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7

    霍尔德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如此焦虑过。
    那天安可可甩开他去找巴尔的时候，他真的头脑一片空白，哪怕之后亚瑟把安可可找回来了，他也高兴不起来。
    只要巴尔还没有离开中央高等学院，安可可就可能再度遇见他。
    到那时候，可能就没有这次的好运气了。
    战法之血当天，霍尔德还忧心忡忡，亚瑟这两天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以至于安可可过来和他们一起去竞技场的时候，还好奇地问了句：“你们是昨晚太激动了，没有睡好吗？”
    这两天安可可也没在他们的宿舍里留宿，都是和米勒在一起，他们知道这个事实，却也没办法阻止她。
    “只是庆典期间事务比较多而已。”亚瑟捏了捏鼻梁，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精力药剂，拽开瓶塞，面不改色地灌进嘴里。
    苦涩的滋味几乎让人的味蕾麻痹，不过精神确实振作了许多。
    他暗自呼了口气：“我先到看台那边去了，安可可你等会儿也记得过来，位置你知道吧？”
    安可可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看区和座位号，亚瑟才离开。
    霍尔德没办法像亚瑟那样从容地说谎，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一想到今天的比赛就有点兴奋，所以没睡好……”
    他顿了顿，小声问道：“可以给我一个胜利的祝福吗？”
    这也是自两界大战时留下来的习俗，有一对爱人因为战争分开，临别前，互相拥吻，许诺一定会胜利归来。
    本以为是最后的吻，没想到爱人顺利回来，两人重新相拥。
    在那之后，拥吻就成了爱人之间祈祷胜利的祝福仪式。
    “不行啊，”安可可眨眨眼，“霍尔德你不是我的爱人。”
    这可真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霍尔德嚅嗫道：“我只是……我只是想……”
    他到底垂下了头，声音更低：“那么，我可以抓住你的手吗？”
    这个安可可倒是无所谓，她伸出了手，看着霍尔德小心翼翼地握住。
    看到他这副模样，安可可突然问道：“霍尔德，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瞒着她的事？那可太多了，不如说，现在会变成这样，完全就是他的问题。
    霍尔德想要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可是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
    “哦，那就算了。”安可可也没指望着霍尔德跟她老实交代，她正要抽回手离开入场休息区，又被霍尔德用力抓住手。
    “等等！”霍尔德听着她的语气，莫名地害怕起来，他焦急地想要说点什么：“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会对你好，所以……”
    安可可抓住他的手腕，缓慢又坚定地将他拉开：“我现在感觉挺好的，等我什么时候找到巴尔，重新和他在一起，我会更好的。”
    “我好不好，不由你，也不由其他任何人来决定。”
    说完，安可可就径直转身离开了休息区。
    霍尔德怔怔地站在原地，凝视着自己被拽开的手，又慢慢合拢手掌。
    安可可来到看台上时，一眼便看到了最高处的看台上坐着的亚历克斯。
    他边上还坐着几个人，种族不一，大概是学院的高层。
    安可可感应到了亚历克斯执着的视线，不过她压根没管，而是垂眼看着场内。
    也不知道今天巴尔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得好好控制住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激动。
    确认安可可根本不打算看他，亚历克斯才苦涩地收回了视线。
    今天的战法之血，她应该主要是为了那个龙族来的。
    光论肉体的综合力量，龙族在各个种族里确实独一无二，老实说亚历克斯也认为战法之血最终的得胜者是他。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反正不管是霍尔德、亚瑟，还是他，都不会被安可可喜欢。
    要说的话，她对那个不起眼的米勒还要更喜欢些。
    想到这一点，亚历克斯就有些止不住的烦躁。
    难道说他也要像米勒那样，才能获得安可可的怜爱吗？不，不可能，不是他做不到，而是安可可很清楚，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不管他表现得有多卑微，她都不可能对他产生怜爱的情绪。
    战法之血很快开始，经过基础实力的筛选，总共有32名选手参加，采用的是两人对战的晋级赛制。
    光是第一轮就要进行16场比赛，乍一听很多，实际上并不会花费很多时间。
    像霍尔德，一场比赛不到几分钟结束战斗，胜利对他而言似乎理所当然。
    看完霍尔德的比赛，安可可有点腻了，她本来就对战斗没什么兴趣，也看不懂战斗技巧、时机之类的东西。
    既然确定霍尔德晋级下一轮，她便打算先去外面买点小吃——后面还有12场呢，每个哪怕只要几分钟，加起来也快半个小时了，够她跑一趟。
    “你要去哪儿？”亚瑟看出了安可可的打算。
    “去买点东西吃。”安可可回答得很是乖巧。
    亚瑟停顿几秒，站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去。”
    是有多不放心她一个人跑了啊？安可可在心里感慨，不过她也没拒绝。
    竞技场外面摆了一圈的小摊，什么小吃都有，安可可站在一个摊位前，等着炸肉丸好的功夫，亚瑟收到了霍尔德通过同盟契约发来的联络。
    霍尔德的语气称得上惊慌失措：“你快带着安可可出去！”
    亚瑟条件反射握紧了拳：“发生了什么？”
    “巴尔！巴尔他参加了战法之血，我听到他说本来要参加的是同队的另一个兽人，只是对方临时有事赶不过来了，他才代为上场。”霍尔德焦急地说道，“你快带安可可离开……”
    “我们现在就在外面，她出来买吃的。”亚瑟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你去找亚历克斯，说巴尔顶替别人参加比赛，这是违规操作，他的话应该可以阻止下来。”
    霍尔德一听也有道理，赶紧去找亚历克斯了。
    虽然还在比赛期间，但是霍尔德已经结束了第一轮，在第二轮开始前可以短暂自由行动，他就找了过去。
    只是到亚历克斯所在的看台后，霍尔德被护卫拦了下来。
    以他一个普通学员的身份，要在这种时候找亚历克斯，还是有些突兀了。
    霍尔德急得够呛，正好有一个穿着教师长袍的人从里面出来，他连忙叫道：“这位老师，能请你帮我转告亚历克斯老师吗？只要说霍尔德有事找他就行。”
    克鲁曼挑起眉，龙族啊，他以前也曾觊觎过龙族的肉身。
    “我可以帮你的忙，”克鲁曼颔首，“不过你是龙族吧？可以分给我一滴龙血吗？我有研究上的需求。”
    霍尔德想都没想就割破手指，将一滴灼热的龙血交给了克鲁曼。
    后者满意地颔首，进去通知了亚历克斯。
    听说是霍尔德找他，亚历克斯立刻意识到，事情和安可可有关，他维持住镇定，和旁边的学院高层打了招呼，匆匆离开看台。
    听完霍尔德的话，亚历克斯只觉得头脑都空白了一下。
    巴尔现在就在这个竞技场里？安可可就在竞技场外？他们离得这么近，要是让安可可见到巴尔，会发生什么？亚历克斯甚至不敢多想。
    他顾不得霍尔德，直接去找了战法之血的活动负责人，在说明情况后，要求他立刻惩治这种代为参加比赛的行为。
    负责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战法之血这种比赛，只要条件满足，谁都可以参加，只要那个顶替的人有那个实力，让他参赛也没问题吧？
    不过人家是血族亲王，负责人也不敢拒绝，只能为那个人惋惜了一下，就去通知了。
    根据亚历克斯的意思，负责人还特意嘱咐了那个人不要从正门离开。
    巴尔从后门走出竞技场后，又假装遗憾地和队员们聊了会儿，继续去逛庆典了。
    等一直回到兽人族的旅馆，确定没有被监视，他才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发现得还挺快，我还以为能上场被姐姐看到一次呢。”
    不得不说，龙族的嗅觉哪怕不比兽人族，这种时候还挺够用的。
    米勒已经收到了元素妖精的通知，提前到了旅馆内。听到巴尔这么说，他也有点遗憾：“如果能让安可可看到你一眼，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巴尔嘴角的弧度拉大，米勒这样时刻考虑安可可的感受，他还挺满意的。
    他拍拍米勒的肩膀：“没关系，这样也不错，他们以为避开了我和姐姐的见面，应该会放松些，等会儿我就该和同伴们一起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巴尔拎起收拾好的行李，和队员们集合，离开了城门。
    城门的守卫还诧异地问他：“不多待几天吗？庆典还没结束呢。”
    “不待了，已经为了庆典多留了几天，今天本来还想参加下战法之血再走的，可惜没参加上。”巴尔摇了摇头。
    守卫以为他的实力不够，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好磨练一下，等明年再来吧。”
    踏出城门的瞬间，有了结界充当屏障，巴尔很确定，自己不会再被城里的人追踪了。
    他立刻安排队员们踏上回兽人王国的路，自己则是转身到了和米勒约定好的城外某个偏僻的森林的小屋里，将米勒提供给他的魔法卷轴摊开在地上。
    卷轴上绘制的符文，足够充当一次性的传送法阵，不过距离很短，也只能传送一个人，传送结束便会立刻销毁，不留一点痕迹。
    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好了，而巴尔最不缺的便是等待的耐心。
    他遥望着城墙，安心等待着和安可可重逢的时刻的到来。
    另一边，米勒通过元素妖精，确定没有任何人在监视着旅馆这边，才从旅馆走了出去。
    他思索很久，最终决定去见伊修斯最后一面。
    然而等他到达伊修斯的住处时，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只剩下一封信被放在桌面上。
    伊修斯表示，精灵族给他发来了紧急联络，根据森林之心给出的预言，很快将发生前所未有的灾难。
    他作为精灵族的王子，必须赶回去主持大局。
    他还欠着安可可很多，光是教导米勒符文并不足够他赎罪，只是他也不能放下族人们不管。
    伊修斯还留下了一枚刻有他的标志的木牌，如果米勒有事要找他，可以拿着木牌到精灵之森来。
    信的最后，他如此写到：“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符文师，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一定可以依靠符文，成为大陆上顶尖的强者。”
    “顶尖的强者吗？”米勒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烧掉了信，看着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又听到了拍打翅膀的声音。
    米勒转过头，看到克鲁曼的使魔鸽子停在了他的肩膀上，张口以克鲁曼的声音传递命令：“到竞技场来，带上我给你的小刀。”
    他闭上双眼，又重新睁开。
    即将到来的混乱，将是他把安可可送到巴尔身边的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