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骰子

    秦臻不愧是年轻人，术后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因为实在看不过眼她主动收拾了黎方这间暂居的房子，心里一边疑惑这人和林予实那种洁癖怎么成为朋友的。
    黎方只是在厨房一边煮牛奶一边看着秦臻忙活，完全不准备帮忙：“妹妹要牛奶吗？”
    秦臻面无表情地折好刚腾空的纸箱：“要，别加糖。”
    “你觉不觉得我们特别像新婚夫妻？”黎方一脸甜蜜地往自己那杯里倒蜂蜜，“这叫诗雨看了不得羡慕死。”
    “我觉得更像保姆和她的大少爷……”秦臻把地毯铺好后直接坐在上面喘气，不明白黎方提前买这么多东西又不用是为了什么，“不图你的钱的话，没人愿意嫁你这个烂人的。”
    “没事，我攒了不少陪嫁。”黎方也坐了下来，把马克杯递给她，这也是秦臻刚收拾出来的，“不知道臻臻妹妹愿不愿意娶我？”
    “会短寿的，不要。”
    秦臻靠着茶几，啜饮温热的牛奶，看着被自己收拾出的小屋心中生出些小得意。
    她梦想的家就是这样的，客厅日照充足，卧房却昏暗，只能容下两个人，不大的面积便于她收拾，所有需要的东西都被装到里面，不需要的东西可以随时扔出去。
    午后正是黎方刚开始活跃的时段，刚下课回来的秦臻却昏昏欲睡，黎方接过她手中的空杯放到一旁，与她耳鬓厮磨：“很不错吧？我也挑了好一会儿才相中这套房子的，屋主倒是想整套卖给我……妹妹要是愿意和我住，我就买下好了。”
    好像在被什么大型犬舔舐，还是会读心的那种：“你不是没钱了吗。今晚我就回去了，谢谢你最近的照顾，祝你生活愉快。”
    “唉……真狠心啊。”黎方抱着秦臻又亲了一会儿，直到她被吻得面红耳赤呼吸不上来，“那欢迎下次来玩，臻臻妹妹，辛苦你布置我们的新居了。”
    *
    身体恢复后家教课重开，秦臻受宠若惊地收到了家长给的红包，说是孩子期末成绩提高了不少，算是她的业绩奖励。
    两个学生的家长还给她介绍了其他想雇用她的人，但秦臻婉拒了，再多一个她很难兼顾学业。可看着账上的数字她又隐隐后悔，再压缩一下时间说不定也可以的……
    “不可以。”
    黎原啪的合上琴盖，转过身来：“我还说你半个月没来是干什么去了，结果还想收新学生？”
    “也就说说而已，这学期挺忙的，”秦臻唉声叹气地关了日程表，“我们要不再规划一下来见你的时间？反正你不什么时候都有空吗……”
    黎原心里涌起无数首闺怨诗：“我想我开的价是最高的，我优先级不应该最高吗？”
    秦臻闭上了嘴。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缺钱……”黎原点开自己的账户无声计算，“我可以借你这个数，无息。”
    秦臻大受震撼：“你父母没教你不要随便信任他人吗？”
    “什么随便，”黎原盘腿坐在小小的琴凳上，一个假期过去他又长高了一些，这样做已经很难保持平衡了，“是有附加条件的，一，你周末都在这里留宿，二，对我的传唤要随叫随到。”
    “如果霸总都是你这样的慈善家就好了……”受室友耳濡目染，秦臻也不免知道了不少小说套路，“不用，我的问题不光是钱的问题……好吧，主要还是因为钱。”
    “你倒是说出来啊。”黎原面对秦臻这种时常有的含糊其辞越发感到暴躁，他以为他俩已经可以无话不谈了，但事实是秦臻还是把他当作小孩子，比较能干的那种。
    秦臻笑笑，这解释起来会暴露她的短智，她才不想说：“也可能自己就解决了，再等等吧。”
    这个等等是等到姐姐出产房后。其实也有悄悄检查性别然后打掉的选项，但秦臻所不能理解的激素作用让姐姐不会选择杀死即将成型的婴儿，秦梅索性只静静等着腹中的生命开花结果，并不用科技提前预知这个结果是什么。
    在那一日到来时秦臻刚巧在黎原家过夜，妈妈发来的照片是一个沿着网线瞬间抵达的预告，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秦臻守着手机，彻夜未眠。
    黎原下楼接水喝时被坐在沙发上的秦臻吓了一跳，迟疑地倒了两杯果汁坐到她身边：“我睡之前你就坐这了……不是说你姐要生了吗？还没生？”
    “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秦臻疲倦地拿起果汁，手机那端还没有消息。
    “说得像你就生过一样。”黎原把空调调高几度，秦臻刚才碰到他的手指冷得可怕，“你赶紧睡会儿吧，干着急又没用。”
    其实他觉得秦臻这个反应非常莫名其妙，搞得她像孩子他爹一样，黎原没有太过牵挂的亲人，他只能勉强把自己哥哥代入进去，如果是哥哥在生孩子……呃……太微妙了，担心不起来。
    但秦臻这种过度反应的确让他对生产这事生出了恐惧，不管怎样，他希望她姐姐赶紧平安无事度过这关，不然连带着他都焦虑得不行。
    秦臻被裹上毯子迷迷糊糊睡下了。等手机震动吵醒她时，她吓得跳坐起来，坐在她旁边看书的黎原也像看到黄瓜的猫咪一样跳了一下。
    “怎、怎么了，”黎原难得有点结巴，“生了？”
    真的离谱，黎原现在发现自己是小孩了，但为什么他一个小孩子要担心素未谋面之人的生育过程？？？
    “嗯。”秦臻点开，是妈妈发来的，“我……又多了一个侄女。”
    照片上的婴儿皱巴巴的，比她第一次看见的秦果还小。
    「叫她什么好呢？秦实太像秦始皇了我觉得不太合适……臻臻再帮姐姐想想吧」
    “哇哦……新生儿好丑啊。”黎原凑过来看了一眼就缩了回去。
    “你生下来时大概也差不多……”秦臻把手机放到一边，心沉入谷底。
    神没有站在她们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