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比赛

    接近傍晚日暮西沉，两人才准备离开游乐园。宋榆想吃棉花糖，赵渊让她在原地等他。
    她百无聊赖才发现旁边周末游乐园离场还有免费活动，是气球射击项目，一次性50个气球50枚子弹，依照命中率领取奖品。
    宋榆想试试，三等奖只需要打中35个就可以拿到一个小熊吊坠。
    宋榆刚开始五枪就打空了四个，但她慢慢掌握了节奏和规律，打中的也越来越多。
    然而后面来了对游客，恰好是过山车坐在他们后面的情侣，男生持枪站在她旁边，打得又快又准。进度甚至很快跟宋榆追平，35发子弹已经打破了30个气球。
    “阿诚好棒！”女朋友站在一旁为他打气。
    周围人喝彩声一声高过一声，尽管知道这是场竞技游戏，但两人站在一起，被人群包围着难免为人比较，受到干扰。
    宋榆定了定心神，只剩下15发子弹，但她只打破了25个气球。
    还需要再打爆十个。
    偏偏对方像是卯足了劲要跟她比较似的，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故意慢下速度来吊着她。宋榆开一枪他这边也开一枪，她不开枪他也歇了下来。
    这架势十分搞人心态，就这样断断续续开了五枪，宋榆只打中了一个气球。
    这下只剩下一个容错数。
    “怎么不来了？继续打啊？”
    这句话直接将宋榆推到风浪口。宋榆心道她玩枪跟他有什么屁关系。但周围游客目光纷纷投来，她心里憋了一股气，深呼吸瞄准气球后还是继续开枪，下一枪还是歪。看得他人直叹气。
    “算了吧，一打一个歪…”
    “没多少子弹了吧，最次的三等奖也要再打掉十个气球。”
    宋榆手有点抖，咬唇犹豫，她既不敢开枪也舍不得放下枪。
    明明她可以打中的。
    “别紧张。”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榆下意识偏头去看，男人身体却已经贴上她的后背。他的手覆过她的握住了枪，下巴轻轻蹭过她的脑袋，她好像被他直接抱在怀里。宋榆一时间失了神，他却带着她的手直接按下了扳机。
    “砰！”
    中了。
    “自己对准试试？”男人声音温和，一步步指导着她。
    宋榆尝试着再次对准，手却有些发抖。赵渊力道加重，握着她的手稳住玩具枪。
    “别怕。”
    “砰！”宋榆闭着眼睛打出了子弹。
    中了。
    宋榆心中安定了许多，就这样接连又打下几枪。
    五发五中。
    旁边的男生已经完成比赛，50中46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但他却发现观众的注意力却在宋榆身上。
    最后五枪、三枪…一枪！
    随着子弹弹出，一整排十个气球整整齐齐地“啪啪”爆掉。
    十发十中！
    周围不知道谁吹了声口哨，紧接着有人拍起了掌。
    “厉害厉害！”
    “没想到最后几枪竟然命中率这么高！”
    “去拿奖品？”赵渊松开了手，宋榆这才反应过来，去找老板兑换奖品。
    好厉害…剩下的一颗子弹竟然毫无发挥的余地。
    “不公平！”被唤作“阿诚”的男生看着两人即将走远，嚷嚷着，“规定是一个人参加活动，后面十枪明明是这个男的帮她打的！”
    气氛有些尴尬。
    拿到二等奖小羊手偶的女生拉着阿诚的手，“算了，我们又不是要和他们比…奖品都拿到了…”
    几乎是瞬间，赵渊变了脸色。宋榆看他浮起浅淡的笑，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
    “想要她手上那只蠢羊吗？”
    宋榆摇头，拉着他的衣角说想要回家。得到的却只是赵渊状若无奈的回答：
    “怎么办？可是我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了。”
    两人重新比了一轮，赌注是阿诚女朋友手上的小羊手偶。
    但这时候附近起了风，板子前面挂的气球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阿诚咬着牙率先开枪，果然气球经风吹过后开始乱晃，导致子弹打空。
    宋榆默默捏了把汗。
    “砰。”
    飘摇的气球干脆地炸开，像被子弹直接钉住。宋榆捂着耳朵看着单手举枪的赵渊，后者神情散漫，仿佛这真的只是场游戏。
    比赛最终以47：29告罄，赵渊还留了三个气球，因为他只开了47枪，阿诚全部打完了五十枪，命中率却比第一次低了许多。
    宋榆率先拍起了掌。
    “还要继续吗？”
    赵渊看着阿诚，抬手盲打了一枪，那只浪费了阿诚五发子弹的气球直接发出“啪”的爆炸响声。
    被挑衅的男生像那只泄了气的气球，他咬着后槽牙盯着赵渊，却硬生生挤不出来一个字。
    不敢比，是因为害怕输的会更惨。
    阿诚女朋友咬唇将刚拿到小羊手偶递给宋榆。宋榆勉强压了压翘起的嘴角，却没有接过手偶，反而一手拿着赵渊给她买的棉花糖拉着男人快步离开了游乐园。
    “都怪你都怪你！凭什么把我的小羊拿出去当赌注啊！死要面子！”
    “哎哟！别打了祖宗…那男的一看就经常来游乐园玩这种项目啊，我第一次打成这样算不错了…”
    小情侣的嬉笑怒骂传入宋榆耳朵，她的心沉了沉。
    车内。
    宋榆抱着怀里的绵羊玩偶，却没有多少兴致。
    赵渊打中了47发，老板按照规则给宋榆拿了只绵羊玩偶。
    “拿到奖品还不开心？”
    赵渊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开心啊。”嘴上这样说，却低垂着脑袋不看他。
    本来散漫靠在座椅上的人忽地正了正神色，伸手抚上她的右脸颊，低头感知她的情绪。
    “怎么了，乖宝？”
    “…”宋榆咬着唇，终究没忍住，问他。
    “你的玩具枪打得这么准，是不是之前也跟那位江小姐经常来游乐园玩这个啊？”
    她刚拿起枪的时候，甚至担心打不出来子弹。但赵渊姿态从容，甚至握枪的姿势、瞄准的动作都十分老练。
    赵渊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是那种毫无保留的笑容，笑声爽朗轻快，听起来心情不错。
    就连前排的阿坤都忍不住看了眼车内的后视镜。
    赵渊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
    “打得准，是因为之前练过真枪。”
    赵渊小时候跟着老爷子，老爷子那时候身体还算康健，喜欢在林子里面打鸟，顺带着教他拿枪。
    他的准头向来不错，甚至十四岁左右就已经超过老太爷培养起来的心腹。
    “是第一次来游乐园玩这个。”赵渊伸手捏她的脸蛋，像在鬼屋里那样，“也是第一次，教女朋友玩枪。”
    “乖宝不哭。”赵渊舍不得看她哭，但一想到她在吃他的醋，心思又软作一团。
    眼泪分明是最柔弱的东西，可她凝在眼角的那几滴，滚烫地落在他的心尖，直至心跳声振聋发聩，四肢百骸都为之兴奋发颤。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宋榆哼哼唧唧地问他，语气中带着点娇蛮。
    嘴上是这样说着，但宋榆心里大约清楚赵渊不会骗她。她鼻头酸胀，还是忍不住轻轻捶打了下他的胸口。
    “都怪你。”
    其实她清楚赵渊和前女友一起来游乐园，甚至一起玩过他们今天所有玩过的项目都不过分。但她不知怎么，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
    “我以前才没有那么爱哭。”
    “爱哭就爱哭。”赵渊把她抱进怀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话却像一柄刀硬生生捅进宋榆的心，她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哭得更厉害，肩膀在他怀里发着颤。
    “才不是，只有被爱，才会有人关心你有没有在哭。”
    而不被爱的孩子，即使哭得再大声，也无人理睬。
    所以，从被接到宋家起，她就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赵渊默了默，抱她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我们小榆不是没人疼爱的孩子。”
    “以后，我手里的糖，都会给你。”
    ……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
    宋榆下了车，她拎着今天的战利品慢慢往学校大门走。
    但没两步她忍不住回头看，赵渊站在车前。她想起下午他开枪时也表情又冷又酷，高傲中带着些许不屑。但他看她时，目光温柔又泛着绵绵情意，见她转身嘴角勾起微笑，勾得宋榆心尖像是撒了层糖。
    下车前赵渊给了她一张卡去买糖，黑色镀金的，据说是ABS某家糖果俱乐部的高级VIP储值卡。
    她害怕弄掉，把卡直接塞进平时装饭卡的卡套里。
    但宋榆终究没忍住又跑回来，像只粉白小猫小跑着扑到他怀里。
    “下周还要见面好不好？”
    “等下次见面，我身上的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