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斐然又给她看：“我还弄到了一点水果。”
    那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个大饱满，看着就甜滋滋，洗得干干净净。估计斐然是拿灵晶和人换的。
    两人各分一半。葡萄确实好吃。
    没多久，罐头也开始煮开，里面的冻块彻底化开，散出的香味引得营地里的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眼光。这样的肉罐头是难得的美食。
    “有药吗？”有女人惶急的声音传来。“我女儿发烧了，有退烧药吗？”
    一个女人正在和旁边的帐篷里的人交谈。那个大帐篷住着几个流浪的荒野猎人，帐篷外停着几辆大排量的改装摩托。
    为首的光头刺青大汉不怀好意地打量女人，肮脏的目光让女人有些畏缩。她咬着牙默默忍耐。
    大汉说：“药倒是有，可你拿什么换呢？”
    女人拿出一袋子食物，“这些都可以给你。”
    大汉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我不缺吃的。你要是想换药，那就留下来招待我们兄弟，五个人。”他强调。
    女人面色惨败。即使身处天灾，她衣衫破旧，面上也沾着些许尘土，但也能看出她姣好优美的五官。她很清楚大汉是什么意思。这个世道早就变了，人们已经没有了安全，尊严成了奢侈品。
    她的女儿烧得太严重，已经开始失水，死亡随时会降临在这幼小的生命身上。。她没得选。
    女人颤抖着嘴唇，哑着嗓子打算答应。
    “到我这儿换。”辛无月说。她听见了女人和那个大汉的交谈，实在看不下去，就出言打断。
    女人一转头，看见一个很有气势的女孩。她喜出望外，飞快地走过来。比起那个大汉，辛无月怎么看都更好些。
    那大汉看见到手的乐子没了，就恶狠狠地瞪向辛无月，他们几个是这个营地的地头蛇。辛无月毫不畏惧地看回去，斐然轻描淡写地弹开了身旁的刀鞘，挨着火堆休息的大金也睁开眼睛。
    看见这一群昂贵也强大的变异飞禽，还有极光小队明显的精良装备，大汉啧了一声，放弃了动手的想法，转身退让回了帐篷。
    辛无月在背包里翻找出消炎药，取出两片，递给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赶紧把交换的食物递过去。
    辛无月摆手：“你留着吧。”
    女人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地红了眼圈。她给辛无月道谢，坚持要把食物留下。
    辛无月伸手，从那个袋子里取出两颗糖：“够了。我爱吃甜的。”
    女人离开了。
    斐然安静地看着她这样做。天灾降临，强行把心变得麻木，抛却所有的道德，许多人都自然而毫无抵抗地发生了这样的蜕变，但辛无月没有，她还是保留着珍贵的同理心，既不以此为傲，也不以此为耻，只是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吃完罐头后，辛无月分给他一粒糖。薄荷口味在口腔里蔓延开。
    辛无月挨着火堆躺了下去。她出神地想，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天灾，人类可以保留安全的生活，有一点点生而为人的基本尊严？
    辛无月并不想称霸自己。生而为人，能够幸福地过完一生，已经是足够幸运了。比起权力的阴诡地狱，辛无月只愿意保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但为了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哪怕面前阻拦的是邪神，辛无月也要弄死邪神。她管这叫普通人的坚持。
    明天就要到海城了。
    第67章 海啸和台风
    “前面就是海城了。”屠晶对照着手里的地图，肯定地说。
    辛无月骑在大金身上，视野里已经出现了一座城市。她拿着望远镜看过去，城市内人群涌动。正是海城。
    金翎隼载着他们在海城外停下。
    原本的高速公路收费口，已经改成了进入海城的通道。人们排队等着接受入城审核。
    海城的审查人员要求外来人员必须缴纳五颗灵晶才可以入城。入城后的身份是暂时居留人员，只能停留十五天。要想长期居住，成为海城的正式居民，则需要缴纳更多的物资。天灾之下，维持一座城市运转消耗的资源极其恐怖，许多城市基地都只能优先照顾本地居民，外来人口想要加入就必须缴纳物资。
    尽管如此，流民们依旧要加入城市基地。他们也许是天灾发生时就住在农村，也许是原本所在的城市已经破灭，而沦为流民。现在的世道，这些原本只是普通人的流民根本无法在荒野生活，只能想办法攒物资加入某个城市基地，谋取一线生机。
    辛无月一行人缴纳了入城用的灵晶。海城的工作人员则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身份芯片和一张电话卡。天灾后已经没有了覆盖全国乃至全球的电话通讯网络，大型城市基地内部还能够自建电话这类即时信号基地，但也只能覆盖整座城市。
    就这样，辛无月等人才进入了海城内部。
    海城是龙国南部的一座海滨城市，风景优美，天灾前是著名旅游圣地。天灾后，海城及时在地面上兴建了大型避难所，扛过了寒潮和热浪，现在是南部最大的城市基地。
    海城里的建筑保存还算完善，作为海滨旅游城市，海城的建筑充满了西式风情，衬着此时的蓝天白云，是天灾时代里久违的浪漫风情。城市内修建了许多漂亮酒店，在天灾后也继续维持运营。
    进城的时候屠晶已经打听过内了城内的酒店，便给辛无月建议说入住当地的民宿，可以包一栋民宿的独栋别墅作为住处。辛无月摇头，吩咐她去找一家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但酒店不要太高，最好在十五层左右。他们住的房间要至少订在十层以上。
    这个要求让屠晶疑惑不已。他们这支队伍一共二十人，包一栋民宿别墅住既方便又能保证隐私，可谓是最佳选择。若说辛无月是觉得民宿服务不好，想要入住五星级酒店也说得过去，可是五星级酒店一般都在二十层楼以上，还要专门挑选一栋偏矮的五星级酒店？可入住又要住高层？
    屠晶虽然疑惑，但也不敢质疑辛无月的决定，而是立刻去找当地人打听起来。她很快就问出了合适的酒店。这家万悦酒店总高十五层，辛无月一行人的房间都安排在了十四层。每个房间都配备有宽阔的露天阳台，正好让金翎隼休憩。
    一行人登记入住后，辛无月就打算出门了解下情况，斐然则陪她一起行动。
    和江城一样，海城室内也开起了许多材料商店。斐然单手拖了一个板车，上面的箱子里堆满了变异兽的材料。这次前往海城的路上，他们一路上也撞上来许多变异兽，都被极光小队顺手打了下来，变异兽身上的皮毛鳞甲、骨刺毒液这些值钱的材料，全部都存在了这几个箱子里。
    辛无月问了问价钱，找了一家还算合适的商店，就打算把这些材料全部清仓卖掉。他们来海城有事要办，这些材料带在身边不方便，不如就地处理。
    “一共三千枚灵晶。是给你灵晶还是换成海城的信用点？”商店老板问。这可是笔大生意。不过这随手就带来大笔材料的姑娘明显对价钱十分懂行，因此老板也没能糊弄，而是给出了合适的价格。
    辛无月对老板开出的价格也还算满意，和在江城的价格差不多。她问：“老板，你这儿能换吃的吗？”
    这次前来海城，极光小队里每人都带了二十个罐头，在路上消耗了小一半，除此之外还带了四个空间折叠箱，里面也装满了各种物资。辛无月不打算动用这些物资，打算留着救急，在海城的时候可以在当地购买食物。
    胖老板眼前一亮，殷勤说：“有啊！隔壁那家食品店就是我开的！”
    胖老板直接把辛无月和斐然两人带到了食品店的仓库，这两人一看就是大客户。拿着一千枚灵晶，辛无月就开始了采购。此地靠海，食品仓库里存放最多的就是海鲜，手臂长的龙虾、帝王蟹，各色海鱼、鲍鱼、生蚝、鱿鱼、海蛎、海螺，数十上百种海鲜塞满了整个仓库。辛无月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天灾后海城能成为南部第一基地。只因其他基地都因为天灾短缺粮食时，海城却可以捕捞海鲜，普通居民也能赶海，多少还能找到点儿吃的。
    辛无月在江城时从未缺过吃食，但吃的也多是红肉，海鲜少见。如今见到这么多海鲜，也是食指大动。她一挥手，直接挑着品种采买了五百斤海鲜。极光小队都是异能者，身体比起普通人需要更多能量，每天至少需要三斤肉食，还不算主粮。除了人类的口粮，变异兽也需要考虑。金翎隼一路飞行到了海城，也累了个够呛，除了自带的兽粮，辛无月打算再留一些海鲜给金翎隼尝尝味儿。这样算下来，这五百斤海鲜恐怕最多一周也就消耗完毕。
    除了海鲜，辛无月还看中了仓库里的水果。水果在现在可是稀罕东西，在江城很难买到。海城却盛产水果，石榴、芒果、山竹、香蕉、火龙果、柚子……水果品类极其丰富。辛无月也一口气买下了一百斤。
    灵晶的购买力不错，买了许多食物，老板还找了辛无月2300枚灵晶。辛无月拿上，又在旁边的装备店里买了五艘充气船，手动气泵，船桨和修补工具，然后又购买了五十份救生衣。
    斐然管胖老板借了一辆车，直接把辛无月买的东西带回去，而辛无月则是往主干道走去。
    这次临行前，郁子秋给了辛无月一位好友的联系方式。郁子秋的这位好友名叫田明月，是海城诺亚研究所的高层人员，可以帮助辛无月寻找伊米尔的下落。郁子秋没有直接联系海城的官方机构，毕竟这个伯希达教派根基深厚，说不定在官方机构里也有他们的信徒，如果大张旗鼓直接联系，消息极易走漏，到时候难免打草惊蛇。
    海城的诺亚研究所位于一栋金融大厦。这栋金融大厦最开始入驻了数家银行，因此安保设计极其严格，天灾后，银行彻底破产，这栋楼就分给了诺亚作为驻地。
    隔着一道街口，辛无月找了个僻静的巷子，给田明月发消息：“我到海城了，在右边路口的巷子里。”
    没过多久，一个高个子女人走进了这条巷子。她身量高，大约一米八，穿着黑色制服，气势极盛，她左右看了一会儿，朝辛无月走过来。“你好，我是田明月。”
    辛无月伸手：“你好，我是辛无月。”
    田明月留着短发，外表干练，性格和郁子秋一样爽朗。“子秋已经跟我说了你的事情。”她先说。“那个叫伊米尔的男人，我已经在海城开始搜寻。不过，我检查了所有入城记录，都没有找到他。”
    “入城记录可能被销毁吗？”辛无月问。
    田明月摇头，跟她说明情况：“所有的入城记录都经由三方监管，而且，监管系统正是由我们诺亚制造。对方要想销毁记录，我不可能查不出来。”
    辛无月闻言，细细思索起来。海城没有伊米尔的入城记录，要么就是伊米尔没有前往海城，要么就是他变幻了容貌进入海城。进化者掌握了各种各样的异能，有人就拥有了变幻容貌的能力，说不定伊米尔也有。
    辛无月跟田明月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田明月告诉她：“伊米尔从阳城逃出的时间是上周三，我已经将所有上周三之后来到海城的人员名单找了出来，派人监视。要是这个伊米尔真的是什么外星人，他的言行举止一定有古怪之处，以此为特征，再进行范围缩小。他只要进入了海城范围，就一定能够找出。”
    “有消息了，我再联系你。”田明月冲辛无月点点头，离开了。
    辛无月明白田明月的言外之意。田明月会按照这个办法筛选一轮，但如果找不出来，那就说明伊米尔根本没有进入海城。田明月只能帮到这里了。
    辛无月返回了酒店。她住的是一间宽大的行政套房，从阳台往外看去，可以看见城市外的海景。望着外面的海面，辛无月心里总有些不安。系统提示她，风之灵会在此处出现，这个灵的出现会风平浪静吗？还是伴随着灾难呢？
    直觉告诉辛无月，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平静的海面之下，未尝没有孕育风暴。
    这时屠晶敲响了辛无月的房门，告诉她斐然带回来的东西已经全部收妥了。辛无月点点头，让屠晶找酒店处理和烹煮一部分海鲜，给大伙儿尝尝。
    没过多久，屠晶又带着服务生送来了辛无月的那一份海鲜大餐。
    套房的阳台上摆了一副桌椅。辛无月在阳台慢条斯理地享用起了这一顿海鲜。临近海边的新鲜海货的滋味不是内陆可比，转眼，餐盘上就堆起了高高的生蚝壳、鲍鱼壳、蟹壳和龙虾壳。
    桌子上的海鲜快要被吃尽时，远处的海面也渐渐起了变化。
    原本蔚蓝的海面变得阴沉，云层压低，隐隐有雷电闪烁，阳光全部被遮挡。明明还是下午，却犹如夜晚一般。海面上已经起了波澜，浪头越来越汹涌。
    短短十来分钟，那些海浪已经汇聚在一起，成为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庞大水线，朝着城市悍然袭来！
    辛无月走出房间，正好撞上前来找她的屠晶。
    屠晶脸色煞白：“老板，海啸来了！”她心中骇然，谁能想到，他们前脚刚到海城，后脚就遇见海啸！屠晶心里全是庆幸，幸好没有选择民宿别墅，而是住进了五星级酒店，否则海啸一个浪头打来，矮层别墅就会被直接全部淹没！
    辛无月说：“嗯。你去通知大家，所有人赶紧整备，进入紧急状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找几个人守住我们居住的区域，要是酒店乱起来，别被外人钻了空子。”
    屠晶去招呼极光小队人员，辛无月则去了十四层的观景台。
    从这里看去，只见那汇聚这一条线的海浪正高速向市区移动。海啸袭来，侵入城市边缘，就在相遇的瞬间，城市边缘处的矮层建筑直接就淹没在滔天水浪中。
    海浪继续往市中心移动，一些脆弱的建筑直接垮塌，随着海浪飘移，这些都会成为海浪中的致命凶手，若是人类卷入海浪中，撞上了高速移动的建筑残片，几乎就是立刻殒命的下场。道路两旁停着的车子则犹如玩具，在波浪中无助地漂浮。
    人类的哭喊、尖叫充斥了这座城市。上午进城时还是一片浪漫景象，现在海城已经成为了地狱。
    辛无月不忍地闭上眼。早在系统提示她，风之灵可能出现在海城时，辛无月就猜到恐怕海城会出现天灾，可等天灾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她依旧觉得痛苦。也许这就是身而为人的同理心。
    面对天灾的无情，人类就只能无助地承受命运。无论见过多少次，辛无月的心依旧会倍感凄凉。她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比起沉溺于无用的情绪，不如想想如何完成系统的任务，也许完成这个主线任务，就能抓住停止所有天灾的生机。
    海浪终于到达了市中心，辛无月所处的这座酒店也未能幸免，辛无月看着周围的建筑，粗粗估算，酒店至少有四层楼都已经被淹没。旁边的喇叭也响起了迟来的通知声——“各位住客，海啸已经袭来，海啸已经袭来，请各位住户务必待在自己房间，不要外出……”
    斐然走了过来，告诉她情况。“酒店一楼到四楼都被淹了，好在前四层都不住人。不过现在五楼、六楼这些紧挨着的楼层住户都在要求换房，一定要住在楼上。”
    这时就体现出五星级酒店的好处来。前四层都是餐厅、娱乐厅这类公共场所，没有住客入住，否则光是转移住客，就极易酿起事端。
    不过，只要海啸持续下去，酒店内部迟早会乱。
    斐然走到辛无月身边，和她一起在观景台观察起来。他们都是进化者，还不必担心外界的风雨。若是普通人，此时就必须赶紧进入房间避难了。
    涌入市中心的海水从灰色变成黑色，水面上开始漂起发白的尸体，越来越多的建筑在强劲的水浪下崩塌。一直到天色将黑，海浪才逐渐平复，城市内依旧乱流涌动，但岛外不再有新的海浪袭来，这一波海啸似乎已经停止。
    灾难停止了吗？人类的苦难结束了吗？
    天空的云层越压越低，风暴酝酿起来。是台风。异常的天象之下，竟然孕育出了一场台风。
    辛无月心中一动，台风。这种风暴类天灾会和风之灵有关系吗？
    隔着这样的距离，辛无月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惊人的风暴。她赶紧打开了主线任务标板，而在系统地图上，属于风之灵的光点已经不再微弱，而是越来越清晰，开始放出耀眼的光芒，
    “风之灵出现了。”辛无月脸色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