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将‘爱’视作最扭曲的诅咒。
    正因为，不知道明天是否还再能见到相熟的友人, 所以比起未来更在意当下。
    但区别在于，一些人控制得不错, 他们成为了代表正义的一方, 消灭咒灵, 保护普通人的安全。
    而另外一部分人, 则选择成为了诅咒师，把咒力与刀刃反转，剑锋对准了人类本身。
    老实说, 菲莉对于五条悟会想要毁掉【咒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毕竟咒术界未来的两个特级, 一个想要杀光普通人, 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那么作为挚友，另一个打算毁掉【咒术】本身, 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只能说不愧是最好的挚友，连行动风格都异常相似。
    但有一点，菲莉很好奇，
    “五条悟, 你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
    银发咒术师摆弄甜品手指微微一顿。
    他像是再度回想起某种无言的壮丽，脸上浮现起少见的悠远和沉静。
    “我看到了——”
    五条悟停顿了片刻, 轻声说道，
    “咒力本身。”
    曾经，五条悟一度为禅院甚尔的【咒具天逆鉾】所伤, 洞穿了大脑。
    但他很幸运, 在濒死之际抓住了【咒术】的核心, 学会了反转术式，成功反败为胜。
    或许是因为有这一层经历的关系，这一回，五条悟再次发挥了他的好运。
    他看到了【咒力】本身。
    银发咒术师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使用了多少次金色的沙漏，逆转了多少次时间，只记得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正站在一处漆黑的空间里。
    耀眼的光芒从广袤的穹顶落下，照亮了一路延伸的台阶。
    一片发光的羽毛从高处徐徐飘落，在碰触到银发咒术师的瞬间，叮铃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咒力光点。
    五条悟循着方向抬起头，下一刻，猛地屏住了呼吸。
    一棵巨大的光树，静静伫立在他的面前。
    难以预估的粗壮树干，外观瑰丽而磅礴，在辉煌的光耀中扎根地下，树冠直抵苍穹。
    【咒力】
    【咒力】
    【咒力】
    ……
    …………
    五条悟站在树下，亲眼看着光树的表面冒出无数个，像是肥皂泡一样的‘咒力泡’。
    它们悠悠浮动，落进巨树下的潭水内。
    潭水又分流成一条条溪潭，源源不断地汇入名为【咒术】的世界海内。
    银发咒术师低下头，他的目光透过涌动的世界海，看到了咒术师的历史——
    人类的负面情绪会产生怨恨，怨恨又招致诅咒和哀嚎。
    当第一个咒灵因啃噬了血肉，获得了四肢和力量，于尸骸中站起来时，成千上万的诅咒蜂拥而至。
    它们像是终于找到了强大途径，黑色的诅咒们狂笑着，奔向人类聚集的村庄。
    四肢被扯开，一颗颗跳动的心脏被挖了出来，成为了诅咒进化的口粮。
    而至始至终，人类甚至看不到敌人。
    他们拿不稳武器，双腿因恐惧瑟瑟发抖，越是咒骂，诅咒就越是强大。
    那是一段比墨水，更加黑暗的过去。
    每一滴都红到发黑，透着淋漓鲜血。
    就像是所有少年漫画的情节一样，英雄该登场了。
    然而现实从来不是漫画。
    挡在众人面前的，也从来不是天资卓越、惊才艳艳的少年人，而是一个个随处可见，如道路灰尘般渺小的人类。
    年迈的和尚拄着禅杖，走出寺庙，诵响了安魂的经文；
    灵力微弱的巫女架起了长弓，拉开了破魔的箭矢；
    战士为爱刀贴上符咒，用血与肉一点点试出有效的办法。
    医者、村民、男人、女人……
    他们让幼童后退，一代代保留下火种和希望。
    面对诅咒灾厄，人类宛若蝼蚁，所谓的抵抗不过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
    可是要战啊！
    要——战——啊——！
    【“古籍没有记载，我们就自己摸索活下去的手段！”】
    【“害怕没有意义，恐惧只会加剧灾难，这一代不行，我们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还有孩子……”】
    【“我们因崇高而集结，保护家园，狩猎诅咒！”】
    【“——我们是，咒术师！”】
    ……
    …………
    或许是咒术师们的觉悟，真的带来了奇迹。
    又或者是自然界的‘食物链平衡’终于发挥了作用。
    在咒术师的后代里，陆续降生了一部分拥有特殊能力的孩子。
    他们的眼睛能看到诅咒，他们的【咒力】发挥了难以想象的作用。
    在那之后，咒术师们又制造出了增加实力的咒具、总结了更加严格的战斗体系……
    ——【我们因崇高集结，保护家园，狩猎诅咒】
    这样淳朴的愿望，随着老人故去，孩童成长，代代流传。
    直到分散的咒术师形成了联盟，联盟又合并成一个组织。
    家族诞生，御三家开始崭露头角，获得了更多话语权。
    就像是人类社会固有的规律一般，权力开始运转，逐渐形成了今日，五条悟所熟悉的‘咒术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不知什么时候，咒术师们曾经引以为豪的、崇高而淳朴的愿望，却逐渐在历史的河流中销声匿迹，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