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曲折的命运线

    厚重的乌云如同做了个梦似的迅速散去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蔚蓝的天空和靄靄的日光。昨日狂风呼啸滂沱大雨的沧桑景象，似乎就此绝跡于眼前，荡然无存的被晴朗取代。
    银时侧身仰卧在沙发上，随意地懒洋洋地抠着鼻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岂料下一刻却激动地弹起上半身“对了，芭菲！我要去吃昨天吃不成的芭菲！”
    夜璃歪起头想了想，斜睨着银时说道“啊，因为天气的关係吃不成呢。”
    银时双眼闪闪发光兴奋地说“今天要补吃回昨天的份，那就是这周可以吃两个芭菲——太棒了！”
    看着银时的兴奋模样，夜璃懒洋洋地回应了一句“帮我买些朱古力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银时开心地朝夜璃挥了挥手，哼唱着不成旋律的音符畅快地飞奔离开。
    目送银时兴奋且飞快离去的背影后，夜璃独自慵懒地躺在宽敞沙发上。她望向窗外温暖的阳光，刺眼的强光使她眯起眼睛。她随意地蜷缩起身子，把头悄悄埋进双膝之间躲避阳光的直射。不知不觉之间，夜璃在舒适的沙发上再次入睡。
    客厅瞬间恢復寧静，唯有夜璃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新八慌张的唤喝“夜璃姐，快醒来！”
    夜璃迷糊地睁开眼，就见新八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仍迷糊的她用手挠挠眼，朦胧中发问“啊新八，你回来了啊···我睡着了？”
    新八急切地点点头说“嗯，总之夜璃姐你快下来。”
    夜璃紧跟在新八后头下楼，顺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新八边走边作了一个简单的解释“是这样的，最近江户有个小朋友到处偷窃。今天我和神乐是要出去调查一下，怎料银桑竟然在路上差一点被他偷走钱包。那个小朋友，好像是你私塾里的学生来着。”
    夜璃听后双眉微微蹙起，脸色有些凝重，两人很快来到登势婆婆经营的小店外。
    夜璃马上推开店门走了进去，只见登势婆婆如常在吧檯边抽着她的香烟吞云吐雾，而神乐、银时和晴太也都坐在吧檯。
    晴太一看见夜璃，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吓了一跳，从椅子上摔落到地上口吃地说“夜···夜璃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璃用锐利的眼神瞪他一眼，然后视线落到桌上的竹刀，她顺手的拿起竹刀，把刀尖抵在晴太颈侧冷冷问道“你就是用这竹刀来四处偷钱的？”
    晴太似乎被吓得颤抖不已开不了口，夜璃见状便单膝跪下，平视着他说“哥哥的私塾特地收留像你这样的孤儿，但是你却用我们教的东西来做这些事···你第一天来到私塾时，我对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晴太垂头丧气地回答“剑不是用来伤人，而是用来保护人的···对不起，老师。”
    夜璃听完无奈叹了口气，她拉起还在自责的晴太，自己坐到银时身边“说吧，你是有什么苦衷？”
    方才低落的晴太陡然双手握拳，脸上浮现激动的神情喊道“我想救回我的母亲！从吉原那里！所以我需要很多很多钱。”
    夜璃眉头一皱，一脸疑惑神色“欸你知道了你母亲是谁？但是吉原是？”
    银时漫不经心地托着腮，悠悠插话道“那里的女人进了去，就再也出不到来。”
    新八的神情一下子沮丧下来“说得就像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一样。”
    银时听后静静頷首示意“对，就是这样。”
    夜璃微微偏头双眸扫向银时，微挑的眉尾宛如在质疑着什么。她抿起薄唇，平静中带点压迫感地开口道“呵～原来如此，你还真清楚，不愧是十几岁就进出这些地方的人。”
    银时转过身子，迅速朝夜璃张望过去立刻抗议“喂，我才去过那么一次！你怎么说得我很风流似的？”
    夜璃撇撇嘴表示不以为然“是是～所以晴太，你从其他地方得知到你母亲的身份，然后现在想着存钱救她出来是吗？”
    神乐提高声线正色说“但是偷窃可是不好的行为啊鲁！”
    晴太垂下眼眸，满脸不甘的低头道“我知道···只是别无他法，我必须救她···”
    此时登势婆婆吐出一圈烟圈，冷不防开口道“总之，你就先在这里开始工作吧。”
    新八听完登势婆婆的话，疑惑地问“欸，这样好吗？”
    登势婆婆放下手中的香烟斗，半瞇着眼就长睫下传达着淡然“没关係，他这个年纪在外面也找不到工作，而且他的眼神挺不错的。”
    这时吸引了夜璃注意力的，是银时看似格外奇异的举动。他手里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个红豆罐头，正专注地将罐头内塞满的红豆倒入一碗白饭之中。她呆呆地凑过去，双眉微打结的对眼前画面感到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听见夜璃问题的银时脸上浮现自豪的神情，一反刚才正色思考的模样“最好吃的红豆饭啊！”他随手夹起一大匙红豆饭递到夜璃嘴边“想试吗？”
    夜璃半信半疑地盯着那淋漓满目的饭粒，迟疑了几秒，才似乎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缓缓张开粉嫩的小口，将银时递来的饭吃了下去“唔···意外中好吃。”
    银时满意地双眼微瞇，这才大口享用着自以为是最美味的红豆饭“对吧！我就说嘛！”
    一边看似神游的登势婆婆，此时闪烁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狡黠，意味深长地观察着银时和夜璃之间亲暱的互动。而本已陷入思考的晴太，也被二人突然其来的举动吸引住，呆呆地盯了许久，忽然大声叹道“哎！”
    夜璃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回望晴太“你咦什么？”
    “不，我没想到，夜璃老师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
    银时听后动作顿时一僵，而夜璃尷尬地清了清喉咙，假装看似不以为然“小朋友别管这么多事，你不是有事要做？”睛太这才赶紧低下头迅速起身，依照登势婆婆的吩咐开始动起双手认真打扫起来。
    银时也终于将碗中的最后一粒红豆饭吃入口中，他左手拿起酒壶乾脆地为自己浇出一杯清酒。随后又伸手为夜璃倒入同量清酒，把小杯推到她面前“你还牢记在心啊，他说过的话。”
    夜璃微一瞇眸，俐落地一口吞下全杯清酒“你也是啊，不是么？”
    银时也举杯饮下一口清酒，修长白晢的脖颈随动作上下滚动，轻啜的瞬间脑海闪过当日夜璃不顾自己安全救回学生的场景“看来你现在也真的一副老师的模样了呢。”
    夜璃淡淡一笑摇摇头，那双清明的灰色眼眸看似也无悲喜“才不是呢，我不像那个人般强大又温柔，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说起来就根本不算是老师吧，我只是···把他教过我们的东西，教给那群小鬼罢了。”
    银时将杯中酒饮尽，将空杯放回桌面。他眼角馀光似有所思地撇向一旁的夜璃，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良久才开口道“我们之后会到处打听一下。”
    夜璃默默思索片刻，本来她一向也不会插手他们的工作，然而晴太是自己的学生，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去找哥哥一趟，也许他们会知道点什么。”
    夜璃离开歌舞伎町后，她穿过热闹的主路鑽进一条小巷，来到另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她快步踱到一栋宅邸大门前，随即抬手扣响了门，这里是悠真先前告知她的地点。
    不久门后传出脚步声，随着大门开啟，一位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咦你是，悠真的妹妹？”
    夜璃微微点点头“嗯，哥哥和桂在吗？”
    那个中年男子宽厚地说“是！我来带路。”随即向夜璃摊开右手手，示意请她踏入大门。
    男子带领夜璃上到二楼，来到一间简陋的和室前停下。夜璃才刚坐下，悠真就已经伸手抚上她的头，动作亲暱地和往常无异“啊啦，小夜你怎么来了？”
    桂双手拍在腿上，跃跃欲试地望向夜璃“喔小夜！难道你想通了要加入我们啦？”
    看见桂热情又繚绕不已的，夜璃嘴角带着无奈的弧度扬起，纤长的手指缓缓摆动着“不是啦···是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们。”
    悠真微笑着温柔地问“怎么了吗？”
    夜璃一时之间似有犹豫，眉宇之间带起一丝细微的思索，片刻才轻声开口“就是，你们知道吉原那个地方吗？”
    桂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挑起眉头狐疑地说“怎么突然问起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事了吗？”
    夜璃把整起事件的始末经过说了一遍后，悠真和桂都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如此呢，所以你们四处在收集情报。”
    桂一边揉着下巴，一边用疑惑且困惑的语气提出重点“但是以我所知，那里的女人应该是绝对不会有孩子的，因为吉原有个看守着整个地方的王呢。”
    夜璃挑起眉头，眉间微微皱起，眼睛直视着对方但目光似有思索“看守人？”
    正当悠真反应过来想阻止的时候，却已经迟了一步···桂已经说出了那个名字“啊，夜王凤仙。”
    听见那个名字的一瞬，夜璃猛然睁大双眼，全身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父母惨遭命运的骇人景象已经很久未曾出现在梦魘中，但此刻却又清晰无比。她回想起父母被杀的场景，混乱的思绪开始在脑海中盘旋。像是想逃离那些痛苦回忆，她急切地试图将思绪拉回当下，但片段般的影像和声音却依旧在脑海中摇身盘旋。
    悠真见状，赶紧上前握紧夜璃颤抖的双手，试图令她安心下来“小夜···这件事你是不是不要管会比较好？”
    感受到悠真有力的手传来的温度，夜璃稍微回过神来。她缓缓回握着对方，紧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下来“不，我没事。”
    看到夜璃被过去记忆所扰，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想从那人手下救人出来是不可能的。”
    夜璃只是缓缓地摇摇头“既然知道是那个人，我更不能袖手旁观。总之，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说完她站起身就要离去。
    悠真却急忙拉住她的手，连眼神也在传达着希望她不要轻举妄动的讯息“等一下小夜，虽然我知道你很强，但是就算是你，对上夜王凤仙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夜璃微微一笑，眼底却透着难以察觉的憎恶与怒火。她不发一言的轻轻抽回被悠真握紧的手，决然地迅速转身离开。
    虽然在表面上显得平静，但夜璃内心的情绪早已如烈火一般激烈翻腾。那些以为已被她自己深深埋葬的痛苦回忆，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再次撕开了几近癒合的创伤。别无选择的她必须面对这一切，这是为了她的学生，为了她的父母，也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