不行，手里就那么点钱得省着点花，每天都有一票兄弟住院，单是这笔费用就让他承受不起。如此一来，赵铁拳知道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再这么熬下去肯定必败无疑。所以他把所有兄弟回拢，聚在村上休养生息，好几天没有在开元路出现。这期间里，黑阎罗的人疯狂地砸着赵铁拳的场子，但是赵铁拳不闻不问，好似销声匿迹一般。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某天晚上，我在卧室看书，阿九给我打来电话，说是赵铁拳要和我们借钱。
    “借多少？”
    “一百万，他说ri后还两百万，我觉得这个买卖能做。”
    “你觉得他还得了吗？万一死在黑阎罗手里呢？”
    “那不借了？”
    “算了，借吧。”我觉得我真是仁至义尽了。
    事后我才知道，赵铁拳不仅向黑虎帮借了钱，基本上把除了黑阎罗在外的所有道上人物都借遍了，连森子这样在城南黑道上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没放过。据说白阎罗和我一样，也借给赵铁拳一百万。后来我们才知道赵铁拳拿这笔钱干什么，他给了自家兄弟每人五千，说是要来一场玉石俱焚的反扑，有谁战死的其家属可获得安家费十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赵铁拳的手下都是没见过钱的，当时就士气振奋、精神高昂。
    没人知道赵铁拳什么时候反扑，即便是有着绝对优势的黑阎罗也不敢懈怠，ri夜都有人在厂区大院巡逻，一支人马潜伏在开元路，观察着一切动向。
    天气越来遇冷，北园市隐隐有进入冬天的迹象。十一月初的一天，气温下降到一定程度，街上的人走路得缩着脖子，抄着双手。这一天，毕竟会是被历史铭记的一天，在城南黑道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从下午两点开始，开元路上突然出现了大批短褂长裤的武者，粗略估计最少有二三百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赵铁拳的人，他们手里拎着各种制式武器，从钢管到砍刀，从木棍到镐把，各种类型什么都有。
    他们首先闯进金浪屿，把里面砸了个稀巴烂。以金浪屿为起点，在开元路上缓缓挪动，逢黑阎罗的场子必砸，在连续砸了三个场子之后，开元路另外一边也出现一拨人，他们统一在头上系着黑色布条，那是黑阎罗手下的象征。这些人要比赵铁拳的人多，至少有四五百个，而且黑阎罗还未必用了全力。
    两帮人马始终逃不了短兵相接，迅速在开元路汇集，然后对峙。
    普通老百姓见到这个架势早就落荒而逃了，所以开元路上只剩下他们两方的人马。面对这么大的动静，zhèng fu和jing方不能装作没有看到，民jing、武jing、特jing全部出动，几乎把整个北园市的精力都调过来了。他们停在数百米外，远远观望着在开元路中心对峙的两帮人马。
    北园市公安局局长庞国宏亲自驾临，手捧着喇叭喊话：“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请速速退离开元路，否则我们jing方不会客气。”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也不敢贸然下令上前。
    这可是数百暴徒啊，一旦发生冲突，那是百分百要出人命的。到时候，他这个公安局局长的位子肯定就不保了。庞国宏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过去。
    副市长李正阳也赶到了，他在秘书的陪同下匆匆赶到现场，询问庞国宏这里什么情况。庞国宏简单做着解释，李正阳不停点头再点头，最后说道：“想办法控制事态继续发展！”
    数百米外，两帮人马依然对峙，而且一点声音没有，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庞国宏咬了咬牙，说道：“给我一件防弹衣。”旁边的助手给了他一件防弹衣，庞国宏穿上以后叫了几个下属，朝着人群汇集地点慢慢走了过去。
    庞国宏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喇叭喊着：“我是公安局局长庞国宏，我现在正在走过去，希望你们不要冲动。有任何矛盾、冲突，都要相信zhèng fu，我会帮你们把事情处理好。”
    不少人扭过头来看着庞国宏，目光里表现出一股轻蔑之意。但是庞国宏咬咬牙，还是坚持走了过去，强烈的使命感让他想要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帽。
    庞国宏的前方是赵铁拳的人群，他带着几个下属从人群里挤过去，同时用喇叭喊着：“赵铁拳，你不要冲动，等我过去了，咱们再慢慢谈。”快要走到最前面的时候，庞国宏看到赵铁拳和黑阎罗分别站在队伍的最前，两人相距不过五米，而且在相互对视着。
    两人的眼神都很危险，阅人无数的庞国宏知道，他们都想杀了对方。现在的二人就像是即将燃爆的火药桶，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引起他们的失常。庞国宏不敢再喊，把喇叭垂在手边慢慢走了过去。他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此时，庞国宏松了口气。
    “黑阎罗，赵铁拳，你们两个公然在这里对峙，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公安局长放在眼里？！”
    庞国宏的眉毛拧成一团，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理由再退缩。
    话音刚落，赵铁拳和黑阎罗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身去，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不用五分钟，两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庞国宏站在原地发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jing察的车队开了过来，李正阳拍着庞国宏的肩膀：“干的不错！”
    李正阳坐着自己的车离开，没头没脑地突然对秘书说了一句：“如果北园市有真正的黑道之王，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情况了。”
    这一场人们以为要来的大决战，终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黑阎罗的场子被砸了三个，而且还是相当重量级的三个。接着，他们在开元路对峙了二十分钟，最后却不约而同的离开。有内行人分析，现场jing察太多，如果真的打起来，jing察当时是管不了，但是秋后算账的话，赵铁拳和黑阎罗都逃不了死刑的惩罚。所以二人都是见好就收，没有给自己找来麻烦。
    这场对峙并没有化解二人的矛盾，反而使他们更加渴望的要灭了对方。他们一天不开打，城南黑道就一天人心惶惶。我在黑阎罗的工厂大院住了半个多月，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那么一丁点，开始几天还觉得新鲜，后来就烦了、腻了，抱怨两人还不开打。
    开元路对峙后的某个晚上，约莫两三点钟，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我睁开眼一看，发现窗外灯火通明，工厂大院里好像站着不少人。我提拉着拖鞋过去一看，脑袋整个清醒了一千多倍，大院里站着密密麻麻的一帮人，均是短褂长裤的打扮！
    赵铁拳竟然带着人来到了黑阎罗的老巢！
    我把窗户打开，震惊地看着外面的场景，黑阎罗也带着一帮人站在办公楼下。好在这个工厂大院够大，毕竟以前这里都是停油罐车的，轻轻松松站下几百个人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