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办公室里。
    舒忆雪低着头，被老师训斥着。
    班主任一派语重心长的态势，其他老师则是低着头批改作业，偶尔抬眼看一下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接着，便用一种了然的笑，结束这一眼。
    都是十几年的教龄了，对这种事情大都是见怪不怪，青春期的少女嘛，太多好苗子因为这些情情爱爱倒在了独木桥下。她们当老师的，肯定是把这一颗爱才的心，力图劝告。
    “忆雪啊，你家里的情况，老师也了解一些，这几天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舒忆雪想到被他送到高档疗养院的奶奶，摇了摇头。
    看着她这幅乖巧的样子，班主任也不好责怪她，拿出了语文卷子。
    “这是上次考试的卷子，你看看后半面，忆雪，你可一直都是老师的骄傲啊，这种状况是因为什么呢？”
    舒忆雪眼睛逐渐湿润，看着自己的作文。
    她的字一向工整，班里的黑板报板书，向来都是交给她。此刻，作文的字也是杂然凌乱，应付的不要太明显。
    “而且，作业的情况，这两三天，你都没写什么作业吧，各科老师那里我都看了名单。能不能跟老师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舒忆雪低着头，脑海里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切，似乎从那封情书开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夜路强吻，入室拍照，现在，自己甚至被他强奸了，仅仅是站着两条腿都虚浮的要命，腿心撕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你是和肖陌寒谈恋爱了吗？”
    王华也不再拐弯抹角，根据班里同学的风言风语，以及她的几次问话，大概了解了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简单。
    只是听到这三个字，舒忆雪的身体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她一路从别墅区逃到这里，本来已经走的腿酸，恰好遇到一辆车，她鼓着勇气问了一下，居然真的顺路，才早早地回到学校。
    没想到，一回来就要迎接班主任的“良言相劝”。
    “老师可告诉你，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学校本来是打算把这次领军计划的名单交给你的，可是你现在的状态，你说老师能放心的推荐你吗？”
    领军计划，象征着那座学府的可能。
    她真的很想。
    自己数年来的苦读，考纲所有的英语单词，语文所有的文言文重点，以及数理化各种题目经典的考法都在巨量的练习中滚瓜烂熟。
    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靠着那张试卷改变命运，在一个新的环境里给自己的人生添砖加瓦。
    可是，还能吗？
    王华对于这个插班生的背景也有一点了解，但是并不多，对于肖家，也仅仅是知道一点凤毛麟角。
    “老师可告诉你，你觉得肖陌寒跟你是一路人吗？青春期的恋爱是很难经久的，但是高考就这么一次机会啊。把握不住就是一辈子的事。老师就跟你说这么多，具体怎么样，还是要你自己判断。”
    舒忆雪父母都不在，每次开家长会，她的座位都是孤零零的自己坐着，但是即使这样，还是一丝不苟的努力着，没有放过一次拿第一的机会。
    王华一直以有这样的学生为荣，小姑娘是长得漂亮，成绩突出，字更是好看的不得了，一手漂亮的楷书征服了每一个阅卷人。她是唯一一个作文能够满分的学生。
    所以，对于她的这种堕落，刚有一点点苗头，王华就担忧的叫她过来问情况，可是，舒忆雪本就话少，对于这种正常女孩还难以启齿的话题，自然是更加问不出什么。
    舒忆雪眼神空洞的回了教室，闷闷不乐的趴在桌子上，有点想哭，但是最近哭太多次了。又有点想和人说话，正想着的时候，就感到身边的椅子坐了一个人，却没闻到那股让她胆战心惊的薄荷味。
    “舒舒，你还好吗？”
    顾池担忧的神色写在脸上，她十分同情这位自己好朋友的遭遇。但是知道了肖家的恐怖之后，更是感觉到一阵无力，若是他真的想做什么，那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自己家的小公司，不过是肖陌寒一句话就灰飞烟灭的事。
    舒忆雪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之前在办公室，她把校服领子拉到最大，盖住了脖子。可是此刻趴着的角度，还是让顾池看了个清楚。
    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印子，吸的有轻有重，甚至有的地方都泛了紫色。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颈间的一道红印。
    这，是被项圈勒出来的。
    “舒舒，那个混蛋，他真的把你......”
    顾池的声音也哽咽起来，肖陌寒是从自己家里把人掳走，单是脖子就这么多痕迹，她不敢想，舒忆雪和他单独相处是受到了怎么样的折磨。
    “其实我报警了的，但是他们听说是你的事，根本就没有出警。”
    舒忆雪擦擦自己的眼泪，勉强露出一副微笑的样子“没事的池池，我不会就这样被打倒的。”
    但是其实她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躲过那个恶魔，他真的要把人关起来，自己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池池，你谈过恋爱，你说，恋爱是什么样的？”
    顾池眼眶湿润的吸了吸鼻子“恋爱当然要两个人都互相喜欢，肯为了对方着想，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
    是的，那毕竟是恋爱呢。
    比她们这样正常多了，谁恋爱会用链子呢？
    “其实，我可能以后没机会来上学了。”
    舒忆雪看着熟悉的黑板，没想到自己连仅有的一条路，也马上就要失去了。
    “什么意思？”顾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就是会，锁着我呀。把我关在房间里，还说要注销我的学籍，所以，可能也没办法高考了。”
    舒忆雪又掉了一大滴眼泪，她抽出来一张纸，敷在眼睛上，那张纸越湿越多，女孩的手也逐渐抖了起来。
    “那他，肯和你交流吗？”
    “他不听的，我的话，一点点用处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多的求饶，都在唇舌交融直接被吃进了肚子，舒忆雪觉得前路黑暗的特别厉害。
    在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团圆的时候，在过年之际，独自守在病床前看着奶奶手上一滴一滴的点滴的时候，在打工被客人刁难，老板责罚的时候。
    她会有疲惫，却没有这样深重的绝望，她有多么的无力呀。
    “池池，考上大学之后，我们还要在一个城市里。”
    “好嘞，你考去哪，我就去哪。但是说好了，你可一定要去大城市，我可不想陪着你去犄角旮旯呢。”
    “你看看自己的成绩单，到底是谁快去犄角旮旯了，羞不羞。”
    那次是两个人为数不多的出门逛街。似乎就是在不久之前；似乎，又是在很久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