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二世:扬花寂世（6）

    钟辰还如以往照常上课，只是多了份期盼，期盼见到她的心情，是藏在心中的宝贝，无人能见，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闪闪发光。
    偶尔，两人会在讲堂走廊遇见，在人群中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擦肩离开。
    隐秘又欣喜的快乐。
    随着学习的深入和一日复一日的相处，原本面对她退缩的心情被取代，他决定，要终有一日和她光明正大站在一起。
    和戏班的契约在他成角后已经到期并且还清了债，当时之所以留在戏班是因为自己一无所长，除了唱戏也没有别的生计可以养活自己。
    现在，他要追寻新的方向了。
    原来自己也可以有“希望”这种东西。
    半年课程结束后，钟辰没有选择留在陆氏商会，自行面试了其他公司的职位。
    陆咏晴得知后没有追问原由。本身让他读书是希望他能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他什么选择她都尊重。
    明天便是他第一天入职的日子。
    陆咏晴晚上等了许久，他也没有来。
    准确的说他一个月没来了。
    虽然白天有时会见到，但他又一声招呼不打不来了。
    陆咏晴坐不住，大半夜溜出门去他家敲门。
    钟辰见到门外是陆咏晴时惊讶一瞬，“咏晴，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陆咏晴拉着一张脸，他见她不太高兴，把她拉进门，“我不去找你，你生气了。”
    陆咏晴气鼓鼓坐下，“哼，你也知道。”
    她这个月一直很忙，有几次他去找她，她还在办公，他在旁边坐着打瞌睡，睡到天明，醒来躺在她床上吓了一跳，还好陆家没什么人，他偷偷溜走，没人发现，不知是不是她把人调出去了。
    钟辰摸摸鼻子，“你最近很忙，我去了也帮不上忙……”
    陆咏晴搂住他的头，“那你干脆不要上班了，我去哪你去哪。”
    “不行的……”
    陆咏晴也只是说气话，她就是很喜欢抱他，也喜欢他抱她。
    钟辰抱起她让她坐到他腿上。
    “其实我也很想你……”
    她揉他头顶的狼耳，“那你还不来找我……”
    腻歪一会，她把头埋到他颈窝，很累的样子。他摸她的背安抚。
    钟辰知道。他感觉得到，她做的事好像并不只是商会的事。
    而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夜色将所有秘密隐藏。
    她知，他不知，守护便好。
    而陆咏晴决定两人的事告诉父母时，又发生了变动。
    组织下来任务，让她和另一位同事订婚，将两人身处的地方联结起来打配合，牵拉起一张网，顺利的话，夜海市情报网又扣上一环。
    陆咏晴接到消息时沉默了。
    可她不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
    陆咏晴和赵公子来往频繁后，陆父陆母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两家若能结成，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虽是假订婚，但也要有交往过程，不能一上来就定了亲事，太突兀。她没想到的是赵公子也是地下同志中的一员。
    她本来对他父亲赵老板印象不太好。
    和赵公子一番相处下来，陆咏晴对钟辰愧疚感更重，她就算不主动说，这件事钟辰迟早也会知道。
    只希望他知道的再晚些，能在她身边多一些时间。
    晚上在商会办完公出来，大雨倾盆。
    她没有带伞，站在门口发呆。
    一辆车缓缓驶过来，停在她面前。
    赵公子打着伞从车上下来，把伞遮到她头上。
    她回神，“你怎么在这……”
    赵公子笑笑，“正要回家呢，见你在这边发呆。我送你回去吧。”
    “哦，谢谢。”
    关上车门，陆咏晴在后视镜中一瞥，见到熟悉身影，继而车子开动，将他身影渐渐甩开。
    她急急回头望，已看不到他身影。
    “咏晴，在看什么？”
    “没什么。”
    车子平稳停在陆公馆大门外，陆咏晴失魂落魄的下车，差点滑一跤。
    赵公子扶住她，“小心。”
    她道谢。
    “咏晴，你看起来很累。”
    “嗯，有点。”
    “今晚有些冷，早点休息吧。”
    陆咏晴回去洗了个热水澡，浴室热气蒸腾，她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方才钟辰的身影。
    他站在路口拐角处，撑着伞，手上拿一把伞，在看到她上车后，不再往前走了。
    他被大雨淋湿，是被丢弃的巨型犬。
    陆咏晴扶住墙壁深呼吸。
    这件事无解。
    唯一的结果便是，钟辰会离开她。
    浴室热气盈满，她喘不过气。
    拉开门，雾气疏散，她拿过毛巾擦头发，却听见卧室有动静。
    钟辰从窗翻进来就见她头发湿漉漉，刚洗完澡的样子，他抬手关上窗。
    “你，怎么来了……”她迟疑开口。如果他来是为了告别……
    他上前几步接过她的毛巾给她擦头发，“你不想我来了吗？”
    “想。”她呆呆开口。
    她沉默着，他耐心给她擦干头发整理头发。
    陆咏晴试着开口，“你都知道了吧。”
    他把毛巾搭到一边桌子上，“嗯。”
    她有些难过，低头看自己的发尾，红了眼睛，“那你……”
    他摸摸她的脸，“我想问你，你还需要我吗？”
    她懵懵抬头。
    她握住他的手，“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看到她。
    这些时日以来的焦虑惴惴在此刻落地。
    他是轻飘飘又宽阔的云，温柔地拢住她。她或许是蒲公英，在风中摇曳飘荡，迷失方向。他会陪伴她，托住她。
    种子落地，生根发芽。
    一年后。
    与赵公子订婚风声放出来后并不顺利，有人暗中作梗想要破坏陆赵两家好事。而原本订婚日前一天赵公子出车祸，撞断了腿，从此只能依靠拐杖走路。
    订婚日延迟，但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已毫无争议。
    风声越来越紧。
    今日生明日死。不明的时代，不明的前路，需要有人站出来引领拨云清雾。
    而内鬼这件事已不是秘密，是脚下巨雷，悬在头顶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