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2秘仪

    转生妈妈42  秘仪
    将死的太阳将一切染至昏黄，宣告着夜之帷幕即将到来。
    阿德莉娅刚一进门便听见了粗重的喘息。
    “你来了。”老人说。
    ——阿格尼婆婆的状态很糟糕。
    数十只垂死的渡鸦在她的面前哀嚎着，猩红的血液自漆黑羽翼下的伤口中流出，眼眸中的光辉也愈发黯淡，直至最终熄灭。
    老人斑驳如鹰爪的手掀开茂密的羽翼，露出割裂开渡鸦大半身躯的创口。
    她知道阿德莉娅也只需看一眼就明白了。
    “.......是神殿？”
    “嗯。”阿格尼婆婆哼了一声。
    渡鸦与邪术师紧密相连，同时驱使数量如此庞大的渡鸦群并遭此重创，哪怕是资历深厚的阿格尼婆婆也变得颇为虚弱。
    阿德莉娅绕到她的身后，治愈魔法的光辉黯淡。
    “他们驻扎在黑森林的入口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阿格尼婆婆紧握着拐杖，忍受着治愈的痛苦。
    “「树下女巫」没有将他们赶走吗？”
    “他们只是在入口处徘徊，却没有踏进黑森林一步。”老人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轻点，我都一把老骨头了。”
    “女人就像美酒，越老越有韵味。”一个嘻嘻笑着的声音凭空出现。
    阿格尼婆婆枯干的右手手背上的符文闪烁。
    “好久不见小莉娅，看来这段时间你过得很不错。”
    “阿斯蒙蒂斯大人。”阿德莉娅微微低下头。
    掌管色欲之罪的魔王自遥远的九狱投以注视，尽管形体未现，阿德莉娅还是感到一阵上下打量以她的视线。
    木屋中的烛火摇曳。
    “阿格尼也真是别扭，为了让你专心研究，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不是惯例的西巡吗？”她问道。
    神殿与邪术师氏族的微妙关系自「千年战争」以来便延续至今，氏族隐退于黑森林中，神殿也每年派遣西巡的圣职者，在明面上保持着互相戒备的模样。
    而只要他们没有踏进黑森林区域当中，氏族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就目前来看，当然是。”阿斯蒙蒂斯说，“但小莉娅——看看这个。”
    阿格尼婆婆手边的一只死渡鸦忽然“活”了过来，伤痕累累的躯体扑腾着翅膀飞起，荧绿色的眼眸径直与阿德莉娅对视。
    阿德莉娅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它所曾见到的景象：
    在黑森林的边缘，模糊而朦胧的雾中，身着白袍与盔甲的众多之人。
    他们中有人蒙着眼带、有人锁住喉舌、有人用蜡油封住双耳。
    ——神不可视、神不可言、神不可听。
    有人注意到飞来的渡鸦，仰起头。
    咔嚓！
    阿德莉娅突然从共感中恢复了过来——这是这只渡鸦在死去前所最后见到的景象。
    “神前会议直属的秘仪？”她喃喃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神前会议是神殿的领导机构，而直属于秘仪的司祭们，更被视为直接沐浴于神的荣光之下。
    他们负责拱卫大圣堂的至深处，从不轻易出动。就像氏族灵庙中的老人们一样，是神殿与氏族彼此暗中对峙的底牌。
    “秘仪出现在黑森林的边缘，这要么是开战的讯号，要么......”
    “圣人巡礼。”阿德莉娅一愣。
    神殿信仰于神，而圣人是神在地上的代言。
    他的出巡，自然值得动用秘仪的拱卫。
    “你当年把神殿的圣人拐走可真了不起，”阿格尼婆婆疲倦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还在秘仪的追杀头号名单上......”
    “天啊，那就是小莉娅的朋友要来玩了。”阿斯蒙蒂斯发出了一声怪笑。
    可阿德莉娅笑不出来。
    她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注视向阿格尼婆婆。
    “渡鸦看见了科伦....圣人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者说，看见了另一个——”
    “冷静些，阿德莉娅。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可我们已经没有「塞勒姆的秘钥」了！克里斯托弗那个混蛋亲手将它献给了神殿——现在人甚至又叛变了！”阿德莉娅的指甲陷进自己的皮肤里，很难说这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悲切。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一切都变了，从立场上来考虑，她已经不能再将他们看作单纯的同伴了。
    她甚至没意识到这是她回到氏族后第一次面对克里斯托弗叛变的事实。
    “.....渡鸦没有看见，但既然有秘仪在，圣人同行的可能性非常高。”
    “我去看看。”阿德莉娅果断道。
    至少必须要明白，科伦、以至于神殿是想做些什么。
    在阿格尼婆婆拦住她之前，木屋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一具骷髅出现在门前，她们认出这是负责看守村落门口的那位。
    “阿、阿、阿格尼，阿、阿、阿、阿德莉娅。”它的下颚骨有些松了，发出的声音结结巴巴“冰、冰、冰、冰铠甲——”
    奥德勒？”阿德莉娅反应过来。
    “他、他、他、他——”
    骷髅几次试图说完整句话，但下颚骨一直在往下掉，它索性直接一指村落的中心位置。
    村落中。
    氏族中的人们渐渐聚集了起来，缓缓向入口处靠近。就像那一天，他们欢迎远行的女儿归来之际。
    只是这次，他们迎接的另有其人。
    高大的铠甲自落日的地平线中缓缓出现，银白的铠甲渡上金边。
    小女孩在他的怀中静静地沉睡着。
    氏族中人都渐渐感应到了那预感，发出低低的讶异“天啊........”
    阿德莉娅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奥德勒将沉睡的莉莉交给别人，注意到怔怔地注视向他的阿德莉娅时，他也略微仰起头来“莉娅。”
    他知道她真正看向的不是他。
    人群中渐渐分开了一条小道，阿德莉娅走到奥德勒的跟前。
    “这是......”她有些难以相信现在看到的东西。
    一把漆黑的长剑如沉睡的女孩那般，同样沉默地握于铠甲的手中。
    它的剑柄如同钥匙握把，而剑身雕刻有繁复而神秘的花纹以及大量镂空。
    每一位塞勒姆氏族的邪术师都难以抑制与它的共鸣。
    “嗯。”奥德勒低低地应了一声“我遇见了科伦。”
    “他说.....要将它还给你。”
    他将剑捧到阿德莉娅的面前。
    她犹豫了片刻，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指尖还是触及到漆黑的剑身。
    ——在那一瞬间。
    耳边好像传来了轻笑。
    而后。
    “............？！！”
    阿德莉娅突然猛地将奥德勒推开，连同那把长剑一起。
    “走！快走！！！”她尖叫道。
    已经晚了。
    洁白而圣洁的光芒将漆黑的森林照亮。
    ——「神倾倒刑罚之时，是仇敌夸耀，施展能力之时。」
    ——「众民之心迫切哀求主，愿流泪不止，打动天上宝座之心施怜悯。」
    于是，天使降临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