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A）：四个答案

    “咚咚咚。”
    “有人吗？！”
    “砰砰砰！”
    “开门！！”
    洛秋稔端坐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他拦截了自己的清毒程序，整整12个小时。
    游戏被毫无预兆地关服12个小时，对《星河之恋》这样的大厂商开发游戏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纰漏。因为玩家群体众多，无故关服所需要承担的后果也是成倍增加。
    在过去的12小时里，他一直用总设的通讯器向总部发送安抚性信息，可是游戏的系统瘫痪问题迟迟没有解决，他们到底是要派人来查看的。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能做的只有将你与那作死的虫子隔绝开，只要将你保护在他亲自设定的保护锁内，便没人能发现你的存在，也没人能够伤害你。
    他曾幻想过赛姬带着你逃出游戏世界，回到他的身边。可是那终究是不可能。赛姬逃不出来，而且上头的人也已经掌握到彻底抹除他的办法（赛姬：你小子干的好事呗。）。
    已经迷失的故妹之魂，在虚拟世界中产生了新的意识，而现实的世界中，你的尸体早已被火化成灰。你是秋叶，但并不完全是，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最爱的妹妹。
    活在游戏里未必就是坏事，至少不用出来面对他这个令人作呕的哥哥。如果你真的回来了，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囚禁你。
    既然他无法真正拥有你，那么就这样将你关起来好了，等到一切风波结束，他就重新将自己的意识与游戏接通。等到那时，就算系统想要吸纳他的意识也无所谓了。
    在那之前……你就乖乖地呆在那里等他，不要信任那条虫子，他自身难保，跟着他你必死无疑，为了防止你逃出去，他已是费劲心机……
    “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总控制室的门被人暴力炸开，坚硬的钛金属碎片迸射到洛秋稔的脚边，他脸色淡然地关上面前的电脑，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
    在总控制室的门口黑压压地站着一堆人，他们身穿卡其色的警察制服，端着武器小心谨慎地走了进来。
    有人举起枪口对准了洛秋稔的脑袋，“听说这里有超仿真机器人，它在什么地方？！”
    洛秋稔顺从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威胁，于是那堆警察又将枪口对准一旁靠在墙上打盹的少年，少年两手空空，亦是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
    这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像机器人，那么只有……
    众人低头看向被捆在椅子上昏睡不醒的总设计师，他的头顶上插着一根电线，面容粗糙简陋，但是身材高大健硕。
    应该是这个没错了！但似乎已经被人制服了啊……，没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真是万幸。
    为首的警察走上前，用力抓起总设计师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随后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个机器人的皮肤和肌肉过于柔软，不像仿真机器人那般坚硬，扳过后脑勺一看，颈部也没有充电口……
    “噗，蠢货。”靠在墙边的少年睁开眼，语气嘲讽地说道。
    警察反应过来，迅速将少年控制起来，但是少年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甚至指了指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洛秋稔，语气无辜道：“警察叔叔，那个家伙才是机器人。你看他的头发还有眼睛，哪有正常人长这样的？”
    洛秋稔没有反驳，推着轮椅走向警察。
    “没错，是我。请把这个……少年，送到这个地址，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把她抱到床上，她腿不太方便。”
    如果你还能出来，那么必定要有一个实体来容纳你的意识。
    仿真机器人，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尽管他如此的自相矛盾，可仍旧想尽一切办法为你铺平后路。
    吾妹，无论虚实，哥哥总要和你一起的。永永远远。
    ——————
    你被困在莫名的玻璃房中，却一点也没有想要逃出去的欲望，你蜷缩在空间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怎么会是雷萨，在看到那些画面时，你首先想到的人是赛姬，可是为什么……
    是有人在暗示你什么吗，他特意将你封闭在这个空间里，将那些画面呈现在你眼前，他是想离间你和赛姬的关系吗？
    可是到底是那个人搞错了还是你看错了，那张脸，分明是雷萨的脸啊！
    “呼！”你重重吐出一口气，彻底放弃出去的想法。就好像曾经无数次面对无法接受的事情那样，你又一次选择了躺平等死。
    就算真的是雷萨又怎样，你现在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如同一颗无根的种子，飘荡在这漆黑的空间中，过往种种应当都与你无关里才对。
    你垂着头看向脚下的土地，不知何时，它们竟从一片黑色变得明亮起来，你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透明的玻璃上，这种感觉其实有点恐怖，像是随时会坠进深渊。
    你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的另一面，那个身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竟脱离你的脚掌，缓步向空间之外走去。
    你眨了眨眼，仍旧坐在原地没有动。
    你看到自己的背影穿过了玻璃墙，下一秒，浩瀚璀璨的星河便呈现在了你眼前，看着近在咫尺的月亮，你震惊地瞪大了眼。
    离你几步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孤单的背影，他面前立着一个巨大的三角架，明明银河系就在他眼前，他却仍旧固执地将眼睛放到望远镜的目镜上。
    及肩的长发无风飘动着，你看到他身边散落着些许雪花和樱花，红白相间，娇艳如他的侧脸。
    你感觉到温热的泪珠滚出眼眶，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像那个背影走去。
    你的脚步很轻很轻，生怕惊动了那安静的背影，慢慢走到他身后时，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身体。
    在你触摸到他的一瞬间，周围的风景迅速变化起来，先是漫天飘落的樱花花瓣，柔风吹来满面香甜气息，下一秒那些花瓣坠落，变成沉重的雪花，以倾盖天地之姿下坠着，但最终也没有轮到你们的身上。
    像是水晶球中似触非触的小小人偶，那么近，那么远，那么相爱，那么不能爱。你看到月很痛苦地蜷缩了一下，你吓得立刻又收回了手，那一刻，你感到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指尖蜷缩的一瞬间，一只大手猛地从空间之外伸进来，一把抓住你的手，用力将你拽了出去！
    你的视线摇晃着，最后落在了眼前人手中的狐裘上。
    你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到冷脸的赛姬站在你面前，你下意识张大了嘴，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赛姬他，竟用月的幻象把你骗了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想逃出这里了吗？！”赛姬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愠怒，可是你不懂他在发什么脾气，明明是他先丢下你的。
    “嗯。”你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句，伸手夺过他手中的狐裘，将它抱进怀里，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赛姬顿在原地皱了皱眉，他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追上你，拽住了你的胳膊。
    “你到底怎么了？”
    你垂着眼，睨了一眼赛姬拽着你的胳膊，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厌恶起来，下意识挣开了他的胳膊。
    “你才是有问题的那个人吧！我根本不想和你逃出这里，是你把我带进来的！也是你刚刚丢下我自己走了，凭什么反过来怪我！”
    赛姬的眉毛皱得越来越深，大概是你眼中的厌恶刺痛到了他，他竟真的松开了你。
    你拉平嘴角，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回走。
    赛姬再次追了上来，他的声音很小，语气也很别扭，但是他在向你道歉。
    “我很抱歉，是我的问题，我不该丢下你自己走的。”
    你没说话，只是抱紧手中残留香气的披风。
    骗子，没有一句真话。
    赛姬握紧拳头，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空间边界，终于忍不住强硬地抱住你的腰，将你扛了起来。
    你的肚子压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的脚步颠簸着，顶得你快要吐出来了。
    你突然大哭起来，张开嘴咬住赛姬的腰。隔着衣服，尖利的虎牙死死咬着那块结实的肌肉。赛姬被你咬得顿在原地，他松开了你，可是你仍旧固执地挂在他的身上撕咬他的衣服。
    贴身的上衣被你咬得裂开一条口子，泪眼模糊中，你看到他的后腰上有一块深色的印记，你的哭声顿住，猛地想起了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声音，那是梦中克里斯对你说过的话。
    “雷萨的后腰上有一块蝴蝶状的胎记，我看过，不会错。”
    那一瞬间，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画面。养蝴蝶的雷萨与“虫子”赛姬、在他们身上闻到过的熟悉药味与植物气息、睁着眼射箭的赛姬与戴单面镜看书的雷萨，还有颜色相似的头发，甚至他们鸡巴上翘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一个恐怖的猜想浮现心头，你的身体僵住，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赛姬在这时抱住你的大腿，将你从肩上放了下来。
    他无知无觉地捧起你的脸查看你的状态，深色的眼眸中透露着关切，这个眼神，怎么看怎么熟悉。
    你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赛姬抹去你的眼泪，他低头温柔地吻住你的嘴唇，舔舐掉咸湿的眼泪。
    “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他为什么突然用这种语气对你说话，你心中的猜疑越来越重，而赛姬反常的举动仿佛正在证实你的猜想。
    “赛姬。”你突然抓住他的手，赛姬的动作停了下来，两只眼睛专注地看着你。
    “你的右眼看不到，对不对？”
    “……怎么了？”赛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你在问什么，可是他看着你的眼神却愈来愈深沉。
    “你在看谁？”他皱起眉，像是从你眼中看出了什么。
    你握紧拳头，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你认识雷萨吗？”
    “不认识。”他回答得很快，回答完之后立刻拉起你的，带着你向原本的路线走去。
    你没有挣脱他，而是跟上他的脚步，你继续说着关于雷萨的事：“雷萨他养了很多毛毛虫，我一直以为你是他园子里毛毛虫成精了呢！”
    赛姬皱着眉回头看着你：“你就这么想我？”
    “难道不是吗？那你是哪里的虫子成了精？你真的不认识雷萨？可是为什么……”
    你抬起手，拉住他的衣领，用力向下拽，赛姬一时不察，竟真的被你拽下了上衣。
    紧致的黑色布料卡在结实的胸肌下方，露出半幅蝴蝶纹身，你的手指颤抖起来，更加用力地将那衣服往下拽。
    巨大的，栩栩如生的蓝色蝴蝶纹身像是睡着了一般，沉寂地卧在他的胸前，无数晶莹的鳞粉随着你的动作洒落下来，缓缓垂落在你的手背上。
    尽管你曾经有过类似的猜测，尽管你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在正真亲手揭开他的伪装时，你的心跳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随后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这样的蝴蝶纹身？还有你的腰上，也有一片蝴蝶胎记。赛姬……或者，我还是叫你雷萨？”
    “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赛姬。”被揭穿身份的赛姬并不慌张，你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不耐。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隐瞒身份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也不打算向你解释。
    “呵，有区别么？还是说，”你愤怒地戳了戳赛姬胸膛上的蝴蝶纹身，声音讽刺道：“你其实是雷萨的第二人格，你不承认你和雷萨是同一个人？”
    赛姬皱起眉，“连你也这样觉得？”
    “那不然呢，还有别的解释么？”
    赛姬的脸色有些僵硬，尽管他的脸和雷萨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可是在你眼里，他们的身影已经彻底重迭在了一起。
    “我没有否认我和雷萨是同一个人的事实，但我和他不……”
    啪！
    你抬起手，猛地甩了他一巴掌，你冷笑起来，因为过度愤怒，整个人都在颤抖。
    “在我眼里，你们没什么不同，都是令人恶心的家伙！你用雷萨的身份费尽心思的接近我，又以赛姬的模样绑架我囚禁我，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赛姬沉默不语，随后用不确定的语气低声道：“让你爱上我？”说罢，他自己先苦笑起来。
    “呵，演得还真是像，原来这就是你做演员的目的。雷萨，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演戏，你藏的这样深，连我这样的门外汉都要赞叹一句，雷萨先生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