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看见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拿着棒球棍的男生走了过来，悠悠地说：“干了坏事就要有被教训的觉悟啊。”
    男生挥起棒球棍又要砸在迟骁身上，迟骁抓住了棍身，一脚踹在男生的腹部，男生痛呼一声，捂住肚子退了几步。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也可以推测出沉嘉然给他们说了什么，和他想的一样，沉嘉然总不可能把沉萤是他妹妹这件事说给这几个人听。
    几个人一拥而上，几乎是一起殴打迟骁，迟骁刚开始还能挡开，后来肩膀和后背被他们用棒球棍砸了几下，身体逐渐脱力。
    一个男生趁他不防，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把他掼倒在地。
    迟骁从地上爬起来，勉力支撑着身体，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几个各有负伤的男生围住了他，同是富家子弟，这些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不然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时候沉嘉然才从平台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走到迟骁的面前，脸上表情很是满意。
    此刻其他几人才发现他一直在旁边没动手，想来就是要最后给他来一下重的，想到这里，几人笑得更加肆意。
    一人把棒球棍扔给沉嘉然，沉嘉然接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他很满意，如果使尽全力打在身上，指不定要躺个十天半个月。
    他正仔细观察着迟骁，思索着要打在他身上什么部位，好让他再也不敢靠近小萤，再也不敢站在小萤身边，摆出一副“小萤是我女朋友”的姿态。
    他的手紧握着棍柄，因为愤怒和厌恶，指节用力到泛白。
    迟骁现在身上校服已经被弄脏，嘴角流了点血，然而眼神还是依旧满是鄙夷，仿佛是最后的劝告一样，他冷笑着开口：“如果这是你保护你妹妹的方式——”
    “你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他的话语笃定，态度漠然，听得几个男生暗暗倒吸一口凉气，不仅如此，这些宣称帮忙教训他的男生一下就感受到从沉嘉然身上散发出的巨大戾气。
    沉嘉然被迟骁的话刺激到了，霎时眉眼一片冰冷，额角的青筋暴起，怒火几乎快淹没他的理智。
    他死死盯着迟骁，要让他为刚才说的话后悔。
    说什么离她越来越远，他懂什么！？
    他高高举起棒球棍，准心瞄住了迟骁的头部，脸上神情狰狞可怖到了极点，其他几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妙，有要去阻止他的架势。
    在就要挥打下去时，一声突兀但是响亮的声音传来。
    吱呀一声，是天台门被推开的声音。
    沉嘉然停住动作，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外的沉萤的那一刻，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手上一松，棍子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沉重的一声闷响传来。
    目睹眼前场景的沉萤同样脸色苍白，呼吸都停滞下来，尤其当她看到他们围在中间的人时，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她的身后，邱阳也看到了这场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放学之后，邱阳看见沉萤自己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后排的沉嘉然也不在，猜测他们今天不是一起回家。
    经过这几天，再加上之前在沉萤面前丢脸，邱阳反而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既然现在有时机和她谈谈，就不用等到下个周了。
    鬼知道周末这两天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失眠。
    他跟在沉萤身后，想前去和她说清楚：他不会再用自己的事情打扰她了。
    他边想着边找时机，犹豫一阵竟然跟在沉萤身后走了一段路，她没有走下楼往校门口走，而是朝着某一个班级去，邱阳看到她和一个同学说了两句话。
    他突然想到迟骁好像就是在这个班里。也是，迟骁和她关系那么好。
    沉萤太专注了，都没有发现他就跟在她身后，邱阳既失落又迷惘地跟着她，直到来到楼顶，看到现在眼前这一幕。
    聚众斗殴在学校里是明令禁止的，他从来不知道天台门还能打开，他们是从哪里拿到钥匙的？
    不过现在更应该担忧的是，迟骁怎么样了。
    一群人看见有人来就有点慌了神，而且有男生突然认出他们正在打的这个人似乎还和沉萤是认识的，这样一来，事情变成了一团乱麻。
    几人顿时也不敢说什么话，只是沉默着观察沉嘉然的神色。
    沉嘉然显然慌乱得多，但是沉萤丝毫没管他，冷着脸走过来把迟骁扶着离开这里，一丝一毫眼神也没有给他。
    放学之前，沉嘉然就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今天不跟她一起回去，现在她找到这里，唯一原因就是她去了叁班找迟骁，然后才来到天台。
    沉嘉然咬紧牙关，颈部线条紧绷着。
    沉萤把迟骁带走，他就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眶倏然开始泛红，眼中浮现出一抹痛苦。
    她就那么在乎他，一天看不到他就会不习惯吗？
    邱阳也跟过来帮忙，只是相较于之前迟骁和别人打架，他现在心里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暗自隐忍在内心深处。
    迟骁也没想到沉萤会看到，一路上脸色很不好，被她看到狼狈的样子，还让她在他和亲哥之间犯难，他的内心痛苦又自责。
    到了医务室，里面医生没在，沉萤把他扶到床上坐着，二话没说捏住他的衣服下摆，撩上去看他的后背。她刚才她扶着他走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后背，察觉到了他克制的一声吸气。
    迟骁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微微侧过头任由她查看自己的伤势。
    他们这样熟悉自然地相处，邱阳在一旁看得分明，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骨节都泛白。
    迟骁的背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红了一大片，沉萤看到时瞳孔都缩了一下，鼻子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们现在这样子，邱阳也自知这不是他待的场合，默默走出医务室的门，背靠着墙静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