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之筵

    （一）
    鸦是一只雌性渡鸦，一只羽毛五彩斑斓黑的渡鸦，以前生活在伦敦，主人是一位成熟美丽强大的女巫（以下省略鸦万字赞美），后来主人向世人表演了一个魔术，从此消失不见。
    她也变成了人形，在山林间陪伴主人留下来的另一只乌鸦——白鸦。它老死后，血肉腐烂，很快变成了白骨，渡鸦带着它漂洋过海，离开了故土。
    因为看起来年纪小，被好心人送到了孤儿院。
    上学了，长了点见识，还找到了一个饭票。
    首先介绍一下，金主，给钱的，平时喜欢给她亮晶晶的东西（首饰），给一个，渡鸦就往玻璃瓶里塞一个。家里很有钱，渡鸦口中“路过的好心人”，把大雪天落在外头的学妹领回家，本来想把她送回去的，没想到被人家赖上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今天疯狂星期四，v我宝石看看实力。”
    “……？”
    “没听懂吗？给我宝石。”
    （二）
    金主哥开始养渡鸦，并且时常震撼于此鸦绝顶厚脸皮。渡鸦搬到他的大别墅里，吃他的用他的，并且迅速倒反天罡，把金主踹到次卧，自己霸占了最好的鸟窝——主卧。
    没脸没皮啊！
    “这是我家。”
    金主哥抱着枕头，咬牙道，“你……”
    鸦理直气壮，“那一起睡。”
    “……”
    “算了，我去次卧睡。”
    （叁）
    鸦是女巫的鸦，女巫的鸦也会占卜。
    “明天你有血光之灾哦……”
    “后天你出门必定狗啃泥。”
    “大后天你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你能算点好的不。”
    “……今天，你会给我漂亮的宝石。”
    “喂！”
    “我的宝石呢？”
    “……在枕头下面，自己去拿。”
    （四）
    偶尔也有那种富二代标配之狐朋狗友。
    一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要自讨没趣。
    “你家里那只金丝雀呢？”
    金主闻言大怒，“狗屎！你说金丝雀她就得生气，一整晚都顺不了毛。人家是渡鸦，渡鸦，渡鸦懂不懂啊？没文化，我都懒得喷你。”
    “……？”
    （五）
    平时把她带出去遛遛，变成渡鸦，鸟爪勾在肩膀上。报废真丝衬衫无数件，用剪刀拆了给她做窝。
    鸦挺着毛绒绒的胸脯，十分骄傲。
    “嘎嘎！”
    “嘎什么嘎——笨蛋不许抓人家啊啊啊啊啊！”
    “也不能抓人家的狗！”
    “抓我也不可以！！”
    （六）
    带鸦去宴会，为了不让她把项链上的宝石抠下来，只能给鸦戴很多手部的首饰。琳琅满目的，非常闪耀，鸦举着手在灯光下欣赏。
    有人酸溜溜道，“榜上大款了？”
    鸦看了一眼。
    没印象的人类雄性。
    她点头，“我是大富婆。”
    拉过正在蓄力的金主哥，“这是我的小白脸。”
    金主哥：“小白脸？”
    鸦忍痛，从藏宝里挑出一颗火彩和切割都不太好的宝石，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给你的。”
    “今晚好好表现。”
    “……这好像是我送你的宝石啊姐。”
    “什么你的？我的。”
    “我的。”
    “我的！”
    金主拍掉她要抠项链的手，“你的你的。”
    超级敷衍！
    鸦大怒，踮起脚尖啄了啄他的下唇。
    “这个也是我的。”
    她说。
    （七）
    渡鸦也有发情期，主要是在春天。
    她很喜欢抓人，金主哥第二天爬起来，后背已经疼麻了，牵着她的手，商量能不能把指甲剪一剪。
    鸦垂死挣扎，“不……”
    咔嚓。
    鸦惨叫，“啊啊啊啊啊啊杀鸦犯！！！”
    “我讨厌你！！”
    咔嚓。
    冷酷无情。
    “嘎！嘎！！”
    咔嚓。
    鸦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八）
    鸦的主人，是一位美丽而优雅的女性。一位真正的，能够与野兽交流的伦敦女巫。
    “我敬爱的主人……”
    每天都要在鸦的赞美之中醒来。
    “……您今天也是如此美丽！”
    她叼起书桌上散落的宝石，殷勤地递给女巫。
    “只有宝石才能配得上您的美貌。”
    “不，它们还是稍显逊色……”
    女巫摸了摸她的翅膀，“好孩子。”
    在那一天，她一直以为是主人在跟她玩，表演了一个很厉害的火焰魔术。白鸦在树枝上凄厉地啼叫，火焰倒映在渡鸦的眼中，她就这样呆呆的，直到被人告知了什么是猎巫和火刑。
    那是一堂有关中世纪猎巫运动的历史课。
    火焰倒映在她眼底。
    （九）
    他在雨夜的巷子里找到了鸦。
    她穿着一身漆黑的裙子，蕾丝手套被树枝割烂了。雨水将她变成了狼狈的落汤鸦，鸦举起一根雪白的骨头，放在唇边亲吻——
    那是白鸦的骨头。
    被雨淋湿的小狗乌鸦。
    “……”
    他走上前去，将鸦抱在了怀里。
    小声问，“要宝石吗？”
    “……”
    “要。”她好像哭了。
    “我们回去拿吧。”他说，“我把老爹最喜欢的藏品拿出来了，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可以，多拿几个吗？”
    “好啊。”他笑了笑，用力地抱了一下鸦。
    “把我也带走吧，带到你筑的巢穴里。”
    （十）
    白鸦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对她说。
    “你是个十足的笨蛋啊。”
    “什么啊！”鸦十分生气，挥舞着翅膀，跳在枝头嘎嘎乱叫，“臭乌鸦，我要跟主人告状！！”
    白鸦：“……”
    白鸦：“你知道，什么是腐烂吗。”
    女巫焦黑的骨头在火焰中闪闪发亮。
    她的血肉早已腐烂，残存的和烂掉的，被风雪埋于冻土，在每一个春天里生生不息。
    鸦迷惑，“吃的？”
    “当我不再为你跳舞，当我不再为你唱歌，当我不再呼唤你的名字——这就是腐烂。”白鸦请求她，“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请你吃掉我。”
    “如果你要离开，请带走我的骨头。”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希望到来的时候，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鸦捧着它的骨头，眼泪掉了下来。
    “再为我唱歌吧，再呼唤我的名字吧。”
    “我的宝石呢？！”
    鸦在写字台前大叫。
    “看看枕头底下。”白鸦说，“主人总是喜欢将喜欢的东西和惊喜藏在枕头下面——真是奇怪的癖好。”
    她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颗宝石。
    一颗闪闪发亮的，黑色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