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夏油杰的神情恍然。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五条悟真正想要他目睹的东西。
    ——是‘人’。
    这场灾难，每一场灾难，从来就不是只有咒术师一己在战斗。
    是每个人，都在力所能及地守护家园。
    夏油杰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深色的瞳孔倒映出地面的照明光辉。
    这个世界上，有丑陋的人、贪婪的人，但同样，也有如黄金般闪耀的人——
    男人挡在女人面前，青年救下老人与孩子，救援者逆行奔向灾难，医护者在接过受伤的人……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
    咒术师不是在保护普通人。
    而普通人，从来也不需要咒术师的保护。
    “我们是一体的……”
    夏油杰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地开口。
    他的声音被轰然作响的暴雨掩盖，然而冥冥之中，却似乎有一个意识回应了咒术师的觉悟。
    一束。
    两束。
    十束。
    有微弱的咒力光点，于远处人群中浮现，感应般被牵引着，朝夏油杰所在的高空飘来。
    最初只是很小的一点点。
    如同微弱又微不足道的萤火之光，接着越来越多。
    不过须臾之间，等到咒灵「satoru」意识到不妙时，咒力萤火已经成百上千的飘来，它们汇聚着，融入夏油杰的身体里。
    来自数以千亿人的愿望，人性最美好的光芒。
    医者、警察、消防、护士。
    以及——
    那些求生的，即使陷于洪水灾厄之中，也愿意对幼童伸出一只手的普通人。
    咒术界有个世人皆知的真理。
    每个人类，都拥有咒力，负面的情绪会滋生诅咒，带来咒灵。
    那么正面的感情呢？
    它们是这世上最柔软，也最坚硬的东西。
    它们比须臾更短，却比永恒更长。
    但毋庸置疑的是，当这些正面感情爆发时，那一瞬间的力量，足以引动奇迹。
    ‘人’的咒力在夏油杰的身侧聚集，逐渐凝聚成黄金般闪耀的澄澈之光。
    一个辽阔的领域在黑发咒术师的背后浮现，似有似无。
    它在等待着，被咒术师呼唤名字。
    这一刻，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巨大的光树倒影，赫然出现在上空。
    咒灵「satoru」骇然地睁大了眼瞳，一向游刃有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张皇的神色。
    如同即将被切断力量之源的伪物，预视到了比遭遇天灾、天敌更加可怕的结局——
    咒灵「satoru」猛地攥紧了五指，想要在一切发生以前撕碎咒术师。
    但它的咒力却失去了作用。
    术式闪现的瞬间，就被瓦解，在数以千亿的生灵愿望下消弭殆尽。
    【停下！咒术师！夏油杰！】
    【你想死吗——停下！】
    流砂咒灵惊恐地大喊。
    它想要松开手逃走，但在以前，夏油杰已经先一步抬起了手臂，手掌轻轻搭在了咒灵的腕处。
    比羽毛更轻的力道，却让流砂咒灵无法动弹！
    “……我们是一体的，咒术师从来都与这群人没有区别。”
    “我们不是高高在上的保护者，而是一开始，我们该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就是和他们一起，守护我们的日常。”
    对不起，悟。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才明白。
    夏油杰收紧了手中的力量，在咒灵「satoru」惊惧地目光下，缓缓了露出了一个微笑，
    “已经可以了，悟。回来吧，我们一起回去高专！”
    【“领域展开，無為轉變——！”】
    随着咒令落下，恢弘的领域瞬间在夏油杰身后瞬间展开。
    茫茫的历史之中，最初的咒术师们于沉睡中睁开了眼，他们舒展着筋骨，手持武器，微笑地跨过了时光的束缚，向黑发咒术师走来。
    高空之上，年迈的僧侣拄着禅杖，诵响了镇魂的佛经。
    巫女拉开了手中的弓箭，破魔的箭矢对准了咒灵，凝结着白色的光辉。
    战士们抽出了长刀，与今时今日的咒术师站在了一起。
    这一刻历史与过去重现，过往与此刻重叠。
    崇高的宣言在风中响彻。
    那是所有‘咒术师’，在直面咒灵时最初、也是最后的愿望！
    【“我们因崇高而集结，保护家园，狩猎诅咒！”】
    【“——我们是，咒术师！”】
    【“从今往后，世界再无——咒术师——！”】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在云间回荡。
    历史与现在，过去与未来。
    此间的生灵愿望彼此汇聚，在耀眼的光芒下凝结为比海洋更加辽阔，比银河更加广袤的长枪。
    挥动之间，天空长鸣，大地动然。
    如同时代滚滚的车轮，带着一往无前气势——
    悍然一击，穿破了「satoru」苍蓝色的眼瞳核心，将它死死钉在了光树的倒影上！
    轰——！
    轰！轰！
    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遗言，咒灵在彻天的剧响下轰然炸开。
    体内蕴含的无上咒力融合着万民的愿力，猛然撞上了光树的倒影！
    【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