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将军

    席揉了揉有点进水的鼻子，打了一个喷嚏，现在外面气温已经降到十度以下，屋内虽然有暖气但他们设定的温度也不高。
    席走出浴室正想回房间换衣服，就见祝十拿了浴巾过来，一如既往温柔体贴，像是刚才冲他冰水的人不是他。
    「擦一擦吧，外面天气凉，不要感冒。」
    「??谢谢。」席接过浴巾，总感觉似曾相识。
    自从被祝十开眼后，席每天晚上睡觉都会作到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详细的梦境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但那些梦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里面都会有祝十的身影，不，应该说是那位长的跟祝十很像的白色神灵的身影。
    席真心觉得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不然没道理他们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怎么了？」祝十疑惑的看着席，不懂他为什么拿着浴巾沉思不动。
    席摇了摇头，说：「没事。」
    「那我先回房间了，你记得把沙利叶叫醒，你们不要再喝酒了，认真念书吧！」
    「等等！」席突然伸手拉住祝十。
    「怎么了？」
    「??」
    见席又沉默，祝十露出微笑说：「先生，你还没被水冲够吗？」
    「??不是，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你就是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位白色神明。」
    祝十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记忆，你也没有证据，而且如果我真的是那位神明的话，那你是谁？」
    「??」
    「能坐在高处王位看着我的你，是谁？」
    「??」席还真没想到。
    祝十有些意外的问：「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借了别人的视角，看了别人的记忆？」
    「我怎么知道？」那种超脱一般人理解范围的场景，席完全没把自己带入。
    「也是，我也不知道。」祝十走上前，拍了拍席的肩膀说：「所以别想太多，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到那时，就算不想知道也很难了。」
    「??」
    「你快去换衣服吧。」
    「??好吧。」
    ＊
    星期六很快就到了，三人坐上席上个礼拜刚买的限量版黑色电动超跑，拉风的开去离学校最近的百货公司，大概三十分鐘的车程。
    祝十真心觉得这车有够难坐，车椅特别硬，坐在后座的沙利叶更是腿伸不开，虽然说这车的外型很酷炫，但身为享受主义者，祝十决定以后绝对不买这种类型的车。
    到了目的地，席停好车后，几人走进百货公司，祝十忽略周围不存在的人影，跟着席和沙利叶走往专门卖精品西装的店家。
    西装店的服务人员看到他们几个走进来，双眼发亮，虽然这三个人看起来还是大学生，但席跟祝十身为有钱人的气息挡都挡不住，身上随便穿的衬衫牛仔裤都是高级名牌货，举手投足带着从容与自信。
    沙利叶虽然不像席跟祝十那么有钱，但他从小跟着席混，动作举止学的十足十，非常能够唬人。
    服务人员热情的接待，他们最喜获这种有钱还会花的富二代了。
    「你们好，我们目前架上的大多都是上一季的商品，新品大部分还没到货，请问你们有需要看新品的目录吗？我们可以尽快帮你们调货。」
    「通常调货要多久才会到？」祝十疑惑的问。
    「快的话大概需要两三天??」
    「不用了。」席走去看一旁架上掛的西装，对祝十说：「你明天就要穿，没时间等，随便选一件就行。」这家牌子的西装都是跟知名设计师合作的高档货，价格全都飞天，随便选一件都够体面。
    席拿了一件看的顺眼的深蓝色西装递给祝十，说：「试试这件。」深蓝色西装的袖口跟领口处都有非常精緻的金丝勾勒，并不明显，看着低调高雅优美，席觉得这很符合祝十的外貌跟气质。
    祝十没意见，跟服务人员拿了适合的尺寸后去了更衣室，他以前的衣服大多都是他的管家帮他选的，他没什么看衣服的眼光，对时尚流行更不清楚。
    过了一会，祝十从更衣室走出来，问：「看起来怎么样？」
    席看了过去，深色的西装让祝十显得更加成熟，袖口的金丝也很配他的气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西装不是订製的，腰部衣襬有些宽大，不过席还是觉得眼前人很美，成熟稳重又禁慾，他眼神暗了暗，想把人藏起来。
    「你们有现场小改的服务对吧？」沙利叶笑着问服务人员。
    「有的，这位先生是想修改腰线的部分对吗？」服务人员眼力很好，直接说重点。
    祝十看向席，眼神茫然的表示：我不知道，你选的，你负责。
    席二话不说：「改。」
    两人的互动搞的服务人员以为自己的眼光出问题，以为祝十不是富二代，而是被富二代包养的小白脸，直到结帐时祝十拿出写着自己名字的无限额信用卡，服务人员才松了一口气，找回对自己眼光的信心。
    之后几人又去看了旁边几家衣服店，买了几件后，才慢悠悠走回停车场。
    席：「??妈的！」
    「怎么了？」沙利叶疑惑的看向突然爆粗口的席。
    「有位穿盔甲的鬼坐在他的车顶上。」祝十淡定的叙事。
    「简直糟蹋我的新车！」席握紧拳头，准备把鬼打下来，一走近，那隻鬼突然转头看向他们，是苍老的面孔，眼里带着怀念的情绪，说：「又见到您了。」
    「你谁？！」席面无表情，这个老鬼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他还是想打老鬼怎么办？
    穿着盔甲的长者并没理会席的问题，它眼睛直直看着眼前几人，又好像不是真的在看他们，比较像是透过他们在看以前的故人，自顾自的喃喃：「我的名字叫雅修斯，我是一名将军，我同意开战是为了我的家乡、我的家人、我的兄弟，之后好不容易战争结束，我国胜利，但我的家乡却被毁了??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我的兄弟、我的一切，战争结束后，我发现我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还要多了好多好多??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席没什么良心：「关我屁事！给我从车顶上下来！」
    「??」祝十无语的看向席。
    沙利叶听不到鬼将军的声音，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不耐烦的席。
    结果鬼将军还真的从车顶上跳了下来。
    「??它不会是要来打我？」席有些心虚的问祝十。
    「不是。」祝十拉住打算先发制人的席，说：「你别闹了，人家根本没理你。」
    鬼将军的眼神混沌，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祝十都不确定这位将军是不是在跟他们说话，刚才它也许只是刚好想下来罢了。
    鬼将军习惯性挺直背，直挺挺的站在他们面前，继续说：「战后我活了很久，只有我活了好久，最后??我终于死了，我的灵魂回到了当初的战场，那里剩下一片荒芜，我向天地诉说我的罪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才可以被赦免，我在那里跪了好久好久，久到神明终于降临，祂告诉了我赦免的方法，叫我当一名旁观者，见证战后的未来，所以我留了下来，我在这世间待了好久好久，我目睹了许多悲伤的故事，也目睹了许多幸福的人生，最后终于来到这个几乎没有战争的时代??」老将军突然朝他们跪了下去，卑微的请求：「神明大人，我真的能够获得赦免吗？」
    席对鬼将军可悲的人生没啥同情，只觉得这隻老鬼好烦，想一脚把它踹出去。
    祝十走上前，伸手把老将军扶起，语气温柔的微笑说：「辛苦您了雅修斯将军，您早已获得赦免，已经可以休息了，祝您今后万事无虑，不再烦心忧愁，一路顺风。」
    老将军抬头愣愣的看着祝十，看了好久好久，最后落下了一滴泪，身影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了。
    席也愣愣的看着祝十，脑里除了「美」没有其他形容词，他觉得其他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白发青年刚才带给他的感觉。
    就像黑夜中的满天星空，存粹又自然，也许「美」这个字就是为了眼前人才存在。
    祝十知道老将军只是想要一个解脱罢了，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告诉它够了，而它也真的停留在人间太久了，祝十并不介意当那位帮它解脱的人。
    席轻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情绪，说：「所以那位老将军去投胎了？」
    「应该吧。」祝十看了眼时间，笑着说：「上车吧，我们还要去买菜呢。」
    沙利叶无语的说：「你们真该庆幸附近刚好没人，不然准被抓去精神病院，我拦都拦不住。」在他眼里祝十跟席就是莫名其妙对空气说话，活像中邪。
    席对沙利叶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