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漆黑的共鸣

    神威拥着怀中的夜璃从高楼跳下，轻巧地落在一条昏暗的小巷中。不远处，一个大叔模样的人靠着墙已经等待多时，看见神威落地后笑道“哟团长，你终于来啦！···怎么还抱了个女人回来？”他对夜璃投以好奇的视线。
    神威以平静但淡漠的语气应道“嗯顺手带回来的，阿伏免。”
    阿伏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眉梢溜下“顺手呢···”
    神威神威唇角掛着一抹略显诡异的弧度，带着似有似无的阴影。他虽眉眼笑瞇，但那笑容下隐含着一丝洞然与肃杀感“你有什么意见吗？再说下去的话，杀了你喔。”见神威笑意几分诡异，阿伏兔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缄默下来老老实实地跟在神威身后。
    夜璃抬头看向神威，眉头微微一皱带着些许好奇“喔你是团长？什么团的团长？”
    神威以不疏离又不亲暱的距离，低头直视夜璃笑道“宇宙海盗。”
    神威领着二人穿过一条昏暗破旧的通道踏出吉原，来到一个偏远的码头，登上停靠的一艘中型飞船。他逕自把夜璃带进一间空旷的房间内，随手将她放置在单人床上随口道“对了，变回你天人的模样。”
    夜璃照着他的说话化为猫咪的形态，抬头带着疑惑问道“这样？为什么？”
    神威笑瞇瞇地右手握拳打落左手掌心上“这样更好看啊，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用特别隐瞒吧。你就先待在这里好了，房间的东西随便你用。”
    神威转身准备离开时，夜璃突然开口低唤“那你去哪里?”他停下脚步，回眸一笑“去吃白饭！”说罢不等回应，便大步离开房间。
    夜璃无奈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久，房门旁突然传来一把低沉富磁性的男声“神威说从一个银发武士那里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果然是你啊小夜。”
    夜璃闻言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坐直身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晋助？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杉侧身倚着墙壁，一手捧着盛着清酒瓶子和小碟的盘子，一手持着烟斗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脸上依旧是那目中无人的神情“这是我的飞船，我当然在这里。”
    夜璃因方才的动作拉扯到伤处，不禁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神威现在是你的同伴？”
    高杉走入房内，将手中的盘子轻放在矮桌上，朝夜璃淡淡一笑道“只是合作关係而已。”言毕，他移动到床边坐下，俐落地转换话题“听说你还把我们的准合作伙伴杀掉了，呵，还伤得可真重。”
    侧过头看了高杉一眼，夜璃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頷首道“是么，原来神威是去吉原谈生意。”
    这时，高杉若无其事地转头对夜璃说“把上身的衣服脱’掉。”这让夜璃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她疑惑地看着高杉一脸茫然地问“啊？什么？”
    见夜璃只是坐在那没有任何反应，高杉不耐烦地向她伸出手想查看她的伤口。此时他注意到夜璃有些愕然地转过身来看他，高杉也微微一愣，这才发现到她在想什么。他无奈地从怀里拿出包扎用的绷带和消毒药水“你在想什么···？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吧，都从小相处到大了，可不要现在说你害羞。”
    夜璃这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慢慢脱’下上身的和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才没有想什么。”
    高杉将夜璃身上的血跡擦乾净，然后拿出酒精轻轻擦拭伤口的周围。似乎是留意到夜璃因为酒精的刺痛皱了皱眉，高杉马上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像是怕弄痛她一般。他再拿出绷带仔细地包裹住夜璃身上的各处伤口，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确实非常轻柔。而夜璃只是安静地任他摆弄，两人间彷彿又回到多年前的时光。
    高杉将最后一圈绷带固定在夜璃手臂上后，单手撑起身子向窗边走去。高杉自顾自地盘起单脚坐到窗边，从宽大和装中取出烟斗，灵活的手指将烟草填入斗中，再微微摇动以整理成形，缓缓地抽了一口。接着伸手从桌上拿起一瓶半沥青色的清酒，仔细地为两人注满清酒后，他握起其中一杯转身将它递向夜璃“过来陪我喝一下。”
    夜璃默不作声地接过小酒杯坐到矮桌前，一手托着腮，悄悄地看着高杉的侧脸。月光透过窗外照射进室内，高亮地勾勒出高杉的侧面轮廓。夜璃静静地观察着高杉吐雾而出的烟圈不由一征，在月光的照耀下，平时他显得沉鬱幽寂的五官，此时看起来彷彿更为寂寞。
    高杉抬手将烟斗重新放入口中，吐出一丝烟圈后转头问夜璃“所以，怎么跟着神威来了？”夜璃被高杉这么一问，只好从思绪中回神。她自嘲似的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啊···离家出走？···不，也不算是，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她故意隐瞒的眼神彷彿一下子被高杉看穿，他浅浅一笑啜了口酒“呵呵，就是像以前一样闹彆扭避开他。”
    一时语塞的夜璃微微叹了口气，片刻才再次开口“总觉得现在有点明白了，你以前说的，喜欢他可是会很辛苦。”高杉听后勾起一个魅惑的笑容，看似认为又像开玩笑地道“那就别理他，跟着我怎么样？”
    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夜璃深深看了高杉一眼反问道“晋助···上次红樱的事，都是你在背后策划的吧，你想做什么？”
    高杉嘴角微翘发出一声苦涩的轻笑，冷冽的气息随即透过那抹浅笑散发出来“我说过了，只是想把这个世界破坏掉而已。”他的话语令夜璃不由自主地抿起唇，眼底剎时荡漾起一缕波纹璃“就因为世界夺去了你很重要的人，你要让全世界的人来陪葬吗？”
    高杉偏过头没有接话，良久才再次侧首看向她，睨眼道“父母在眼前被杀掉的你，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情才是，为什么那时要说我现在做的事物是自暴自弃？”
    夜璃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回应“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不相信你会变成这样的人。我知道他们两个···其实也仍是信任着你的，所以才会不惜一切阻止你。”她的目光有一瞬褪去平静，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高杉顿时发出一声低笑，声音中几分阴冷的成分“看来待在银时身边久了，你也变得天真了呢小夜。”
    夜璃眉宇之间换上一丝微苦的神情，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感伤，但睫毛垂下掩去表情，只从唇角泄出一声轻叹“就算发生什么事都好，你都是我们最重要的同伴。”
    高杉悠悠吐出烟圈，淡淡说着“是吗？我可不这样认为。就算你是这样想的，他们也不再有这个想法。”
    夜璃单手轻握杯缘，顺手将酒杯递至唇边掬起一口清澈的清酒送入口中“我说过会阻止你的，那你现在把我留在这里没关係吗？”
    “不，没有。你会明白我的。”高杉驀然沉下脸凑近夜璃，他伸手扣住夜璃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直视自己。高杉的脸孔在月色映照下显得锐利清冷，幽深的眸子直直望进夜璃眼底最深处似要把她看透看清“就算你平日常掛着无害的笑容，但是你内心的黑暗，我这隻眼睛看得很清楚。”
    高杉的动作使夜璃愣了愣，她下意识也直视进高杉的眼睛。那里早已没有从前的热忱与希望···只有一种对周遭所有事情都已不再在乎的深沉黑暗。彷彿他的心早已死去，只馀一丝苦涩的恨与怨懟。
    就在高杉刚松开手之时，飞船突然有力地向一侧急弯。矮桌上的清酒杯瞬间翻倒在桌面，酒水顿时浇泻而下。
    随后，走廊外传来急促的悉悉呜呜脚步声，几秒后房门大力被推开。一名年轻武士粗重地喘着气，看见高杉后急道“高杉大人，您在这里啊！是敌人的突袭！”他赶紧禀报，话锋一转又惊讶地看向一旁的夜璃“呃···这位是？”
    高杉不紧不慢地缓缓抬手，不为所动地一口喝乾了手中的清酒，才缓缓站起身来。他看了眼着急求助的部下，眼角馀光瞥见夜璃身上的白色绷带“还动得到吧？要来？”
    夜璃好奇地眨眨眼，黑色尾巴无声无息地左右摇摆着，像忘了自己受了伤似的“嗯嗯当然，走吧！”
    夜璃跟随在高杉身后，三人匆忙来到控制室。高杉一进去就大步流星走到主控萤幕前，饶富趣味地看向萤幕。夜璃也挨近前瞧见，萤幕的定位系统正显示一艘看似敌对的飞船正从他们后方隐密地迫近。
    神威站到阿伏兔身旁，带着淡淡笑意开口道“啊～难道是勾狼？这么快就知道她在我们这里了么，情报可真传得快啊。”
    夜璃侧过头看向他，长睫下繚绕着几丝疑惑之色“勾狼？跟我有关的？”
    高杉此时语气淡淡的解释道“第八师团的团长，你之前那五年时间，听说就是被困在那里。嘛，他本来就跟神威关係不好，这两件事合起来，就是他们追来的原因吧。”
    夜璃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面前控制台的人员插话进来说“高杉大人，敌人的飞船仍然在快速接近。我们准备全速前进，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夜璃向前瞧去，不经意间看到控制盘上一个方向控制杆，她指着它朝高杉道“吶晋助，是不是扭动这个，就能改变飞船的轨道？”
    高杉玩味地点点头，浅吟一声“嗯。”
    “是么，原来我是被送到春雨的勾狼那里去啊。”话音刚落，她突然转身一把扭动方向盘。飞船忽然在高杉等人反应之前迅速调头，反方向飞向与勾狼相望而廝杀的飞船处“那么，就现在过去找他玩玩吧！”夜璃面露喜色，飞船如同随她心意般快速前进。
    “啊——！”主控制人员惊呼一声，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灯光乱闪“你在做什么？这样很危险啊！”其他成员面面相覷，露出惶恐之色望向高杉“高杉大人？”
    然而高杉只是挑一挑眉，随即咧嘴一笑“随她喜欢。”
    神威上下打量着夜璃，忽然发出几声笑声“哈哈你果然很有趣呢，反正确实勾狼的关係跟我挺差的。”他一手随意地搭上夜璃的肩膀，就往飞船的甲板走去“我们就去玩玩吧。”
    他们不急不慢地来到空旷的甲板上，神威看着夜璃拔出了双刀，愉快地问道“誒说起来你的伤已经没事了？是不是可以跟我打一场了？”夜璃侧头一笑耸了耸肩“嘛，对付一些嘍囉还是可以的。”
    高杉亦缓缓拔出长刀，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与不加掩饰的兴味“呵，看来我们当中，只有银时的身手变得迟钝了。”
    夜璃听后笑而不显，弯弯的眉梢间带着一丝苦涩“毕竟在我被捉走的五年内，他在江户过着和平的生活啊。”她站定在船头，修长的手指在刀柄上收紧，垂下眼帘看清迎面而来的敌船。她摇摇头，像是要把脑海里的他挥走般。
    这时，高杉和神威已然站到她身边，不约而同地随之露出战意浓浓的狂热笑容。等到两船相距不远时，三人已然高举武器，一跃而起跳到对方的甲板上，准备牵起一场血腥的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