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大唐万里一孤城 第808节

    里面还有着好些细路仔，死的可惨了。
    按说那阴人鬼佬的大船，再厉害也开不到我们黄家村来；被炸死的人里，也没有一个我们黄家村的亲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心里都是憋得厉害。
    这一点我也是经历了好些事情后才知道，这叫做血浓于水的同胞之情，是出于‘种花民族一个子孙的愤怒’。
    当时的话，我还不知道这些。
    但心中也反正觉得不应该这样，一个晚上下来都没有如何睡好。
    刚刚过了芒种嘛，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起床的我直接喝了一大勺子的凉水，糊弄饱了肚子后就打算出门去田里看看。
    就在这么一个时候，你们这些人应该没见过的五太祖，也就是我堂兄龅牙强，就神神秘秘地推门进来。
    开口就问了一句：“衰仔，想赚银子么、想吃肉么、想娶老婆仔么？”
    村里老一点的人都知道，我爹娘死得早、家里就只有二亩薄田，属于吃了上顿愁下顿，当然是想要赚银子，然后吃肉。
    那一个时候我都二十来岁，当然是更想娶老婆仔了。
    话说！当黄阿汕说到了这里后，村子一些到了应该取‘老婆仔’年纪的后生仔们，当即就哄笑了起来。
    而黄阿汕在这样的哄笑声中，嘴里却是不停，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我告诉龅牙强，这些事情愿意得不得了后，他就告诉我：“玄戈营的胡彪、胡首领说了，他打阴人鬼佬缺大炮。
    而在虎门、沙角、大涌角、羊城这些地方，有的是大青官兵扔掉，阴人看不上的大炮。
    只要把这些大炮抬过去，抬到了番禺的莲花山，过去一点的狮子洋边上，他们都给银子，还是大把银子。
    具体上给多少，按炮有多重给。
    小炮他们不要，从一千斤的大炮开始，只要抬过去、抬到了地方后就给一百两银子；两千斤的大炮给三百两，三千斤的大炮给七百两。
    要是那些五千斤以上的大炮，最少都给一千五百两。
    炮台、火药这些带过去的银子另算，反正玄戈营不会让大家吃亏。
    这一个事情，也不算是跟着他们造反，就好像是地主老爷雇人干活一样；干活拿钱，那叫一个天经地义。
    来回这么远，五千斤以上的大炮抬过去，这样一个事情我是不敢想了。
    但是我刚刚借到了二太公家牛车，还有叫上了鼻涕虫他们；都是我们黄家村子叔侄里，有着一把力气的男人。
    再加上了你一个，那就有十八人了，一门两千斤重的大炮应该能抬过去。
    一句话，你个衰仔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找别人；到时候除掉借用二太公的牛车钱，剩下的银子我们大家就一起平均分了。”
    要知道，那一年的一两银子，可是比起现在值钱多了，都能买一百一二十斤的新米。
    想着加上了火药和炮弹后，就算除掉了牛车钱，少说也能分到十几两银子，都足够我放开肚皮吃上一年的饱饭了。
    就这样，迫不及待地答应了龅牙强的邀请。
    然后我们黄家村一共十八个叔侄，就是赶着一头老牛和破车，带着一些糙米和咸菜，绳子、磨圆了的柏木杠子这些工具，向着虎门对面的大角台炮台而去。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黄阿汕许是想到了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
    嘴里的讲述，算是暂时地停止了下来，点燃了手边的水烟筒，开始‘咕咚、咕咚～’地抽了起来。
    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这一个白发老人的表情很奇怪，若是让现代位面的某些文学小青年看到后，一定会精准的形容出来：
    少年未及佩剑，出门已是江湖……
    ……
    一众黄家村后辈们，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在抽了一管水烟，成功调整了一番情绪的黄阿汕，低沉的声音又继续在这样一个安静夜晚中响起。
    从我们黄家村，到大角炮台一路上过去，差不多有着九十多里的样子。
    一路上就算紧赶慢赶，差不多一直走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我们黄家村的一群人，才是赶到了大角炮台那里。
    到了那里之后，才是发现已经有着十几起，两三百人比我们先到了，龅牙强随便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都是来给玄戈营抬大炮的。
    不仅有着我们顺德人，还有番禺这些地方来的番禺佬。
    后面的时间里，还是陆陆续续的有人到来，据说还有一两伙人，还是从离着这里更远香山县来的香山佬。
    也不知道玄戈营的这样一些消息，怎么就传得这么快。
    想着从大角炮台一路过去莲花山，还有着上百里路远了，牛车拉着大炮就算有着大家推车，这一路速度也只会是更慢。
    所以大家煮了一锅米饭，就着咸菜填饱了肚子后就是早早在野地里睡下。
    第二天又是天毛毛亮，大家就上了大角炮台。
    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这里到处都是一些无主的大炮、炮弹这些，火药倒是没有看到。
    听说阴人鬼佬的大军，当初打下了这里后，因为着急去打羊城，不过是带走了几门好一点的大炮和所有火药。
    剩下的都看不上，暂时就扔下了这里了。
    选了一门两千斤炮后，我们就用绳子、木杠这些好好地系好，一路抬着下山，装到了牛车上。
    早饭都没吃，再带上了三十发炮弹，大家就开始出发了。
    那一个时候太阳才是刚刚出来，一看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而到了这里的帮忙抬炮的人，已经有着二十多起，四五百人之多了，大家嘴里纷纷喊着号子，抬着大炮下山和装车，那叫一个好生的热闹了。
    装上了大炮后，牛车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
    一路上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推车，就算大家不时地替换，那也是累人的厉害。
    好在这一路上，大家想着只要将大炮送到了地方，就能领到一大笔的银子；回去后吃饱饭、娶老婆仔这些好事。
    嘴里说说笑笑间，也是开心得紧了。
    不过大家嘴巴里，更多一些议论的话题，是想着光是玄戈营的好汉们一句话，就有着这么多人来帮忙抬大炮，实在是太威风了一点。
    这辈子，要是能有一天像他们这样威风，那也是一点都没有白活。
    至于帮忙抬炮，这一个事情会不会是骗人的，大家根本就一点都没有怀疑。
    讲笑（开玩笑）！玄戈营的胡彪、胡首领，那可是金翅大鹏鸟转世，一个唾沫一个钉的好汉，哪里会赖掉他们这几百两银子。
    最终，我们黄家村的一群人，起码是走到了下半夜，才是来到了莲花山附近。
    当时我们还在寻思着，去哪里找人交大炮、领银子的事情了。
    一个头发挽成了道髻、三十多岁年纪的高大男人，大步的向着这边走来，看了一眼牛车上的大炮之后。
    嘴里就用着一听就知道说话太多，沙哑厉害的声音嚷嚷了起来：
    都不用慌，我是玄戈营的人，你们叫我守正道人就好。
    再继续往前五里就到地方了，然后帮我们将大炮运到了山上后，到时候自然有人当场给银子你们。
    不过在这之前，有几个事情要交待一下你们。
    第一、带着这么重的大炮一路过来，各位乡亲们都辛苦了。
    前方就准备了饭菜和热水，你们可以随意享用、不用钱，可以吃饱肚子、养足了力气后再抬着大炮上山。
    因为山上根本没路，一切只能靠着人力，可要养足了力气才好。
    第二，此地的一切准备在完成之前，万万不可走漏了消息让阴人知道，不然他们的大船出了珠江进入大海，咱们想追都是追不上。
    所以从这里往前之后，万万记得不可大声说话。
    牛嘴巴上也要套着，免得它大声地叫唤。
    一旦是珠江中有着其他鬼佬的大船经过，到时自然有放哨的人提前传信；看到信号之后，你们需要立刻熄灭火把，卧倒在地隐蔽。
    以上这些事关重大，你等我听清楚了没有，又能听懂没有？”
    听到这个叫做守正道人的汉子，嘴里用着官话交代的一串说法，我们黄家村的十八个叔侄，立刻就是连忙地答应了下来，再也不敢嬉皮笑脸。
    因为我们这些泥腿子，到了这一个时候，才是明白了一点：
    玄戈营的好汉们，在这里打鬼佬的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最初议论的那么简单；他们的威风，也是提着脑袋拼出来的。
    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要死人的……
    给拉车大黄的牛嘴给套住后，大家又是推着牛车继续向前，不过想到了守正道人的交代，不仅不敢继续说话，连脚步都放轻了好些。
    往前走了两三里，转过了一座小山后，我们立刻就看傻了眼。
    因为在一块巨大盐碱地上，怕不是有着上万人之多聚集在这里，比起了镇子上的庙会人还要很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在一起了。
    无数的火把和火堆亮起，把一切照耀得亮堂堂的。
    只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确实安静无比；牛马等套上嘴巴后被拴在了一边，其他上万人要么在抬着火炮，向山上一路艰难地挪移了上去。
    要么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安静地吃饭、喝水、休息，还有人倒头就睡。
    在他们的身边，有着一门门等待抬上山的大炮；从一千斤的炮，到五千斤的炮都有，数量上加起来怕不是有着一百多门。
    而据说两里多宽的狮子洋对面，也有这么多人在抬炮了。
    大家还是晌午休息的时候了，吃过了一点米饭和咸菜了；到了这一个时候，一个个都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自然也是准备吃完饭、休息一下，再把大炮抬上山。
    也是到了这一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在空地的一侧，居然一路排开了数十口的大锅，好些人在不断帮活着。
    虽然只有一个菜，但可是芋头烧肉了。
    排队打了一碗饭菜后，那胖厨子说不够还可以再来，只要不浪费就好。
    大半碗的米饭上，盖上了小半碗的芋头烧肉，另外还加上了一勺子浓稠的酱汁，味道上自然是极好，吃得我差点把舌头都吞掉。
    听说厨子边上几个肇庆佬说，厨子可是省城来的了。
    反正这一辈子，我吃过最好吃的芋头烧肉就是这一次。
    可是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是放下了碗筷；要不是想着等会还要抬炮上山，不能吃得太撑了一点，起码再来三碗我都能吃下。
    吃饱喝足，又休息了能有一个时辰左右。
    黄家村的叔侄们也是恢复了一下力气，想着尽快抬大炮上山之后，也能领了银子后好好找地方睡觉。
    用绳子和木杠，细细套好了大炮后，大家就准备上肩。
    也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我忽然看到了在右手边的一个山头上，一面红旗被人来回用力地挥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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